第103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二)
“别去看、别去想。”娄薇小声嘟囔着, 又害怕, 怎么这么多人,专门就挑她一个人吓,那些曾经玩游戏练出来的胆量, 这时候都快清零了。
这么想着,另一边的树丛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漆黑的影子,迅速消失不见。
她甚至没能来得及辨认。
前面的婼颜把她的手打掉:“专挑你一个人吓, 什么原因你还不懂吗?”娄薇听完, 眼看走在前面的两个人, 跟出来郊游似的, 游山玩水, 不亦乐乎。
她旁边,邵甘低着头, 耳根子红得要滴出血了。
恋爱脑上身毫无参考能力, 这时候要是有什么鬼怪跑出来, 指不定邵甘还觉得那东西妨碍自己低头害羞了。
叹口气:“合着我最好下手呗?”说完, 亮出自己腰间大砍刀, 上面的灵纹时隐时现, 给自己壮胆儿。
与在办公室见到的模样相似,整栋别墅外观十分整洁,只是外面的院子里长久无人打理,生出许多杂草。
“你们是新住户吗?”正在他们站在房子外观察景致时, 一个年轻的姑娘突然出现在身后,穿着大红色吊带长裙,挎着鳄鱼皮包包,黑发长而柔顺,“这里已经很久没来新人了。”
正说着,目光落在治鸟身上:“这里,好久没出现过您这么美丽的人了。”说完,转过身走向了旁边的别墅。
似乎只是路过了打个招呼,没人在乎这个小插曲。
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刻,治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人的记忆硬生生塞进来一样——他看到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舞台上,手里撑着伞,脚下是高跷般的鞋子,不知在胡乱舞蹈些什么。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先前几回副本,他其实都无意识地接收了副本鬼怪们的记忆,唯独这一次他格外清醒而已。
甚至清醒到能够看清舞台一旁的海报,大幅海报上是女人的形象,是位家喻户晓的话剧演员,很受欢迎。
“前辈?”
清醒接受的结果就是治鸟在进门瞬间晕了过去,毫无征兆。倘若不是邵甘跟在后面,眼看情势不太对扶了一把,真就要直接摔倒在地上。
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这种直接作用在玩家身上的“攻击”让他难得有了危机感:“这次的副本很不一样。”从一开始就直接针对起了玩家,让他想起来那些流传在游戏世界里的小道秘闻。
有人说,根本没有出去的方法,所谓一命通过多少场游戏就能够离开只不过是个抚慰人心的谎言。
实际上,游戏只会不遗余力地让他们为其效劳,尤其是前不久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兴起的言论:倘若以修仙世界论之,游戏就是一个邪道大能,他们不过是被玩弄股掌的灵魂,所作所为都是在助纣为虐罢了。
就像是头上吊着胡萝卜的小毛驴,追着永远吃不到嘴里的胡萝卜勤勤恳恳拉磨。
虽然跟邵甘一直以来印象中的不太一样,然而真得将人抱在怀中,竟一时想起当初月色笼罩下的夜晚,那张看不真切的面容。
“先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吧。”别墅二楼有三间卧室,还有单独的一间杂物间,收拾出来明日买张床也能使用,今晚就得有个人来打地铺了。
“我先扶前辈上楼。”
完全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娄薇看了看四周,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打开,包里是满满的现金,最底下还有一些金银珠宝,每一件看上去都价格不菲:“起码不用担心吃穿了。”
婼颜却没有回应她,只是盯着二楼,似乎在沉思什么,没过一会儿,干脆出了门。
治鸟的梦境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些记忆混杂在一起,上一秒还在舞台上演出,下一秒就被一群人抓了起来。
那些人身上穿着黑色斗篷,脸上带着面具。
是他十分眼熟的样式,黑色的。
唯独站在最前面的人,手里拿着白色面具,不顾女人的挣扎,片语不发将白面细目的面具套到女人脸上。
那面具似乎有什么魔力,在戴上的一瞬间,女人放弃了挣扎。一行血水从面具与脸部的缝隙中流淌出来,原本大声求援的喊叫变成了痛苦的哀鸣。
虽然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治鸟却有了与女人感同身受的体验,痛苦哀怨的情绪从女人身上一路传递到治鸟身上。
邵甘看着男人躺在床上紧皱的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一并被揉搓在一起。
———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娄薇把背包放在一楼的某个柜子里,转身要去开门。
在手握上门把之前,她猛地想到一些恐怖片里的常见套路,于是先把眼睛凑到门上的猫眼,看看外面是谁。
果然,门外什么都没有。
似乎以前有种不成文的规定,不被邀请的鬼怪是不能进入活人居所的,想要回应的话语被她吞到肚子里,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大约是察觉到她没有回应,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越来越急促,急促到让人听着心烦的地步。娄薇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拍了一下大门,怒吼:“吵什么吵,烦不烦呀!”
像是被吓到了,门铃终止。
随后响起来的,是电话。
客厅转角处有个座机,伴随房子一起被遗留下来。据说上一任屋主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好这些事情,就急匆匆搬走,水电费都没有到期,就连房屋座机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来得及换。
为了配合房间的装潢,座机刻意选用的老式机,中间整整齐齐排列着数字,话筒像是被供奉起来一样,放在最上方。
娄薇隐约觉得这房子哪里不太对,还是硬着头皮接起来,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声音,只有空洞的风声。
娄薇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声音像是从某个有水有风的空间里打过来的,除去自然音,还有一小段类似钉子刺入身体的声音。
当然,娄薇从前没有听过这种声音,可是如此描述就很自然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那种刺破皮肉的黏连声,被放大后,掺和着自然音效被播放给她。
这又不是什么治愈系敲击音,由声音带来的怪异联想让她头皮发麻,就在她想要挂上电话时,古怪的声音出现,用阴森却虔诚的语调念诵:“他将带走我们的罪,以痛苦开启黄泉的门。”
就吓唬她一个人真得好嘛?
挂了电话,娄薇蹲在地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很有主见的人了,现在婼颜不在,治鸟又陷入昏迷,开局失利让她心里相当惶恐。
要不还是先上楼吧,起码人多的时候心情能够放松些。
深呼吸一口气,她打开柜子,从背包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兜里以备不时之需,随后上了楼。
木质楼梯吱呀作响,满心想着找到同伴冷静冷静的娄薇,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声,与另一道脚步声,微妙地重合。
楼上,治鸟刚从昏迷中恢复过来。
那段关于红衣女人的梦境,有用信息并不多,大半都是治鸟能够猜出来的,唯独有一点很奇怪。
梦境的最后,是女人撬开天花板,把一本日记塞进阁楼,又重新封了回去。
以至于醒来后,治鸟一睁开眼,脑子里最后的印象还是日记本白色的封面,上面画了几只小麻雀,很可爱。
见他醒了,邵甘正高兴,话全堵在嗓子眼儿里,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就看治鸟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似乎是从这个角度看些什么。
邵甘不解,也走过去看。
只见从此角度望过去,床头正顶着的地方,翘起木板一角,撩拨着,引诱着谁去掀开探索。
“我去搬个椅子。”这屋里只有一个软沙发,邵甘从隔壁杂物间搬了把木椅,站上去,有叫娄薇拿了个撬棍过来。
木板上方是空洞洞的阁楼。
应当算不得阁楼,装修后被弃用的空间罢了。邵甘伸出手臂,在上面来回摸索着,也没有多远,他很快摸到了一个本子。
不算薄,也没有专业教科书那样厚,纸面是软的,可以折起来,免得拿不出来。邵甘对着治鸟点点头,就要把本子拿下来,一只冰凉的手轻轻从他手背滑过。
却不容忽视,鸡皮疙瘩一个个立起,邵甘迅速抽回手,手背上烙印一个清晰可见的烧焦般的印记:“这鬼不洗澡啊。”因某一瞬间的恐惧只是勾到缺口没拿下来的日记,似乎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一点点回到原来的位置。
硬着头皮,邵甘只好再拿一变。是本话剧女演员的日记,某一页上还画着她喜欢的红裙子。
“诶,这不是刚才那个?”娄薇看到那一页,惊异抬头看向治鸟。
联想到治鸟突如其来的昏迷,直觉告诉她,发现日记并不是什么意外:“前辈,你的灵感是不是特别高呀?”不是创作的那个灵感,拆分解释或许更加贴切,纯粹是,对另一个世界的感应。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以前也有为了专门对抗灵异本疯狂给自己堆灵感值的资深者,然而另一个世界,可不是能够容许活人随意进出的。
何况连活人都不一定称得上的玩家们。
迷失其中,只是最无害的下场。
“她应该已经死了,灵魂却依然在附近游荡。”治鸟看着天花板,想不通女演员走向的分明是隔壁别墅,日记怎么会出现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就像是准备好,故意要吓他似的。倘若不是邵甘先行抢了这个活儿,此刻被烙印焦黑印记的就是治鸟了。
关着窗户的房间里,一丝寒意悄然绕上足底。
“我回来了!”楼下,婼颜不知道去了哪里,抱着满满的手提包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准备好了爆更,努力一周内完结(立下FLAG)感谢在2020-05-12 18:42:46~2020-05-15 19: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暮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