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司南星对于自己不能进群一事耿耿于怀，一大早就摆了张委屈脸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言半夏。言半夏懒得理她，挠着个鸡窝头回自己家梳洗和换衣服，接着再来她家吃早餐。
在设计工作室上班不用穿得很正式，合伙人说了，最重要是舒服，穿得舒服，人就舒服，想事情的时候更舒服，哪哪都舒服了，设计灵感才会信手拈来。
司南星端着两杯刚榨的橙汁从厨房走出来，言半夏用指纹开了门，长羽绒服搭在胳膊上，进门换鞋还不忘瞪她一眼。
“干嘛。”司南星不明所以。
言半夏冷哼，将长羽绒服挂在大门旁边的衣架上，面无表情地拉下自己一边肩膀的衣服。
左肩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
“你不解释解释？”
司南星放下橙汁，擦了擦手，笑着走到离她几步远的位置站定，张开双臂，像哄着学走路的小孩儿往她怀里凑似的。
“司南星。”言半夏凉飕飕地说，“如果你不想解释，那你的考察期就提前结束吧。”
司南星还是笑着，走过来搂住她，问：“提前结束是转正的意思吗？”
“是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可能性的意思。”
司南星低头吻住她左肩的牙印，然后把衣服拉上去，讨好地说：“这不冬天嘛，不会有人看到的。”
“哦，我不是人？”
“你是我的最最最喜欢的夏夏。”
言半夏假笑着圈住司南星的脖子，司南星见她主动还以为她在暗示什么，微微眯了眼就瞄准她的嘴唇凑过去。言半夏依旧不动声色，抬起腿勾住她的腰，然后，用力地踢了她的屁股一脚。
“吃早餐去，第一天上班我可不想迟到。”言半夏毫不犹豫地扯着衣领往下拉，露出锁骨下方几枚暧昧的红印。“我昨天是困傻了才会在你家睡。”
司南星假装无辜地耸肩表示她什么都没做，就是情难自禁地啃了几口过过瘾而已嘛。
“你不穿外套？”出门前，言半夏穿上长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冷吗？”
司南星臭美地照了照镜子，把黑曜石耳钉戴好，潇洒又做作地拨了拨一头柔顺的长发，拿起车钥匙用食指转圈，她就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短袖T恤和单薄得不像是这个季节能穿的黑色牛仔短外套，修身的长裤一看就不可能穿了秋裤。
“你真的不冷？我们走到地铁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傻，我开车送你上班啊，我才不舍得你在上下班高峰期挤地铁。”
“你有车，你说得对。”言半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但还是坚持把长羽绒服穿了出门，小声地跟在她后面手足舞蹈地说，“我看你中午出去外面吃饭的时候不冻死你。”
然而到了中午，言半夏再次感叹自己果然一谈恋爱，双商就开始归零。对啊，她是不是傻，她在想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有快捷又方便的外卖服务诶。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司南星对工作室附近就有好吃简餐的情况熟视无睹，偏要叫外卖——两份鱼香茄子饭，送过来得等一个多小时。
合伙人享受完自己的烟熏三文鱼酸奶油贝果，悠闲地坐在一旁用功夫茶茶具泡茶，好笑地看着饿肚子的言半夏快要咬司南星的手臂来充饥了。
“夏夏，我还要你像高二那时候喂我。”
“我现在饿得都想把你给生吞了，你还要我喂你？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还是人吗你！”
司南星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翘起兰花指，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言半夏的肩膀。“哎哟，生吞我也不是不可以啦，但等我们回家再做嘛。”
言半夏恶狠狠地对她龇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小虎牙在司南星的眼里看来，除了可爱就是可爱，她笑着摸了摸言半夏的头顶，措不及防被言半夏一把抓过她的手掌在虎口位置咬了一口。
“哼，牙印还你。”
合伙人是个眼力见满级的，对她们的恋爱关系猜了个透，合伙人当然不会歧视，反而觉得她们可爱又好玩，设计工作室就是需要这样年轻闹腾的氛围嘛，搞设计的，干嘛上班弄得这么沉闷的，打打闹闹地过一天不是挺好。
一点半，今天唯一一位约了到工作室面谈的客户准时到达。
客户叫张大君，是一间奶茶店的老板，最近正在筹划奶茶店的开张，他想将奶茶店打造成网红店，了解现今流行性冷感的设计风格，听朋友介绍找到工作室。
张大君虽然带了翻译，但为了确保工作室的最高利益，合伙人还是把言半夏叫到会议室一起商讨。
言半夏立刻欣然答应，她整个早上都坐在电脑前修改元旦前那批客户的商标稿子，合伙人说是让她熟悉熟悉工作室的业务，她都坐到腰痛了，下午宁可去会议室站着。
只是没想到，去到会议室还是坐着——当翻译。
言半夏苦着脸叹气，把手伸到后面揉了揉腰。
“疼？”司南星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歪头轻声说，“回家给你按摩。”
想到搬家的时候没把常用的活络油带过来，言半夏摇头，说，“光是按摩很难舒缓，下班去日本超市看看有没有撒隆巴斯吧。”
“你得找个时间，找个口碑好的铁打医馆根治。”
“你又知道我没看？”
客户和合伙人还没来会议室，言半夏干脆伸直双手搭在桌面上，拉伸肩膀和后腰的肌肉，顺便神态自若地抬腿撩了撩坐在旁边的司南星的小腿。
“你要是看了，至于疼成这样？”
“我每年会做至少两次物理治疗，然后去八大道正骨一次。我跟你说，那个医师超级厉害，我两边脚踝做了好多次物理治疗还是疼，被她正骨一次就好了，之后也很少扭到脚了。”
“两边脚踝？”司南星抓住言半夏乱撩的腿，危险地眯眼看她。“你出国前只伤了右脚踝对吧？”
言半夏心虚地站了起来，僵硬到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客、客户咋这么久没来，我出去看看。”
颇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司南星不急于一时，她有的是时间好好地用她特别的方法来盘问和惩罚言半夏，也就没有追出去，待在会议室把一会儿要演示的PDF仔细地检查了几遍。
张大君和合伙人在工作室门口等张大君的翻译，翻译好像是时差没倒过来，睡过头了。
张大君圆滑地跟合伙人闲聊，递去一根香烟，合伙人笑着摆手，用标准的普通话告诉张大君没有抽烟的爱好，而且工作室有两个女生，更不会抽烟。
张大君讪讪地笑。“您可真的是想得周到。”
合伙人礼貌又疏离地点头，说：“您过誉了。”
合伙人打从心里对话多的张大君没什么好感，直觉张大君是在套话，依旧礼貌地笑着，侧过身，拿出手机给司南星和言半夏发微信，提醒她们防范张大君。
[先生]：Zhang is strange。
合伙人的微信名是“先生”，原因是特别喜欢这两个汉字的发音，觉得很有韵味，当时司南星还笑话说合伙人怕不是经常看古装剧和民国剧。
[Summer]：Knew it。
[Star]：Understand，over，over。
自从言半夏答应让司南星进入考察期，司南星就把微信名改回来了，微信的签名也改回以前那句“星星坠落在夏天的怀抱里”。
翻译姗姗来迟，胡乱地抱着一叠文件匆忙跑到工作室。
张大君的脸色不太好，觉得翻译迟到就是给自己丢脸了，合伙人没恼，还是波澜不惊的儒雅笑容挂在脸上，体贴地安慰翻译迟到也没关系。
外国人的时间观念其实特别重，早到和迟到在一部分外国人眼里都是不礼貌的，因为早到等于打乱了他们原本的安排，而迟到就更不用说了，想必无论在哪个国家，迟到都是不尊重的意思。
合伙人之所以还能这么体贴是因为骨子里的涵养不可以对女生不尊重，还有就是因为疏离的礼貌是合伙人对待陌生人的基本要素。
因张大君的态度和翻译的迟到，合伙人已经不把张大君当成是需要好好供着的甲方了，甚至还有点闹小脾气地在心里想，张大君最好是不喜欢司南星和言半夏的设计风格，那工作室就可以不接这尊一看就足够蛮横的大佛的稿子。
“来了！”
言半夏溜进会议室，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平静自己蹦得有点过分的心脏。她不是第一次接触甲方，更不是第一次跟甲方解说稿子的设计风格和理念，只是她之前的甲方都是大学的部门和社团，这是她第一次在真正的职业生涯里接触甲方。
“不知道甲方爸爸是不是都像微博说的那么难缠……”
司南星伸出食指戳着她两边的颧骨微微向上扬。“笑一笑，我在呢，你别这么紧张。”
合伙人介绍工作室的声音越来越近，司南星最后握了握言半夏的手，弯腰亲了她侧脸一下，弯着一双月牙眼坐下。
言半夏的躁动情绪被司南星安抚了不少，在她旁边坐下，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做好翻译的准备。
“她们两位就是我们工作室的设计师，Star是主设计师，Summer现在是Assistant Designer，但我很喜欢她的设计风格，以后也许是另一位主设计师。”
合伙人推开门的瞬间，司南星和言半夏的笑容都顿时凝在脸上。
上班第一天见到从初中开始就跟苍蝇这么烦的情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言半夏心说，哪有这样的题，她绝对会马上回答“谢邀，人在工作室，刚碰到情敌”。
张大君的翻译竟然是顾梓，司南星和言半夏都不知道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该感叹生活就是有这么多意想不到的凑巧。
顾梓穿着一身职业装，化了淡妆，自然把碎发撩到耳朵后边儿，亮晶晶的狗狗眼一如既往，只是比以前更会装委屈、更勾人罢了。她一见到司南星，那眼神不夸张地可以说是装了电灯泡似的，啪的一下亮起来了。
言半夏的脑子乱成浆糊，她不会化妆也懒得化妆，更觉得买化妆品很浪费钱，毕竟她读的专业是很费钱的设计，穿衣风格说好听点是简约大气，说不好听的就是扔人群里肯定一秒就找不着了，因为穿得太普通，素颜朝天的脸蛋儿也不够淡妆浓抹的精致脸蛋儿出众。
合伙人不知道顾梓曾经是司南星的前任之一，单纯地以为她们只是从初中就认识了，热心地替她们组下班后的饭局，说是多年不见的同学就该聚一聚。
“我下班后要和Summer去日本超市，没空跟她吃饭。”
合伙人愣了愣，很快从司南星的阴鸷神色反应过来，再看司南星那双捏成拳头的手，还捏得死紧，没准顾梓是她和言半夏的仇人，立即尴尬地笑笑，转移了话题。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张大君和顾梓很快跟着合伙人一同坐下。
合伙人在工作室只负责跟客户交接，稿子的话语权当然交给读设计的司南星和言半夏，张大君只懂奶茶店的营销，顾梓也是设计的门外汉，不过她在来之前查了一些资料，做足了门面功夫。
顾梓把USB递给司南星，司南星直接扭头，不想接。言半夏虽然也不待见顾梓，但工作时的专业态度还是让她抬手准备接过顾梓的USB。
顾梓却冷笑着收回手，径直走到连接了演示屏的电脑旁边，弯腰去找可以连接USB的地方。司南星负责PDF的翻页，自然坐在电脑前，顾梓不时故意擦过她的手臂，让她觉得很恶心。
合伙人总算是看明白了，顾梓很有可能是言半夏的情敌，还是司南星的前任，本着自家孩子最漂亮的想法，合伙人对刚才顾梓冷笑着收回手的举动也是毫无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