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欧尔麦特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夸张了。
当今的日本社会当中, 哪怕是对于非处方药物的管控力度都颇为严格, 而警察和英雄们的通力合作则更是让这些在黑暗之处流通的物品受到越来越严格的监管, 英雄行平泉水在NO.6的事件距今已经十几年过去, 日本社会的平稳在欧尔麦特的维护之下一如既往，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佐仓蜜柑从不曾听说过, 有什么毒|品流通之类的危险消息。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曾经的自己从不曾将目光投注在这个领域的原因。
教职员办公室里，欧尔麦特看了看论坛屏幕, 将帖子拖进了回收站——除却有少部分管理员权限的学生之外, 也有一批教职员工有着浏览论坛全部内容并且保有删帖封禁资格的权限。而作为最受瞩目的英雄没有之一，在一开始来到雄英任职的时候，欧尔麦特就获准了这样一种算不上是福利的权利。原本工作繁忙恨不得连轴转的英雄是没多少时间消磨在论坛当中的，而今心境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自从退役和个性消失之后, 这位曾经最强的英雄，全日本首屈一指的强者, 个人时间突然就空闲了很多。
这让人有些不适应。
他曾经是一个专注于英雄活动到甚至有些“失去自我”的人, 在年轻名声不显的时候不乏有媒体做出“太过符号化的英雄”之类的评价，而如今终于无可奈何的退役之际, 将一直以来拼尽全力奔跑着的脚步放缓了下来。
原本总是急速向着身后掠去的风景, 突然就变得缓慢而清晰。
脚边, 三花猫在教职员室中准备好的软垫里惬意地打了个滚, 尾巴缠住欧尔麦特的裤管，发出愉悦的咕噜声。
带猫上班，羡煞旁人。
具体是哪些旁人尚不确定，但是自从欧尔麦特开始获准可以带猫上班之后，相泽老师就经常在没课的时候来欧尔麦特的工位上串岗。
“看论坛呢？”
相泽消太一把将三花猫捞了起来，从裤兜里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猫罐头。原本被打扰已经亮出爪子的猫看到罐头眼前一亮，十分期待地扒拉着相泽老师的手腕。
“嗯，总觉得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有空……”
欧尔麦特笑了笑:“根津校长实在是太多虑了，还特地让阿遥工作的时候也陪我。”指了指已经满心期待猫罐头尾巴都翘起来的三花猫。
——可是我也想有猫。相泽消太抬了抬眉毛，作为英雄的工作忙碌程度让他只能在周末去猫咖。
砰地一声罐头被打开，随后是吧唧吧唧吃猫罐头的声音。
“所以刚刚，你在看些什么？”
相泽消太一遍趁着名为“阿遥”的三花猫沉迷吃罐头无暇分心大肆撸猫，一边顺口问道。
“删了个奇奇怪怪的帖子。”
欧尔麦特解释道，“有个学生问了个古怪的问题，说是什么东西离开之后那个人会变得非常痛苦……有人说女朋友。”
咳。相泽消太尴尬道:“这不至于删除吧？况且这个年纪讨论些这种话题也挺正常的……”
“……我还没说完。”
欧尔麦特有点无语地跟了一句，随后从已删除的回收区域里选中这个帖子，向后一靠让开位置，让相泽消太自己去看显示屏中的内容。
“啧，学生能够想出这种答案来很危险啊，这个支援科的小子。”
半响，相泽消太摸着下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评价来：“虽然是异想天开了点儿，但是也没错……欧尔麦特？”
他看到身边曾经的最强英雄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想到大概是自己还没有get到欧尔麦特想要表达的点。
“唉……”
后者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想要咳血：“你想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够让一个高中生，产生这样的疑问？”
相泽消太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陡然化作探寻的目光。
“这帖子，到底是谁发的？”
末了，相泽消太问道。
欧尔麦特也正打算调查一下这个匿名论坛中发帖人的个人信息，施施然用校长给予的高权限账号进入了后台页面：“嗯……普通科，一年级生，啊……佐仓蜜柑？”
这个答案实在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这家伙不是最近正在带小孩呢吗？除了照顾惠理之外，竟然还有去了解这些奇奇怪怪事项的精神头啊。——相泽消太想道。
明明看上去是个非常无害的小姑娘，调查的内容却这么……奇怪？是因为对于支援装备的好奇吗？我记得这姑娘有个支援科的朋友……
这就很有可能了。欧尔麦特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推断非常的靠谱。
然而打脸发生在下一秒，两名老师在办公室里一抬头，就看到佐仓蜜柑那“支援科的好朋友”正一脸严峻地站在教职员室的门口，看向两个凑在一起的教师。
“啊，今井同学？我们刚刚正好聊到你，还真是巧——”
“我怀疑蜜柑交到了危险的朋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就直接来找您了，欧尔麦特老师。”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当中说出了不同的话语。
欧尔麦特一愣，只觉得每次面对支援科的小姑娘们都有些思维跟不上趟，而今井萤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表情绷得紧紧的。
盏茶时间之后。
“就是这样，之前他们和惠理一起去了英雄佩弥威尔的墓地，也就是那座‘英雄公墓’……回来之后，小惠理特地找我说过。她说，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很危险的气息。”
今井萤面前的茶杯已经失去了热气，茶水依旧满满当当，少女一次都没有触碰过。
“惠理她从小就在死秽八斋会那样的地方长大，对于这一类危险分子的感知我想应该已经非常敏锐。能够让她说出感觉到‘熟悉的危险’，和‘从治岐身上传来的信息类似’，我想那一定是非常危险的家伙。”
“不过今井。”
相泽消太道：“……这样过度关注佐仓的交友范围……不太好吧？”
今井萤表情毫无波动，一点破绽都没有暴露出来：“和这些无关紧要的讨论相比，先关注一下这个正体不明的人比较好吧……上次我建议蜜柑带上了能够拍摄出被摄者真名的特殊相机，虽说用处不算很大，但是终归获得了对方的姓名。”
“我私下里委托了家里的亲属去调查了一下这个名字，然而结论非常令人遗憾——在有备案的居民档案当中，确实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这个名字已经被注册死亡十年了。”
被亲生妹妹强迫去联络警方的今井昴突然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今井主任。”
旁边有同事好奇道：“您平时很少生病的。是感染春季的花粉过敏了吗？”
“没，唔……”
今井昴神色微变，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晚上还有一台手术是吧？可能要通宵，现在去准备东西吧。”
而同一时间，教职员室中的今井萤终于板起脸来丢出了今天的最后一枚重磅炸|弹：
“——那个名字，蜜柑他的名字叫做志村转弧。”
“！！！”
砰地一声，欧尔麦特手中的茶杯脱手跌落在地，碎成大大小小的瓷片。
相泽消太同样一脸根本掩饰不住的震惊，他四下里看了看，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一般来说男性教师和女学生进行交谈的话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教职员室门窗开启——随后，郑重道：
“今井萤，这个问题非常的严肃，我们不是在开玩笑……你确定，那个人的名字叫做什么？”
“志村转弧。”
今井萤两眼直视着欧尔麦特，深蓝色的瞳孔当中似乎藏着一汪深海：
“我所制作的装备不会撒谎，也不会出错。”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志村转弧。”
像是终于失去了力量一般，原本就已经瘦削如同薄薄纸片一般的欧尔麦特缓缓向沙发后倒去，整个人陷在了松软的沙发当中，看上去神色异常的疲惫。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定定地盯着地上的一摊碎瓷片，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喵呜？”
吃完了猫罐头的三花猫踱步走来，歪头蹭了蹭欧尔麦特的裤脚，随后开始在地上舔舐已经撒得满地的茶水。
“啊……！阿遥，不行这会弄伤舌头这水里有碎渣……”
欧尔麦特如梦初醒一般把猫抱了起来，安置在一旁，随后又从角落里取出拖布和扫帚，仔仔细细地清理起地面来。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磅礴如同海浪一般的思绪就会迅速侵入自己的脑海，因此欧尔麦特近乎是机械地一下一下清扫着地上茶杯的残骸，而今井萤和相泽消太在此时此刻保持了难能可贵的缄默，一言不发。
那是菜奈老师的孙子。
那是敌联盟现任的首领。
那是ALL FOR ONE培养来杀死自己的最强棋子。
那是……
都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而无论是警方还是ALL FOR ONE，他们都在用各种各样的表情，各种各样的语气，或担忧，或讽刺，有形无形地告诉自己：
——不可追，也不必追了。
曾经，自己的老师用怀念的神色说过，“希望那孩子能够远离这些纷争，活在和英雄没有关联的世界里，安心成长”，而后在神野与all for one的殊死一战当中，这个已经与自己，乃至自己一脉相承的数任上代战斗绵延近百年的死敌用轻蔑的语气，惊碎了他与已逝师长的一地好梦。
为什么当时会太过天真地以为，只要想要躲开，就能躲得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