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 一跃而下的妻子(2)(2/2)
终于,来伸张正义的“姐妹们”,走了。仰着头颈看热闹的,也散了。
精疲力竭、面如土色的王培华,领到了妻子的骨灰后,总算有空把理赔材料交给一脸尴尬的保险代理人。
徐莹匆匆告辞,去地库拿车。
电梯里,两个穿着殡仪馆工作服的年轻人在聊天。
一个说:“刚刚烧掉的女人,骨头变灰之前,蓝了一会儿,奇怪吧。”
另一个说:“哦,没注意,哪个啊?”
“就是那个跳楼的,好难修容的那个。今天追悼会,又被踢了场子。”
电梯门开,两人闲聊着走远。
徐莹盯着他们的背影出神。
骨头,蓝色……片刻前的这几句对话,蓦地,让她想起学生时代的一个场景。
她拿出手机,拨通老同学刘晓枫的电话。
“晓枫,是我,徐莹,嗯,我请教你一个问题。”
“化疗?”手机里,刘晓枫的声音透着懵懂。
徐莹的语速快起来:“对啊,从前咱俩勤工俭学,在学校超市值夜班困得不行,你常说些医学冷知识给我听。你不是说过,化疗的人,骨头是粉色或者蓝色?所以我想问你,董女士去你那里看抑郁症时,提过她有其他疾病吗?”
隔了几秒,刘晓枫似乎反应过来:“骨灰的颜色,我也是听肿瘤专业的师兄说的。嗯,董女士没和我说过她有癌症。徐莹,你是不是怀疑,她知道命不久矣,干脆自杀了事,保险金留给家人?你们那个保险,如果客户是得病死的,难道不赔?”
徐莹打断他,试图再次确认:“老同学,你可别为了机械地遵守职业准则,就骗我呀。董爱婷真的没有说过,她得抑郁症是因为化疗失败?”
刘晓枫又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唉,行,我干脆把她的病历读给你听得了,这病人自述,丈夫对她冷暴力,还频繁出轨。不过,她真的没提过自己有癌症。”
晓枫说得,倒是和今日闹场中体现出来的一致。
“好吧,谢谢你晓枫,不打扰你了。”
徐莹挂了手机,正要走向自己的车,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喝骂声。
她下意识往墙边的阴影里躲了躲,定睛望去,辨认出两个对峙的男人中,一个是王培华。
另一个身量挺高,平头,穿着很普通的暗色夹克衫。
只见王培华抬手抹着鼻子,擦去鼻血,愤怒道:“邵远平,你是不想要自己这身皮了?我操你妈的,今天全世界的疯子都来火葬场了吗!”
那个被称作邵远平的男人冷冷回道:“王总,你现在,就可以去警队投诉我,但这一拳,我今天必须替小婷打在你脸上。她活着的时候,脾气太好,才会由你这样欺负。”
邵远平说着,后退了两步,似乎不准备继续揍王培华。
同样出乎徐莹意料的是,王培华也没有要动手还击的意思。
倒霉的丈夫,只是又摸了摸鼻子,看看手掌上的血,抬头盯着邵远平:“姓邵的,老子不管你他妈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小婷。我娶她,就是为了疼她宠她。我给她的日子,难道是你一个一年三百六十天不着家的刑警能给得了的?小婷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走之前还去网上那样写,我也觉得很冤枉!咳……”
王培华“咳”了几声,又道声“算了,老子和你啰嗦个屁”,便摸出车钥匙,转身走过来,恰与徐莹撞了个正着。
或许觉得反正灵堂里的闹剧也被看过了,再多让人知晓些狗血剧情也无所谓,王培华只淡淡地和徐莹点个头,开门上车,发动,开走了。
徐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车就停在那个邵远平身边。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离得近了,徐莹才看清,这位邵警官,五官虽然刚直硬朗,那目光却并不严厉森郁,反倒有股醇厚的柔和。
邵远平戴上手里的鸭舌帽,转换了一种不至于吓到路人的口吻,说道:“你也是来送小婷一程的吧?我到的时候,你们已经开始献花了。”
徐莹讪讪地应一声,走到自己的车门边。
等等,刚才王培华说了邵远平的警种……
徐莹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转身追过去。
“邵警官,有个事,我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