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派崔克、菲尔、本杰明、子翔和雅各布皆已换上英格兰国家队的浅灰西装, 这套高级萨维尔街定制早在他们启程前往卡塔尔前就定下了，是专为夺冠之后返回伦敦准备的。陆灵还记得她当初对这件事有所反对，又尽管她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太多话语权，但一向谨慎的邓肯说这是来自皇室的祝福，球员们似乎也喜欢这个主意，所以她也就没有再去管。后来皇室成员又几番来更衣室和训练基地探访, 倒是对球员们鼓舞很大。昨晚，她和整个教练组以及英格兰全队在比赛结束后得到了皇室和政要极大的夸赞与鼓励，更有几位专门来了更衣室。
赢得世界杯, 并不只关乎足球, 尤其对于英格兰人来说，事情可以变得很政治化。皇室和政治家们都需要借此拉近与民众的关系等等，以及，这里面涉及到的英格兰足球的未来发展计划和可能性更是陆灵所关心的。这不仅是她的工作，这是她一生的奋斗与事业。
“早安，老板，我还担心我们会晚，看到你也在这，我放心了。”菲尔咋呼地说。其实如果他不开口, 这套西装衬托得他很威武。他是五个男人里最高也最强壮的那个, 鼻子虽然很歪，但也可以解释为“战斗负伤”, 尽管确实是战斗负伤, 不那么自豪的战斗罢了。棕色的中长发很利索地绑成了man bun, 有点像北欧神话里的勇士。
错觉。他只要说话，就会暴露，陆灵想。“早安，总是差一点晚到的菲尔-比斯利爵士，”她说着走进电梯，五个男人给她让出了一个比较大的空间。她又转向另外四人，“还有你们，早安。”
他们都跟她道早安。
被特殊问候的菲尔不仅不尴尬，还很自豪，“我会被授勋的，到时你们就得真的这么叫我。”
这的确有可能，这支球队里的多名球员都有可能被皇室授勋。
陆灵继续调侃了一句他们，故意用了BBC的播音腔，“噢，难道你们看上去不英俊吗？”
从结果来看，皇室做了一件无比体面的事。这套浅灰西装比他们之前的那套海军蓝更为高级精致。英格兰国家队之前出席公开活动都是穿那套，那套当然也不赖，毕竟是英格兰国家队的正装，赞助商的精心制作。但这一套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昨晚有位真的王子说，“最好的裁缝，最好的模特。”陆灵还问了王子，为什么他当初那么有信心球队会夺冠。王子开玩笑地恭维了她和男孩儿们几句，其中一句她觉得比较可信。“派特快二十六岁了，这是他最好的赢得世界杯的机会，我跟我的哥哥打赌，他会抓住这个机会，瞧，我赢了，所以我的哥哥得忍痛割爱送我一匹冠军马了。”后来王子还询问了几句她的冠军马。
“谢谢。”本杰明道，他脸上是一贯的很淡的笑，他摁了电梯按钮。他和这套西装浑然天成，也许这也是他最喜欢的裁缝做的。“你看上去……”他稍顿，目光从她脸上转到了别处，“……很精神。”
电梯门缓缓关上。
“你可真会夸姑娘，本！她看上去很火辣，好吗？”子翔肆无忌惮地说。他一如既往帅气强壮，但他有点憔悴。
派崔克朝子翔转脸，子翔瞄了一眼。“怎么了？你也可以夸我女朋友火辣。”
菲尔摆摆头，智慧地纠正子翔，“他不会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派崔克-安柏觉得火辣。”
“派特可不止交过一个女朋友，Amber……”雅各布接完这话就后悔了，他一定是太困了，菲尔和子翔都在拱他，他连忙改口，“安柏先生，我是说，当然只有一个女人……老板，你真漂亮！”他最后只能提高音量轰走尴尬。
陆灵下巴微微抬起，淡然道，“谢谢，男孩儿们。我可能只执教过一家俱乐部，但我绝对不止交过一个男朋友，别那么荒谬。”她说完，电梯里异常安静。
一秒后，菲尔和子翔笑出了声。
“我确定现在那个是最后一个。”派崔克突然说。
“世道无常……”菲尔正要发出命运的叹息。
“Shut up.”派崔克果断打断。
“我上飞机绝对得继续睡。”纽卡斯尔人适时转移了话题。
“子翔干了一整晚也没见他抱怨什么，你可真没用，只会在场上瞎跑，场上跑完，场下就不行了……”菲尔数落着雅各布，又转向主教练，“老板，你绝对光彩照人。不过，你是不是没化妆，你看我们都打扮好了……”
陆灵抿着嘴笑，这话倒是不假，除了菲尔的小辫子比平时绑得有水准，其余四人也没少在头上抹发胶。她鼻间是混杂的男士古龙。
雅各布用睡不醒的声音争辩：“谁他妈干了一整晚还抱怨！？我也可以，我只是困……”
电梯门这时开了，陆灵先走了出去。她确实没来得及化妆，她计划在下飞机前完成这项工作。另外，今天英格兰有造型师跟队，任何人有需要都能得到帮助。她也许还得让人帮她弄一下发型。几十万人在希斯罗，天，她难以想象。
派崔克跟了上来，在她耳边说：“我也可以干一整晚甚至更久，我只是没有机会。”
陆灵微微侧头，看向派崔克，她想起他二十岁的时候穿着英格兰的正装，她觉得他突然从一个男孩儿变得像个男人，但现在，他穿着这套浅灰西装，完美得像长篇史诗里的战神。她的目光从他湛蓝的眼睛落到了他的领带上。领带是三狮军团传统的红白蓝三色条纹，他打的很工整。
“还有，你美极了，我喜欢你的裙子，我喜欢你的一切。”派崔克的声音更暧昧低沉了些。“菲尔没有说错，你对我来说是世界上唯一的女孩儿。”
陆灵自然也换上了正装，今天会有无数媒体等着拍她。除此之外，还有皇室和首相的接见。虽然每一次赞美的声音背后也总有质疑的声音。史蒂夫说所有一切都可以是政治的、商业的，当你处于某个位置，你实际上已经不可能只做你自己。多数场合，她不能穿超出人们预期的衣服，她甚至不能过于突出外表。但她同样不能不修边幅。而当她累积的经验足够多了，她大概能衡量出公众的边界。派特现在当然也明白这些了。她尚未对他的调情和恭维做出回应，他已经往旁边走了几步加入了他的队友们。
*
文森特看着本杰明走过来，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昨晚“派对”上他靠在本杰明的床上玩手机，直接睡着了，早晨醒来，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连忙给本杰明打电话，他在电话里才知道本杰明另找酒店要了一个房间，且他的电话吵醒了本杰明。由于时间紧张，文森特着急回自己的房间淋浴、收拾行李、换衣服，所以他都没等本杰明回来就溜了。现在，文森特犹豫到底要不要主动过去道个歉。而他犹豫本身就让他很郁闷，如果他在场上也这样，克里斯汀才不会用他打主力。大家都是男人，这只是小事，这到底是有多难？
“文斯。”
就在文森特为这个破事苦恼的时候，菲尔过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怎么敢啊！”菲尔故意夸张道，“你霸占了我们汉密尔顿先生的床，把他撵出了自己的房间！所以，你睡得怎么样？是不是汉密尔顿先生的床更舒服？”
文森特说了句蠢话，“他可以跟我一起睡啊……”
不仅菲尔、子翔大笑，就连两个队长都笑了。哈利和派崔克一点都没有给队里最小的队友留情面。
雅各布不记得自己打了几个哈欠了，打完这个他就摁住文森特的肩膀，“你听上去很遗憾他没有那么做。”
子翔原本在跟基兰说话，这会儿扭过头，接了句，“幸亏他没有，不然我会很遗憾没有拍到你们俩同床的照片的。”
文森特的脸火烧火烫的。接下来，他们该取笑他应该出柜了。这种笑话，队里总是很多。文森特在脑中一阵思索到底该怎么反驳……
本杰明从手机屏幕里抬了下头，置身事外地说：“这是我的问题，我不喜欢分享床。”他又朝文森特笑了笑，“别理菲尔，在他眼里，英格兰队里只有他一个直男。而且，他其实是在讽刺我，不是针对你。”
派崔克也说话了，“文斯，你可能不知道，本和Jake的情谊就是在巴黎时睡一间房睡出来的……”
本杰明没让派崔克说完，他笑骂道，“闭嘴，派特。”
子翔又扭了下头，故作有兴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时候？”
菲尔放开文森特，转而勾住子翔的脖子，他意味深长地说，“事实是这样，当时Jake处心积虑跟我换房间，好跟汉密尔顿先生睡一间房……”
凑过来好几个人头听。
文森特知道自己安全了，炮火已经完全开向Jake和本。
雅各布突然醒过来了，“你他妈闭嘴，菲尔！你想让我告诉大家那个俄罗斯模特的事吗？她可是先睡了你，再睡的我，我保证她跟我分享了很多……”
菲尔脸色一变，但很快，他又嬉皮笑脸了。“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说他在床上不行的前任，而那个俄罗斯小妞甚至不是我的前任，她只是ONS。你想分享，继续……”
文森特听得津津有味，信息量好大，他隐隐觉得他从菲尔的话里学习了很多。
总算，迟到了快五分钟的JT也到了，他是最后一个。所有人都听到他抱怨，“菲尔，你在我房间睡的，为什么你起床了不叫我？这就算了，你还把叫醒服务给停了……”
人流走动，酒店门口，英格兰的大巴早已停在那里。
文森特去到菲尔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认真跟菲尔说：“所以你和JT分享了一张床，噢真浪漫……”
菲尔想揍文森特，还想揍JT。几个小时前，他被派崔克赶走之后，他去找JT了，JT被他活活叫醒。他们在JT房间喝完了啤酒，之后俩人都太困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而且，床挺大的……
“我们在等你的解释，菲尔-比斯利爵士，英格兰最硬的男人。”
“你太好笑了，菲尔，我无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法国一定超羡慕我们，我不是说赢得世界杯，我是说此刻的欢乐，菲尔，你他妈太滑稽了……”
……
笑声不断传来，陆灵回了回头，她身后，这一群笔挺西装的世界杯英雄们总算要返回英格兰了。
在飞机上，陆灵透过舷窗向下望去，与一个多月前不同，她感受到的不再是“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离开金色的阳光、金色的沙漠也许是一段征程的结束，但她没有感伤，他们带走了金杯。
英格兰拿到了历史上第二个世界杯冠军，不仅如此，队内头号球星派崔克-安柏成为本届赛事的最佳射手（10球）以及助攻王（5次，与皮埃尔-荣凯、保罗-博格巴并列），并在赛后荣膺世界杯金球奖，实现了个人荣誉的大满贯。
同时，派崔克-安柏也以两届16球的成绩，追平了德国传奇米洛斯拉夫-克洛泽的世界杯进球纪录。所有人都相信，他在未来一定能够超越这个数字。
*
BBC对英格兰的归程进行了直播，从他们离开酒店到英格兰的专机在多哈哈马德国际机场腾空而起。
大约七个小时后，英格兰的专机在伦敦希斯罗机场安全降落。
派崔克是被队友们的吼叫声和歌声吵醒的，他摘了眼罩，看到多数队友都站起来了，最蠢的几个正在不着调地唱歌，是的，绝对不着调。Queen的《We Will Rock You》，他一点也不怀疑，下一首是《We Are The Champions》。最让他惊讶的是，缇娜加入了他们？！完了，《We Will Rock You》要变成《We will fuck it up， for sure》……
不忍卒听。好在歌者是美的，足以弥补一切，她的演唱会一定爆满。如若不然，派崔克会把票全买了。另外，她有了一点变化，她化了妆，做了发型……
子翔拍了下派崔克的肩膀，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我希望她在家不是总唱歌……”
“我知道你没事，但，佐伊还好吗？”哈利-凯恩也特别正经地问。
本杰明笑着调侃了句，“她可真是充满创造力，不是吗？”
派崔克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些都有可能被记录下来啊，或者，噢，上帝，迪利又在直播了……
派崔克起身走过去挡住了迪利的镜头，虽然这可能很多余，她看上去在乎吗？
不，一点也不。
……
十二月的伦敦，圣诞前一周，正是假期里，在今天，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
机舱门打开，不仅闪光灯不断，最高空还有直升机跟拍，近处有无人机。所有人都知道，BBC在直播。当两个队长，哈利和派崔克拿着金杯出现的时候，极大的欢呼声传来，这只是狂欢的开始。
*
前来希斯罗迎接英格兰队归来的人数，实际上达到了二十万，这是比两个温布利大球场爆满的人数加起来更恐怖的人数，伦敦警方出动了最强兵力，伦敦安保也提高到了最高警戒。预计最终参与夺冠游/行的人数将会达到极为恐怖的一百万以上，可能不会低于2011年皇家婚礼时的人数。伦敦市中心多条街道封锁，多个地铁站关闭。而据此前《泰晤士报》的数据，BBC直播的观看人数很有可能超越皇家婚礼的观看人数，那就是接近2000万。
社交媒体上也非常热闹，现场的照片不断流出，跟着BBC的直播镜头，这个热门话题的讨论还在进行，另外一个热门话题又开始了。
【噢天，我不是在做梦，他们真的把大力神杯带回来了。】
【我在威斯特敏斯特桥这边，他们还有多久到达这里？】
【特拉法加广场！太他妈挤了！圣诞树都他妈要被挤倒了！】
【我刚从便利店回来，啤酒卖完了……】
【天气真好，仍然很冷就是了。我在希斯罗机场等了四个小时了，感谢上帝他们快出来了。】
【我好爱他们这套浅灰西服，有人知道出处吗？】
【派特最辣！】
【哇喔，刚才那个角度，有人截图吗，他们屁股都好翘，我们可以比较一下。】
【派特，派特，派特……】
【菲尔太好笑了，他刚才搂着克里斯汀的样子，好像在搂他的伙计。我是说，那可是个超级辣的姑娘，不考虑她是我们的主教练。】
【我决定就在温布利等着了，这里是终点。】
【汉密尔顿好英俊……为什么他的镜头那么少？BBC请多给他点镜头！】
【又封了一个地铁站，人太多了……】
【我喜欢克里斯汀的大衣，为什么她的衣服都那么好看？】
【他们会先去白金汉宫，等等，BBC的信号刚才是不是中断了？】
【我就说吧，派特这几天都不会求婚的，其实求婚与否不重要，他们在一起就行。】
【史上最好的强队！史上最好的球队！】
【我决定今天去Winter Wonderland，那里肯定没有人。连bloody tourists都不会有。】
……
午后，皇室与首相在白金汉宫接见了英格兰国家队，《上帝保佑女王》一次又一次在外围人群中响起。当英格兰队最终抵达英格兰足球的圣地温布利大球场时已经是当天傍晚。温布利的虹桥这一次闪烁着的是圣乔治旗的颜色。
温布利球场中央的舞台早已搭建好，除了英格兰国家队，英足总还请来了多位超级英格兰球迷的超级歌星前来助阵。
最后的最后，全场大合唱Queen乐队的《We Are The Champions》，烟火腾空，但这并不是狂欢的结束。
*
陆灵喘了口气。这一天可真是漫长。不过，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她神色严峻的推开更衣室的门，不少球员这会儿西装不整了，倒是依然精神抖擞。大力神杯就摆在桌上，不时就会有球员过去拿起来拍拍照，或者其实大家都爱不释手，只是又不能一人霸占。香槟的味道仍旧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这两天陆灵的鼻子里总是这个味道。
最早发现主教练脸色不对劲的是本杰明，他立刻推了推派崔克，派崔克回头，也察觉到了。她站在那里很久不说话，有球员过去开玩笑，她也不回应。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们自发地、一点一点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张微妙的气氛蔓延开来，没人喜欢这个。
“各位，”陆灵清了清嗓子，脸色冷酷，“我很荣幸与各位优秀的球员共事了这么久，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这个决定我也是深思熟虑以后才做出的……”
菲尔叫了出来，“不，我不接受你离开……”他刚才还处于狂喜之中，现在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该死的，他想，他不管别人，他得做点什么挽留她。实际是，所有人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难以接受。
“老板，你不能离开，我们才赢得了冠军……”
“我不认为现在有比你更适合英格兰队的主帅……”
“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吗？”
“该死的，我就知道得有事情发生……”
……
只有极少数的人没有发表观点，包括派崔克、本杰明、哈利等。但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球员都很震惊，甚至悲伤。马克和鲍比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克里斯汀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今天她跟足总的人……
陆灵示意大家安静，“我没有说完，”她抿着嘴，环视着寂静的更衣室，然后……
她蓦地笑出来，“GOT YOU ALL！！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喜欢我还是恨我，直到2024年的夏天，我都会待在这支球队！！”
更衣室爆炸了！
JT喊道：“老板你太坏了！！”
陆灵立马吼回去，“你在黑暗里抓住我脚踝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恶魔呢！！”
“她真的好记仇，你死定了。”子翔再一次低声提醒本杰明。
文森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老板，这就像进球被吹掉，又被吹回来了，搞什么啊……”
“我警告过你们我会报复的！不过，对于没有参与那次恶作剧的球员们，我得道个歉。”陆灵抱歉一笑，随后又得意洋洋了，据她刚才的观察，派特和本，还有马克和鲍比都被她骗了。她重新露出微笑，“感谢你们，真的！那么，享受今晚，享受胜利，你们赢得了世界杯，你们都是英雄，这是你们赢得的！还有，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度假愉快！噢，在联赛里延续好运气，我们三月国际比赛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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