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来的这群刺客明显月黑风高夜杀人这种事做多了, 根本不遵守反派死于话多这样的说法, 直接开始动手。
谢闻灼握剑把燕稷护在身后, 将攻上来的刺客逼了回去。
一炷香过后, 谢闻灼手里的长剑沾满了血,地上陈尸无数, 但围着他们的刺客不减反增,源源不断从四边匿了进来,眼神嗜血冷酷, 和燕稷之前每次遇刺时见过的都不一样。
死士。
原本是云木止防备云木弋的底牌。
夜深,风声渐渐大了。
殿里血腥气很重。
谢闻灼又一次将攻上来的刺客斩于剑下, 剑落时献血四溅,偶尔有几点掠过谢闻灼沾到燕稷脸颊,温热一瞬,瞬间在夜风里变得冰冷。
人太多了。
燕稷清楚, 谢闻灼就算再厉害,也敌不过对方人数众多,而这里动静这么大,皇城禁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来是被人提前做了手脚, 五更天之前估计是不会过来了。
现在距五更天还有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越往后, 越难熬。
这么想着, 燕稷皱起眉,发现面前的黑衣人比起先前更多了些,眼里的冰冷残酷更甚, 手下招式也越发凶狠,从三个方向朝谢闻灼攻了过来。
若是平常,谢闻灼轻松躲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可现在要护着燕稷,手腕一转直直对了上去,寒光金星过后,地上又多几抹猩红,可同时,燕稷看到谢闻灼的手腕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这却仅仅只是个开头,刺客没给谢闻灼喘息的功夫,迅速围了上来,谢闻灼渐渐难以顾及,左边有了空当,刺客抓住时机提剑刺了过来,剑身寒光冰冷,须臾映在了燕稷眼睛。
谢闻灼来不及回手,瞳孔骤然一缩,燕稷冷眼看着,在剑尖及至眼前时一退,下一秒,耳边一声嘶吼,二狗子扑过来,爪子一伸,眼前顿时一片猩红。
它挡在燕稷身前,浑身毛发染上血污,喉咙间发出声声低吼。
注意到燕稷视线,二狗子耳朵抖了抖,爪子起了又落,和谢闻灼配合着,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保护圈。
有它帮衬,谢闻灼有了喘息恢复的余地,手下游刃有余。
地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外面也逐渐亮起,燕稷朝窗外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这样的感觉很快得到了证实,在攻击又一次被谢闻灼斩杀之后,刺客没再全部上前,一半留下继续围困他们,另一半迅速朝外面退了出去。
燕稷看了一眼,猛地直起了身子:“温卿!棠棠!!”
黑衣人去的方向,就是小太子的卧房!
谢闻灼神情一凛,手下速度骤然加快,但留下的黑衣人也太多,源源不断攻了上来,分身乏术,燕稷看着着急,拍了拍二狗子的头:“温卿,你顾好自己。”
话音落下,转身朝小太子卧房冲了出去。二狗子紧紧跟在他身后,挥爪护着他一同进去,刚进门,就看到邵和缩在角落,一手抱着小太子,一手握着长刀胡乱挥着。
狗蛋蛋在他们身边做出攻击的姿态,在黑衣人靠近的时候猛地跃起,咬断刺客喉咙。
燕稷靠了过去,抱住小太子:“怎么样?”
“还好。”邵和明显很害怕,声音都在颤抖,但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刀,还有心思不满看了看燕稷:“陛下,这边太危险,您实在不该离太傅太远。”
大概是燕稷弱鸡的形象太根深蒂固。
燕稷也不恼,挑眉,右手扬起一挥,邵和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刺客就倒了下去,脖颈一道细细的血痕。
邵和目瞪口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分神的时候,重新开始挥刀,一边挥着一边朝着燕稷那边看看,发现后者眼神很冷,从头至尾一丝一毫慌乱都没有。
和手足无措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地上蔓上猩红。
又过不久,隐约钟声。
五更了。
殿外传来禁军走动盔甲的声音,遥遥有火把的光点。
黑衣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攻击骤然加快,不死不休的决绝,完全不顾自身性命,迎着刀剑举剑劈了下来,燕稷握着匕首一挡,突然听着耳边一声脆响,转眼一看,邵和脸色煞白站在那边,手腕颤抖着,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没了兵器,身后刺客再次举剑。
燕稷急忙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缺了邵和,刺客很快近身,燕稷握紧匕首,面前的人没躲避,嘴角出现一抹诡异的笑,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太子。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抱着小太子避开,手腕突然一痛,一个影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他的手边,猛地伸手朝小太子抢了过来。
燕稷咬牙没松手:“二狗子!”
二狗子伸爪把面前的人拍开,嘶吼一声,迅速扑了过来,那人仿佛没有同他争夺小太子的意思一般,就势松开了手。小太子重新稳稳落在燕稷怀里,他低头看过去,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味道很浓,是从小太子发间传来的。
燕稷回神,猛地伸手捂住口鼻,却晚了,眼前渐渐开始变的模糊,身子失去力气往前一倾,二狗子一惊,直起身子想要撑住燕稷,面前的刺客却比他更快,迅速伸手,在燕稷挣扎时在他脖颈重重一劈。
剧痛过后。
眼前彻底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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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阴冷潮湿。
燕稷坐起来,手指探了探,触摸到似乎是墙壁的东西,他撑着墙壁站了起来,觉着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小黑屋里。
什么都看不见,燕稷顿了顿,很快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现在定是被云木止的人带到了这里,云木止不会那么早杀他,这点在意料之内,只是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罢了。
难不成想要以自己做筹码让贺戟退兵?
这太可笑了。
这么想着,燕稷突然不慌了,重新坐了下去,声音平稳:“费尽心思把我给带来了,难道不打算出来么?”
四周寂静无声。
燕稷又等了许久,见依旧没人应答,才彻底信了,这里确实没其他人。
他重新站了起来,沿着墙壁四处摸索,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好不容易碰到了门,仔细摸了摸,一愣。
三道锁。
于是突然就被气笑了。
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一道锁都未必能打开,还直接来三道锁,这事情搞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燕稷干脆不做无畏的挣扎,摸回原先的地方坐了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
他倒是想看看,云木止究竟想做什么。
五日后。
燕稷坐在那边,实在太闲,低头摸着自己腕间的佛珠消磨时间。
说实话,他确实不急,外有贺戟征伐,内有谢闻灼帮衬,即便他不在,大启也不会乱。
于是这几日过的越发懒散。
燕稷笑了笑,到现在,他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云木止的意思,无非是用幽闭的法子来扰乱他的心思,最好将他逼到崩溃,所以这几日除了有人按时送水送饭,就再没有人来过。
这样的法子不是说不好,普通人还真受不住,但燕稷……
比这更让人恐惧的苦都吃过了,还会怕这些么?
燕稷慵懒一笑,伸手探了探,发现今天送饭的人居然没来过。
云木止这是想破罐子破摔直接饿死他了么?
燕稷也不怕,谢闻灼会在他被饿死前找到他,这一点他还是信的。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些听不大真切的细微声音,不像脚步声,不像低语,是些细小的摩挲声音,还有火油浇灌的声音……
等等,火油?!
燕稷手一顿,与此同时,四周火油味钻入鼻孔,紧接着,有火光带着浓烟在暗色中亮起,沾上火油,瞬间蔓延在四周。
火,熊熊大火。
和当年宣景殿的那一场,一样的刺眼。
燕稷心脏骤然一缩,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里,他站在火里满心绝望的往外看,动不了,逃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舔上自己的衣角,炙烤他的皮肤,最终把他的一生都碾在灰烬里。
这么多年过去,他好不容易才从那场大火中挣扎着走了出来,但到现在,四周火焰卷土重来,炙热汹涌。
他怎么办?
他怎么办!
燕稷心里既乱又慌,面上却比往常还要平静,眼里古井无波,他就这么坐在那边,面无表情看着火焰从门下蔓了上来,慢慢靠近他,慢慢的,慢慢的……
在蔓开门边一米开外的时候,被倾覆而下的水尽数浇灭。
而就在火势停止的同时,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从前便听闻大启性子冷淡的庆和帝平生惧火,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那人点了灯,灯火昏黄中映出一张曾经被眼里恨了许多世的脸,转眸一笑。
“好久不见,燕稷,燕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