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见面122
“明白。”徐廷伟说,“那现在先送你们去酒店放行李,之后我们去医院。”
徐廷伟给乔呦他们留了两个小时时间,之后来接他们。
进了房间,陆砚闻打开暖风,一言不发地做热水、拿出行李箱里必备的用品,看起来有条不紊。
“先歇歇吧。”乔呦拉住他,“一会儿我来。”
“没关系。”
陆砚闻还要继续收拾,乔呦上前抱住了他。
“不开心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她轻拍着他的背,“我不是在了吗?”
陆砚闻手臂僵在空中,半晌,抱紧了乔呦。
从一进入加拿大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勒住,让他呼吸困难。
他想起父亲的去世。
得知消息时,是高考结束后,他参加完五班散伙饭的转天。
来电话的是陆衡的秘书,对方用最公式化的口吻通知他:“很不幸,陆先生突发疾病,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请你立刻到马赛来,参加他的葬礼。另外,陆先生的遗嘱……”
后面的话,陆砚闻几乎听不见。
他在脑海中极力搜寻有关“父亲”的样子,可想来想去,却什么都记不清晰,剩下一团填补不上的空白。
陆砚闻独自踏上飞往法国马赛的飞机。
到了地方,秘书来接他,他们全程没有交流。
秘书带他去了陆衡在法国这边的律师事务所,给他看了陆衡的遗嘱,不管是现金还是不动产,都由陆砚闻继承。
秘书说:“陆先生让我和你说,你是他的儿子,这点不会变。这是你应得的。”
多么讽刺!
陆砚闻怀着失去至亲的心情来,得到的就是一堆冷冰冰的钱,还有一句“你应得的”。
他应得什么?
爸爸死了花他的钱吗?
陆衡的葬礼很简单,只有一些同事来吊唁。
这里面最让人惊讶的是秦珊也来了,来送她的前夫最后一程。
陆砚闻看到她,既陌生,又怀着卑微的期盼,希望从她口中能缅怀一下他的父亲。
只可惜,秦珊和他说的是:“恭喜。”
“陆衡还算有良心,没有完全把你忘了。”秦珊笑笑,“他挣得钱够你大手大脚地花了,你可以……对了,听说你成绩很不错。搞不好你也不需要吧?”
那一刻,陆砚闻想起一句话:相见不如怀念。
对于他的父母,即便是恨,哪怕一辈子不见,他多少能骗骗自己。
一旦见了,就是唯一一块遮布都不复存在。
陆砚闻把陆衡给他的钱全捐了。
一半捐给国内偏远山区的教育事业,一边捐给北城某个流浪动物救助机构。
这么做,并不是他多么高尚。
只是花着这钱,他会觉得他永远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带给他的阴影。
“待会儿到了医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乔呦说,“别想太多,顺着你心意去做就好。”
“鹿鹿。”
“嗯,我在。”
“鹿鹿。”
陆砚闻把脸埋在乔呦颈窝:“鹿鹿。”
“我在。”乔呦低头吻他的肩膀,“一直在。”
徐廷伟准时到的酒店。
秦珊目前已经不住在医院,而是去了疗养院,位置相对远了些,车程大约要四十分钟。
到了地方,乔呦和陆砚闻一起下车。
夕阳西下,所有景象蒙上一层淡淡的忧郁的浅黄色,几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儿飞过,叫声压抑嘶哑。
乔呦握紧陆砚闻的手,跟在徐廷伟身后进入院内。
来到病房前,徐廷伟说:“我就不进去了吧。”
陆砚闻看向乔呦,乔呦笑笑:“我也在外面等你,就这儿。”
她指指病房外挨着的沙发:“一步都不离开。”
摸摸乔呦的脸,陆砚闻深呼吸,拧开了把手。
房间里有薰衣草清香。
落地窗外是半圆阳台,可以看到疗养院后身的一片田野,正中央,是一张铺着雪白被褥的床。
秦珊躺在那里。
与记忆里的完全不同,眼前的女人再不复当年的高贵飒爽。
她像一块腐朽的枯木,浮游在快要干涸的溪流上,似乎风一吹,就会把她带到不知道是哪里的绝境之中。
“你比那时又长高了。”秦珊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有没有痛快些?”
陆砚闻拧起眉头,反问:“我为什么会因为你这样就觉得痛快?”
秦珊低笑:“你恨我啊。”
“可你再恨,我也是你的妈妈。”她不等陆砚闻接话,便自顾自地说,“血缘这东西也是有好处的,它怎么都不会被消灭。”
这话正戳进陆砚闻心上。
他握紧双手,问:“你一定要见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秦珊说的轻巧,想着坐起来,无奈她现在就是个废人,连“坐”这个动作都完成不了。
她无力地又笑了笑,说:“听说你交了一个女朋友。”
“……”
“你怎么敢交女朋友?”秦珊诧异,“我们这样的家庭,骨子里冷血无情的人,你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你……”
“分手吧。”
“之后定居渥太华,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