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来自渣渣的思念
“林,或许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乔伊惯常的纨绔笑容褪去,他走到林襄身旁坐下,正襟危坐,格外严肃。
林襄若有所思地盯住他,眼神中流露出意味深长,许久的寂静过去,他才慢条斯理爬起来。
“我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但是……”林襄自嘲一笑:“伯爵家的儿子凭什么听我使唤呢?”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新西兰跳伞……”乔伊顺着林襄刻意营造的慵懒气氛,放缓声音。
他的嗓子带着天然的沙哑,如温厚细致的细砂,在阳光流水辉映下,泛着点点星光。
如果他说英语,这副嗓子将会传出极为性感优雅的英音。
乔伊斯这个人本身,就是璀璨耀眼的。
在伦敦时,他们关系交好。
不明就里的人,便以为是林襄主动讨好乔伊,实则并非如此,是乔伊非得做林襄的跟屁虫。
林襄根本谁都懒得搭理,他一直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严防死守,杜绝外人踏入半步。
“别铺垫了。”林襄不客气地打断:“有话直说。”
乔伊悍然出手,林襄飞快侧身躲开,乔伊转而捏住他腰间,另一手把住了林襄的喉头,一用力,将衣衫撕开了半截。
布帛破裂,发出刺耳的刺啦尖叫。
林襄平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以为我能忍很久,哦,你不该喜欢他,亲爱的。”乔伊微笑道。
“这些事,和你没关系吧?”林襄轻挑眉梢。
上身传来冰凉触感,继而滚烫湿滑的触觉沿神经末梢飞驰入大脑。
林襄动弹不得。
霍司容控制他,始终留着三分力道,因为他怕太狠在林襄身上留下痕迹。
至于乔伊斯,更像平静湖面下藏着的洪水猛兽,看似温和不羁,实则匪气与戾气并存。他是真正在道上混过的。
乔伊掐着林襄喉头的手再用点力,林二就要去地下陪伴陈蓉了。
他望着天花板,墙纸上繁复华丽的花纹令人头晕目眩。
乔伊在霍司容按出红痕的地方,留下一道见血的牙印。
“你一直在逃避。”乔伊抬头望向他。
林襄的目光四无边际地游移,仿佛肉体在此,而神魂已不知飞往何方。
“你逃避我对你的感情,你都知道是吗。真没想到,我为了你的逃避着迷。”
乔伊嗓音低哑,他凑到林襄眼前,弯了眼角轻笑:“一边信任我,一边逃避,亲爱的,你可真有意思。”
“我不知道。”林襄终于出声,打破了乔伊的独角戏,他再次强调:“如果你是这种想法,我应该和你保持距离。”
“晚了。”乔伊戏谑一笑,俯身舔吻林襄眼帘,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你不是一直好奇,到底谁在做空霍家的股票吗?”乔伊揭破谜底:“是我哦,我说过,会帮你毁了他。”
“乔伊,我找你帮忙,是希望你能帮我摆脱林奇山。”林襄闭上眼睛,轻轻蹙眉:“我错了。”
“如果你没有一回国就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乔伊咬牙切齿地微笑:“我也不必大费周章。”
林襄略微仰头,伴随空气愈渐稀薄的流动,原本可以忽视的窒息感加大,他的脸隐约浮上一层青白。
“我不知道他会认出我。”林襄颤声答。
“为什么看不透呢?你舍不得他,所以哪怕借着别人的身份,你也想回去看看。”
乔伊笑眯眯地继续:“没想到他不仅认出你,还将你关起来。好生气啊,林,他那么对你,我救你出来时,你眼看他踏上警车,眼睛里的留恋却多得快要冒出来了。”
“是林奇山为你筑造的地下室太没用,还是,你有毛病?”乔伊柔声询问。
林襄紧紧闭上眼睛,扭头面向窗户,光线来临的方向,他看见了一片殷红。
“有的风景,一辈子,只能看一次。”林襄嗓音嘶哑。
乔伊花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继续收拢掌心,林襄快要喘不过气了。
乔伊慢吞吞地放开他。
冰凉空气骤然涌入肺腑,林襄翻身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他捂着胸口不停咳嗽,是呛住了。
“你说得对。”乔伊笑道:“我很抱歉,但你不可以喜欢别人。”
“男人或者女人,都不行。”
乔伊站起身,五官立体的一张脸陷入光照不到的隐晦,他拉低眼帘扫视俯趴在床上咳嗽的林襄,促狭一笑:“你有什么好,为什么看上你?”
不过看到他那么小白兔的样子,让人很有施虐欲望,倒是真的。
乔伊没收了林襄的手机,丢给他两本武侠小说:“我和霍不一样,我不会关着你。林,咱们慢慢来吧。”
林襄抱着武侠小说,眼皮也没抬一下,平静而冷漠地翻书。
·
霍司容跪了一天一夜,始终不曾松口。
霍承德年轻时的狠脾气上来,抄起家杖抽打他,每一棍几乎没入骨髓。
等霍承德丢掉棍杖,霍司容后背已经密布血迹,一条命去了三分之一。
霍老爷子厉声呵斥:“你结不结婚!”
霍司容一直在流血,头晕眼花,挺直的脊背难以支撑地弯下去,双掌撑地,嗓音低哑道:“不。”
——“不。”那孩子那么绝望地看着他。
过去的事情终会过去,有朝一日,那些让我们为难、束手无策、痛苦的事情,都消散在滚滚时光洪流。
这万丈红尘深渊,是陌生人的乐园,是相爱者的天劫。
如果有一天,能再次将他拥入怀里,一定要好好地对他说,对不起,我喜欢你。
如果能有这么一天的话……
干渴、饥饿、疲惫和疼痛夺去男人的神智,他想念着他的模样,然后任由意识陷入昏厥与黑暗。
霍司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他牵着少年林襄的手,他们一起看遍繁花、踏过流云,从繁华城市顶端路过,山川河流向他们招手。
林襄回头望向霍司容,却变成了一具枯骨,双目黑洞洞地对着他,腐朽的骷髅极度阴冷,朝他桀桀怪笑。
“林二!”霍司容悚然惊醒。
黄昏和煦的阳光洒落于床榻,角落的高几上摆放着一盆吊篮,雕花窗棂金光闪烁,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尘埃。
霍司容浑身上下为冷汗浸湿,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
闻尧挠着后脑勺,给他递了杯温水。霍司容拒绝他的帮助,自行从床上爬起,闻尧顺手给他垫了软枕。
霍司容小麦色的脸泛青,嘴唇苍白,目光却犀利异常,他双目如炬地望著闻尧,沉声问:“林襄去哪儿了?”
“今天下午手机信号断联,追踪不到他。不过我收到一条短视频……是那个英国人发来的。”闻尧吞吞吐吐地说。
霍司容皱眉:“拿来。”
“您要不,还是别看了。”闻尧迟疑不定地解释:“我看林二好像,真和对方在一起了。”
“拿过来!”霍司容怒吼。
闻尧一哆嗦,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点开视频递给霍司容。
霍司容一把夺过,他一眼就认出了林襄。林襄下巴底有一颗微不起眼的红痣,他抚摸他的时候,会特意掠过那里。
那儿是林襄的敏感点。
霍司容似乎能听见亲吻发出的水声,口津交融,四肢发软,林襄被乔伊按住,被迫仰长白皙的脖子。
视频下配字,中文“我们相爱”,英文“He loves me.”
霍司容咆哮一声,砸了手机,悲惨的机子瞬间四分五裂。
闻尧头皮发麻,他挡在床前,竭力劝阻急欲下床的霍司容:“老爷子这一顿抽得您伤筋动骨,您得休养。况且,先生,现在外面情况混乱,您三思而行!”
盛怒的男人霍然起身,像被侵犯领地的野兽,浑身肌肉绷紧,衬衫下露出危险的贲张轮廓,看那样子,分明要去和乔伊拼命。
霍司容这一激动,后背的伤口再次绽裂,鲜血横流,染红了衣襟。
霍老爷子推门而入,他身后跟着四个随时准备武力镇压霍司容的壮汉保镖。
“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霍承德气沉丹田、一声怒喝。
闻尧束手推至一旁,霍司容摇摇欲坠地撑住红木桌,抬起沉重的眼帘,眼中饱含愤怒,盯住了霍承德。
“我对他不好。”霍司容忍着剧痛,痛心疾首地大吼:“我必须找他回来!”
“你找个屁!”霍承德爆了粗口:“你没看视频吗?!他要是喜欢你,还能跟别的男人搅在一起?这种贱皮子,我们霍家收不起,你趁早和他断了联系!”
霍司容甩甩昏沉沉的脑袋,看一眼闻尧。
噤若寒蝉的闻助理实在不想参与爷孙大战,奈何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老爷子要看这视频,我只得给他看了……”
霍司容一脚踹翻罗圈凳。
闻尧立即闭嘴。
“我找人去问了。”霍承德深吸一口气,缓缓沉下来,语气放缓了和孙子说:“我在英国有个朋友,和那英国人认识,他说林襄的确早就跟乔伊搅在一起了,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懂了吗?”霍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反问。
林襄不是林砚,这件事,闻尧已经一五一十地和老爷子汇报了。
霍司容一拳砸桌,发出压抑而憋闷的咆哮。
没一会儿,门外进来个灰发老太太,衣着朴素,人却很精神,两只小眼睛亮堂地瞅住霍司容。
老太太狠推一把霍承德,嗔怨他:“没看孙子这样了嘛,承德你倒是狠心,把孙儿打折了,你上哪儿去赔我一个?”
霍老爷子是个妻管严,老婆子发话,他只好收起话匣,摇着脑袋,重重叹气。
霍老太太赶走闲杂人等,一并驱退闻尧和霍老爷子。屋内就剩她与霍司容。
老太太平时最好跳广场舞,最近在和一帮小年轻学老年人街舞,思想较霍老爷子开放得多。
霍老太太年轻时忙于工作,疏了对孩子们的管教,后来儿子长歪了,她也没办法。
直到爹不疼娘不爱的霍司容出生,老太太心疼幼崽,将他接到身边教养。有了她庇护,才让年幼的霍司容得以安然成年。
“坐回去。”老太太严厉地说。
霍司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床沿。
老太太神色放缓,疾步到他身旁坐下,拉着孙子的手叹气:“我和你爷爷都六七十的人了,还得为你操心。司容,瞅瞅你做的啥事儿呀?”
霍司容沉着脸没答话。
老太太柔声说:“那孩子,林襄是吧?多大啦?”
“二十三。”霍司容吭了腔。
“哦……小着呢,比你小得多。”老太太话锋一转:“你就那么喜欢他?那可是个男孩儿。”
“我和他结过婚。”霍司容道。
老太太脸色微变:“这事儿河安这边不知道,你偷偷跟他结的?”
“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哎……”老太太叹气:“可我瞅着,那孩子好像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
“我只是……”霍司容哽咽了,红着眼圈说:“想补偿他,他吃了很多苦,他应该更幸福。”
“可你说这幸福,你能给他吗?你给的,他要吗?”老太太忧心忡忡地询问。
霍司容摇头,涕泗横流地说:“我不知道。”
霍司容从小长到大,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打小心里就藏得住事儿,话也不多,情绪更少,惯常平平静静的,像一座安静冰雕。
以至于后来霍司容踏进娱乐圈,老太太既惊讶又欣慰,熬着夜看孙子演的电视电影,擦眼泪和霍承德说:“终于会笑会哭了。”
那时候,只是在戏里,他才像个正常人,酸甜苦辣悲欢喜乐一应俱全。
现实中的霍司容,情商依旧低得令人发指,霍先生不苟言笑不近人情,摆着一张面瘫脸,把周围人气得火冒三丈。
偏偏这样无情无爱的人,心底居然藏了个白月光,还为了这么一个摸不清影子的白月光,为小情小爱疯魔了。
乃至于今日,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像丢失心爱之物的孩子,泣不成声。
霍老太太抱着孙子,心疼地劝慰:“娃呀,啥事儿过不去呀。他要是不喜欢你了,就放人家走吧,有句歌词儿咋讲来着,有一种爱叫放手。”
“我等了他两年。”霍司容哽咽:“想了他两年。可在他心里,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夜晚有多么漫长,长夜未央。
他记得冬天下雪的晚上,他坐在露天阳台上,不开空调不吹暖气,任由南方的湿冷空气如冰刀刺入骨髓。
他用一种极其自虐的方法,在七百二十天里,夜以继日地思念和后悔。
梦见他,醒来,喊一声林二,无人回应。
霍司容便自嘲地想,我有故人,始终不肯归来。
明明计划好了,等他回来,要对他很好很好,把那孩子宠上天,好好地弥补他。
但是,林襄已经放弃了,他什么也不要,他只想离开他。
霍司容气急攻心,昏了头,一把镣铐锁住人,却换来更深的恨。
“我想跟他说,对不起。”霍司容闭上眼睛,仰头,面朝虚空,泪水沿憔悴消瘦的侧颊滑落。
“对不起,林襄。”他说。
如果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就只有放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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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黎 6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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