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租车停在西城区心悦花园公寓门口。

　　这里的房子是十天前许月嘉帮顾暖买下来的。

　　虽然处在市区, 却因为开发商一开始将此处定位为别墅区，绿化做的别具一格，楼栋容积率低。

　　小区环境好, 又距离人民医院近，对于顾暖来说，几乎是理想中的居住地, 方便她随时心脏隔屁呼叫120。

　　也是凑巧，许月嘉正好有个亲戚移民, 急着出手心悦花园这处的房子。否则如果在市面上买, 心悦花园这处的房子基本有市无价。

　　顾暖拖拉着行李箱，停在门口。

　　门卫不认识她，并不放行。

　　京市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 积雪将顾暖靴子掩埋了半个鞋面。

　　她站在原地，纤长的细脖缩在羽绒服内。

　　巴掌大的小脸被黑色的墨镜遮挡的严严实实，只两片唇薄薄一片, 色泽泛白。

　　乍一眼看是楚楚可怜。（并不）。

　　“我现在将墨镜取下来，对面大叔给我开门的几率有多大？”顾暖将羽绒服领口再次拢紧，慢条斯理的与脑海中的系统唠嗑。

　　008轻嗤一声：“百分之百。”

　　虽然说着大实话, 语气却轻蔑难掩，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顾暖故作没听懂，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取下厚厚的手套。

　　葱白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 指腹蜷缩，纤长的手指瞬间冻成了浅粉色。

　　弱鸡体质, 如今禁不住风霜, 冷风灌入裤腿缝，骨头仿佛跟着变成了冰。

　　顾暖强行止住不停哆嗦的双腿，她半眯着眼, 眸中烦躁一闪而逝。

　　手指勾向墨镜金属框，划拉即将把它揭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温柔的男音：“这位小姐是我熟人，麻烦谢叔了。”

　　这个点儿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冰天雪地，小区门口暖黄的路灯照着明。

　　顾暖应声扭回头，一眼撞进一双泛着潋滟波光的桃花眼中。

　　“哦吼，情债一号。”008在她脑海中吹了声口哨。

　　顾暖心中惊讶，愣了下。

　　干脆利落的将这个过于嘴碎的机械音下令禁言。

　　墨镜将她大半边脸遮挡的严严实实，方才外露的诧异对面身着驼色大衣的男人并没有看见。

　　白色的高领毛打底，将他整张脸称托的更加清俊。

　　他看起来几乎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是那双带笑得桃花眼，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梳理。

　　洛宁唇边自带笑容，礼貌的朝顾暖点点头，越过她，从裤兜掏出门禁，小区大门应声而开。

　　门卫大叔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原来是洛先生的熟人，小姐对不住，最近小区安保查的严。您别介。”

　　顾暖当然介意，双唇被冻得泛紫她抿了抿唇，轻声回：“没事，门卫大叔是为了小区安保好。我就是太怕冷了，因为从小有先天性心脏病，禁不住冷风。其实被冻一下，也没有关系的。”

　　路灯下的小姑娘缩着脖子，毛茸茸的帽檐搔刮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硕大的眼睛虽然遮住大半张脸，但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却被冻成了酱紫色。

　　她的腿不停的打着哆嗦，寒风中，似乎随时要被吹倒。

　　门卫大叔仔细打量，心中愧疚丛生，他尴尬的不知所措，一张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半天，看向对面病弱的姑娘，满脸愧色道歉：“对不住啊，小姑娘，下次你进小区，大叔再也不拦你了。”

　　路灯下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点了点头。

　　“没有下一次！”表面很柔软，心底很暴厉。

　　顾暖解开008禁言，漫不经心的放狠话。

　　008习惯了顾暖两幅面孔，恰到好处的呕了一声，提醒她：“鱼塘一号正盯着宿主若有所思，望周知。”

　　哪里知道顾暖不以为意，挑眉看了眼自己身后的行李箱，“我当然知道他盯着我看，我这不是等洛宁小可爱帮我拎箱子吗？”

　　统身自闭，剧烈咳嗽一声，008统身第108次与顾暖单方面决裂。

　　“唉？你说洛宁小阔爱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眼色，我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他干站在一边做什么？正常男人不是应该上前给我一点儿成年人的善良？”

　　008忍无可忍，嘲讽：“不然宿主你将眼睛取下来？您现在这副面孔臃肿粗鄙。毕竟正常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那还是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撩拨熟人，欠点儿意思。”

　　“宿主别忘了你的任务，你要压下女主气运，才能拜托这副病弱体质。想想你的鱼塘？”

　　见顾暖不说话，合格系统008再次苦口婆心的劝：“在我程序计算模式内，完成任务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恶灵身边三个巨佬搞到手。这正好是你的特长，一旦成功，她的气运自然而然就没了。”

　　顾暖伸手顶了顶即将滑落至鼻尖的墨镜，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斩钉截铁的拒绝：“那不需要，你姐姐即使落魄了还是你姐姐。小八你不懂，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撩过的男人，再回头很容易破镜重圆。更可怕的是，处理不好就是火葬场，修罗场。算了，跟你解释是在对牛谈琴。”

　　顾暖现在冷风中矜持的等了三分钟，也只等来不远处男人略显疏离的微笑。

　　她眉心几不可察的蹙了蹙，放弃攻略。

　　凄凄惨惨看向门卫大叔，这副弱鸡病体稍加修饰，完美逼真。

　　门卫大叔原本就担心她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会惹上麻烦，心怀愧疚，主动提出帮她提行李。

　　三人一前一后，门卫因为赶着回来看守大门，和顾暖、洛宁招呼一声。

　　没问顾暖家地址，直接将顾暖的行李箱，拖走，那背影似乎是去洛宁住的公寓楼。

　　顾暖：“……他没问我住呢？不会把我当洛宁家亲戚……吧？”

　　“呵！撒谎的代价！”008嘲讽技能全开。

　　“讲道理，我什么也没有说，你做人不能双标，哦，你不是人。”

　　顾暖拢紧领口，盯着洛宁碎发，回过神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这是不是意味着过一会儿，我依旧要自己托行李？”

　　“你可以暴露身份，根据洛宁对“顾暖”的执着，别说拖行李，把你拖上床，他也是愿意的。”

　　“你闭嘴。”

　　门卫大叔像一道影子很快消失在眼前，顾暖一脸便秘的跟着洛宁。

　　小区内的绿化做的着实不错，虽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借着路灯，也能将全景看个大半。

　　顾暖眼睛打量四周，出奇的沉默。

　　她撩人从来不搞熟人，洛宁对于她来说，既是熟人也是麻烦。

　　敬而远之，坚决不能掉马，这是她行事风格。

　　虽然恶灵冲天气运是三个软饭男加持得到的，她却并不想靠男人制霸。

　　顾暖的人生准则中，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不远处身着驼色风衣的洛宁，走在前面，三年不见，他身上的气质温和逐渐收敛。虽然唇边笑容不变，但是仔细看比三年前多了些不好接近的疏离。

　　顾暖踩着厚雪，不紧不慢的坠在他的身后。

　　她现在的身体是真的禁不住风霜，小区占地面积大，走了三分钟，顾暖的双腿已经发出哀嚎的呻、吟，哆哆嗦嗦，颤抖不断。

　　她勉力支撑，前方路面却结了层厚厚的冰。

　　短靴踩在冰块上，小腿打着哆嗦，“刺啦”一声，猝不及防的向前扑去。

　　一双有力的手搂住了她的纤腰。

　　鼻梁上的墨镜顺势滑落，砸落在冰面上。

　　顾暖那张美的惨绝人寰的脸，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标准的芙蓉面，一双杏眸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琉璃的光泽，鼻梁秀挺，每一处五官精致的无了挑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唇，少了分艳红，多了份泛白的羸弱。

　　洛宁愣了一秒，旋身将她带离冰面，快速松开手，反应自然，风度翩翩。

　　“你没事吧？”他退后一步，唇边惯常挂着温和到无可挑剔的笑，看似亲切，却又极有分寸的保持距离。

　　成年人的肢体语言，顾暖秒懂。对待没有撩拨yw的男人，顾暖一向不会给太多暗示。

　　她抬起头，捂住钝痛的胸口，不着痕迹抿了抿唇，对上洛宁疏离视线的时候，勾唇同样疏离的笑了笑：“没事，谢谢……”

　　她以为自己的表情很冷淡，落在洛宁眼中却是强撑。

　　洛宁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看似好好先生，却比任何人都要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特别是最近一个月，心情不怎么好，冷淡无差别外放。

　　因为有些人心变大了，不想安于现状。他从广市回来，正好压一压。

　　最近南方科研局里的空间定位仪研究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下一阶段还需要一年筹备。

　　他空下来不少时间，接下了H大物理系院长的授课邀请，暂时留在京市。

　　因为不盯着那恶鬼，他有点儿不放心。

　　心悦花园这里的楼盘离H大近，前几天他刚搬过来。

　　今天下完课，夜色已经灰灰沉沉，在门口遇见了对面这个年轻的女人。

　　本是随意一瞥，却是留意到她眉头化不开的皱痕和急促的出气声。双腿虽然笔直，却已是强弩之末，抖动如筛子。

　　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多嘴帮了她一把。

　　没想到，看似娇弱的女人不容小觑，睚眦必报，很会来事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理直气壮的门卫后悔不跌。

　　其实他并不讨厌这种女人，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和三年前，忽然出现的顾暖一模一样。

　　所以在她摔跤时，他再次伸出手帮了她一把。出于心底一份莫名的熟悉感。

　　见她强撑着对他摇头，嘴上说着没事儿。

　　细细的柳黛眉紧紧的蹙起，大冷的冬天，发际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想到她刚才说的先天性心脏病，很可能是真的。

　　洛宁双手揣在兜内，迎上顾暖的视线，温声问：“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哦吼！他怎么看出你快不行了？搞科研的人观察都如此细致吗？”

　　顾暖疼的半垂着眼皮，懒得接话。

　　摇头，从兜内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当着洛宁的面，倒出一颗含入嘴中。、

　　路灯下，那两片病态的唇惨白的吓人，洛宁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两分烦躁。

　　他盯着她手中的药瓶，再次礼貌的问出口：“需要我扶你吗？”

　　“宿主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计划什么大事情。嘴上说不愿意钓凯子，实际上瞒着我搞Py交易啊！厉害。”

　　008喋喋不休。

　　没看见顾暖低垂着头，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警告的话脱口而出：“你再逼逼叨一个字。最近十天就不用出现了。”

　　008：“……”

　　心脏的跳动节律逐渐恢复，顾暖长出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眼黑洞洞的楼盘外景，粗略估计还要走五分钟。

　　冰天雪地，黑灯瞎火。对于她来说很容易摔倒，顾暖侧身冲着洛宁感激的笑了笑：“谢谢您啊，我住在12幢2单元28楼。麻烦您扶我一下，我可能走不了冰面。”

　　总觉得她此时细声细气的说话是装的，洛宁颇有些好笑的挑眉，伸出胳膊扶着她向前走。

　　“不麻烦，说来也是巧，我们似乎是邻居。”

　　顾暖：……

　　故作柔弱的神色僵在脸上。

　　“说！你们系统是不是对我买的楼盘中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会这么凑巧？我和他是邻居？”

　　“宿主即使不信我，也要信契约。主系统绝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违反契约内容。”

　　“那为什么我会和洛宁是邻居？”

　　“缘分。”

　　日，顾暖忍住踹人的冲动，低垂着头，牙齿错动，克制的没有发出崩人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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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悦花园小区的楼盘一梯两户，统共三十层。

　　顶层上下楼相通，没一幢楼只有一套这样的复试楼层，设有专属电梯直达。

　　此处楼盘地理位置优越，从顶层俯瞰楼下，夜景一览无余，所以顶楼复试楼即使天价，楼盘开盘的时候，也是一扫而光。

　　顾暖的新家在28层，视野比之顶层并没有差多少，从电梯走出来，她客气的谢过洛宁。

　　拖着行李箱迈入新家。

　　身后的男人注视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在顾暖关上门的那一刻。

　　他忽然低笑出声，总感觉这个女人在可以与他保持距离，倒是比以往朝他身上扑的女人有趣多了。

　　只可惜……

　　眼底的笑意褪去，洛宁转身回家，清隽的脸上盛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有趣的灵魂千千万，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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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暖心脏病，干不了体力活。

　　新买的这套三室一厅的公寓许月嘉早就帮她收拾干净。

　　要不是今天她正好飞往海市出差，顾暖也不会被小区门口的门卫拦在外面。

　　许月嘉是顾暖的老板兼闺蜜，半年前因《死寂》结缘。后来许月嘉为她打造了专属的出版影视团队。

　　这之后，她写下的十多本中短篇小说全部连载在嘉年华原创网，虽然是中短篇小说，但因为质量过关。《死寂》拍成影片播出，“暖暖一笑”这个笔名更是声名大噪。

　　这之后，她的十几本中短篇小说几乎全部卖出了影片版权。

　　网上盛传，有暖暖一笑坐镇的嘉年华原创网，才是巅峰流量时期。

　　夸她的人说她是文曲星降临，笔触老练，一本铸就神格。

　　有人吹捧她，当然也有人diss。

　　diss她的点儿在于，截止目前为止她没有一本长篇小说，文笔虽然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