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陆岛主回岛的排场很大，有点像他第一次登岛的时候。
虽然显眼处没见保镖，但跟了好些个西装革履的嵘诚高管。码头上除了来凑热闹的游客，还还列了两排花岩岛办事处的的员工。这次他们手里没拿鞭炮，但鼓掌的动作比上次更训练有素，声音也更洪亮。
热闹是热闹，只是人群里少了个扎着小揪揪、挎着菜篮子的小姑娘。
陆晏清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心里一松，但紧接着却是一阵隐隐的失落。
一行人上了观光车。
这次陆总除了衬衣白得晃眼睛，全身上下一片黑，包括领带。再配上那副要收拾人的神情，一路上没一个敢吭气的。
彭啸海的手机“叮”了一声，是花岩岛这边的负责人穆总发来探消息的。
今日这阵仗大得有点莫名其妙，一个小美食节而已，分公司的段总都没请动，总公司来这么多人干嘛？总不能是看了网上报道，对着一堆海鲜图片嘴馋了吧？
彭啸海对内历来是“老好人”，他回复：脸不是黑给你们看的。
话只能点到这儿了。彭啸海偷瞄了一眼总裁大人的神色，替后面那群人胆寒了一下。
今天跟过来的大多是去年下半年从NY时代广场项目抽·身回来的高管，之前那边的项目进度不及预期，陆晏清力排众议，果断拍板将整个项目打包出售给了比他们实力更强的加美兴。
当时公司内部一些人对这个决定颇有异议，在会上跟陆晏清闹得很不愉快。结果加美兴接手后暴露出更多的问题，最近将项目低价转了出去。
众人这才打心底里承认以嵘诚的实力是真的啃不下那块儿硬骨头，陆晏清之前的决定属实是及时止损，否则嵘诚得亏二十个亿不止。
今天陆晏清就是要那帮人好好对比一下，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干事业，多大能力干多少活，自己不行就别怪他不给机会。事情已经过去小半年，他不给点脸色，那群拖后腿的还以为这事儿已经翻篇了。
拖后腿的整整坐了两辆观光车，到达中心广场的时候，一个个下得车来，跟在陆晏清身后噤若寒蝉，恨不得自己是隐形人。
乌泱泱一大群人从停车点径直往办公楼走，吸引了广场上一众吃客的目光。
“卧槽好帅，哪儿来的？不会是拍电影吧？”
“啊啊啊一定演的霸道总裁！可是女主角在哪里？”
“铁定是职场剧，男主搞事业呢，要屁的女主”
“呸呸呸，一定有！这么帅的男主，不安排个女主岂不是暴殄天物？”
此时周淳艾正倚在广场边缘的一棵椰子树下歇息，听到坐在最近的一男一女讨论，她心说：女主正在旁边化妆，准备一会儿让男主给颁奖呢。
刚才看陆晏清全程寒着脸，周淳艾忽然感觉很陌生。陆晏清穿正装的样子她不是没看过，但哪一次都不像现在这样。她不确定这是错觉，还是因为她跟他本来就已经疏远了。
周淳艾望着四楼办公室的窗户发呆，忽闻一个女声语气不善道：“看什么看，陆大哥是来颁奖的，又不是来看你的。你就算把玻璃盯一个洞，他也不会瞧你一眼的。”
说话的正是刚刚化好妆、粉面朱唇的徐嘉宁。
周淳艾笑了，她跟陆晏清就算不再是兄妹，至少也是一起有过许多难忘经历的驴友，徐嘉宁哪来的底气三翻四次咄咄逼人地以此来羞辱她？
哦，她忘了，徐嘉宁不知道。
“你笑什么？”
“我笑你打扮得再漂亮，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徐嘉宁嘲弄道：“难道他喜欢你这样的？”
周淳艾：“他喜欢米璐璐那样的。”
“米璐璐？”徐嘉宁狐疑地看她一眼，然后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蓬松而柔软的长发，“亏你之前跟陆大哥走得那么近，连他喜欢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啧，我真替你感到可怜。”
周淳艾偏开头没说话，她犯不着跟徐嘉宁争这个，陆晏清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想当女主角。以前还想着当男主角的妹妹，现在看来当个路人甲最合适。
徐嘉宁忽然道：“周淳艾，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吗？”
“陆大哥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动心。我喜欢他，但我不掩饰，敢让人知道、敢追他。”
“而你呢？你这种扮演不谙世事、可爱乖巧，靠着所谓的‘妹妹’身份接近他的女人叫什么知道吗，叫白莲花！不明白什么意思就好好上网查查，别整天装出一副天真无辜小可怜的样子来恶心人！”
周淳艾给气笑了，若不是陆晏清死皮赖脸地非要自称哥哥，还那样宠着她，谁会给他做妹妹？
“那还是你穿着紧身衣不停到他眼前晃悠比较恶心人。”周淳艾现在不想做白莲花，只想做小娅姐最爱的火爆小辣椒。
徐嘉宁没想到周淳艾突然间这么伶牙俐齿，还敢当面这么怼她，气得脸都白了，她咬了咬唇，最后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是追不上也就罢了，但凡追上了，信不信我将你那破农场的菜全部拔了扔化粪池里！”
别人威胁什么周淳艾都不在乎，唯有她的菜不行。她深吸一口气，握着的拳头微微发颤，紧盯着徐嘉宁，一字一顿道：“你试试看。”
徐嘉宁粲然一笑：“我努力。”
望着徐嘉宁的背影，周淳艾气得小脸煞白，倚在树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逐渐缓过来。现在这处正对着伍味斋和徐记，但她一眼都不想看到跟徐嘉宁有关的任何东西。
现在投票截止时间已经到了，伍味斋也不需要她帮忙了，本来她可以一走了之，但她不甘心。如果一会儿陆晏清真的给徐嘉宁颁奖，那她离开的背影会有多像落荒而逃？
她不要做那种可怜虫，她就要等在这里看着。
打定主意后周淳艾拿了张小马扎远离人群，在广场离海滩最近的那一侧找了棵椰子树，坐在下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淳艾久久盯着手机屏幕上梁喜康发来的喜讯，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也一点都不欢喜。这副模样大约有个学名叫做发呆。
恍惚间，她突然感觉一只大手压向了她的头顶。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周淳艾抬起头，正好陆晏清蹲下，两人勉强平视。
在陆晏清的脸进入视野的一刹那，周淳艾忽然鼻子发酸，心里涌上一吨那么多的委屈。
但她不能让他知道。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要喊他什么，所以干脆没叫人，她说：“歇会儿。”
简单的三个字，仿佛有一万里那么长，将两人隔在两端，遥遥相望。
“眼睛怎么了？”
“昨天吃多了海鲜，夜里没睡好。”
陆晏清的手从她头上滑下来，似乎想捏捏她的脸，但忍住了，最后收回手。
不能功亏一篑，他想。
接下来就像走流程一样。他问她近况如何，农场怎么样，新公司进度如何，雪糕乖不乖。周淳艾都一一回答了，只是提不起兴致反问他一模一样的话。
沉默并没持续太久，临时舞台上的音响将主持人试音拍话筒的“噗噗”声一直传到沙滩上，混着话筒啸叫，刺耳极了。
两人闻声站起。
主持人热情激昂地说着开场白，其中一句便是：“将由我们嵘诚总公司的执行总裁陆晏清先生为优胜者颁奖！”
周淳艾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了一脸得色的徐嘉宁。
自从徐记搬过来，她跟徐嘉宁从来就没对付过，她也从来不当回事。唯有今天，对方真正触到了她的逆鳞。
白莲花是吗？就白给你看！
彭啸海走过来，问陆晏清要不要先去做准备。
陆晏清刚刚在办公室训人时脱了西装，上身只剩一件衬衫，但已足够正式。他觉得没什么准备的，只想在这个有他心肝的地方多呆一会儿。
他正准备回绝，忽然感觉身边有些异样，一回头正看见周淳艾迅速蹲了下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晏清蹲下扶着周淳艾，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肚子疼。”周淳艾声音喑哑，脸也痛苦得皱成一团。
陆晏清心脏骤然紧缩，回头大喊：“叫医生！叫他们回医务室！”
接着他一把抱起周淳艾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口中语无伦次地安抚：“乖，乖，先忍忍，一会儿就到了，不怕啊，哥哥在。”
岛上常驻有两名医生，主要防着游客海鲜过敏或者溺水什么的，平时工作量很少，经常跟着安全员到海滩上巡逻，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还真不一定在医务室。
彭啸海吼了一嗓子，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穆总闻声赶过来，他自己也往临时舞台的方向跑，两人在中间碰了头。
“医生在哪里，赶紧叫回医务室，陆总的妹妹肚子疼！”
彭啸海吩咐完，见陆晏清已经抱着周淳艾跑远了，赶紧追上去。
他是家里有着一个青春期小女儿的老父亲，在某些事儿上有一定经验，见陆晏清急成那样，不禁宽慰道：“陆总你先别急，不一定很严重，说不定就是一杯红糖水的事儿。”
陆晏清红着眼眶朝他吼：“她根本就不是这几天，喝什么红糖水？这都不严重什么才严重？不是疼在你家孩子身上是吧？”
彭啸海被他劈头盖脸一通吼，讪讪地闭了嘴，老老实实在前面给开门。心说人家是不是这几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