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程文骁来到三楼,开门刚好看见裸着上半身、一身热汗的陆晏清往浴室的方向走。这家伙面色有些不对,他喊了一声,对方也没搭理。

  “大清早的,你们脑子被鞭炮炸是不是?”程文骁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取下眼镜,用纸巾轻拭眼角的泪液。

  角落里的张航瘫成一张烙破了皮的饼,正哭爹喊娘。

  “被炸的是诚哥好不好!诶哟,天,我不行了,要死了!”

  程文骁走近一看,好家伙,这是猪头还是卤猪头?

  他慢腾腾地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优雅得像是在坐沙发,然后看向正忙着当小护士的尹旭东,问:“阿诚他一大早发什么疯?”

  尹旭东:“我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航子已经下课了,诚哥正跟陈师兄打呢。”

  “嘶——”张航被尹旭东用药酒揉得面目狰狞,委屈道:“今早上他跟行走的□□桶似的,走到哪儿炸到哪儿,先是我,然后是聂师兄、陈师兄。靠!诚哥他是不是夜生活不幸福啊,昨晚大半夜打电话把我臭骂一顿,让我一大早上这儿等着。”

  程文骁推了推眼镜,问:“他昨天晚上在哪儿?”

  张航:“最近他这么忙,不会在公司睡的吧?诶哟,轻点儿!”

  “肯定不是。”常跟他做难兄难弟的尹旭东手放轻了些,眼皮上翻,尽力回想,“我记得他昨天发了个朋友圈儿,发的小白菜还是什么,没准儿去花岩岛了。”

  张航嚷道:“屁,他都忙成陀螺了还去花岩岛做什么?”

  正当此时,程文骁手机有新消息提醒,是周淳艾发雪糕的视频过来了。

  周淳艾:陆大哥拍的,不好看要算他头上哦。

  程文骁看着周淳艾的“陆大哥”三个字,嘴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也没点开视频,直接回复了她。然后问张航:“他骂你什么了?”

  “他说我乌鸦嘴,还骂我有脸睡觉。嘿,这大半夜的我不睡觉我干嘛呀?跟美女协作运动那不是前半夜的事儿么?”

  程文骁:“乌鸦嘴?你说他什么了?”

  张航大声喊冤,他哪敢说他诚哥呀!

  “操!”尹旭东突然一拍大腿,两眼冒金光,“诚哥他不会真去尝了吧?”

  陆晏清洗完澡招呼也没打一声,直接走人。张航说得对,他都忙成陀螺了,哪有那闲工夫对他们几个诉衷肠。就算诉了,除了被取笑外有个屁用。

  接下来他出了两天差,一天跑三个城市,马不停蹄地去各个分公司开会,忙得根本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失眠。

  ·

  老板也分大小,相比之下,小周老板就过得闲适多了。这两天她带着梁喜康去拜访了几位客户和老师,然后回了趟家。

  她的生日快到了,按照惯例,沈慧宜要给她做一身衣裳。正因为不是亲母女,所以两人间更需要一种仪式感。

  但这次回去她没见到周有胜。按理说他们家酒楼也不是什么大企业,大周老板怎么也不至于忙到连跟女儿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量完尺寸后周淳艾多问了几句,担心是不是隔壁荣庆酒楼要在年夜饭这种事上出什么狠招。

  沈慧宜只让她放心,自从淳莘酒楼有农场直供的食材后,生意又红火起来,现在两家各有各的招,你追我赶,算是半斤八两吧。

  中午周淳艾回到花岩岛,刚走到饭店街的岔道口,便被路口秋菊饭店的王阿姨叫住,说是沙滩那边有人找她。

  王阿姨笑得一脸神秘,让她心里起了疑。

  沿着饭店街往沙滩那边走,一路上都有邻居跟她打招呼,然后用一种类似揶揄的表情看她。直到路过秀珍姨的小卖店,秀珍姨一嗓子将她叫住。

  店里忙得不空,秀珍姨没法跟她细说,就让赵琦桓跟着她。

  “小桓,到底谁找我?”

  “我猜是……”赵琦桓一脸古怪,“哎,我说不准,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走到排球场的时候,周淳艾总算知道邻居们为什么都是那副表情了。

  靠近排球场的一大片沙滩被许许多多粉色的心形气球给圈了起来,圈子里用红、粉两个颜色的玫瑰摆了一个很大的心形,约莫有几千朵。红玫瑰是底色,中间的粉玫瑰摆成了三个字——周淳艾。

  玫瑰花的旁边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钢琴前坐着的背影仿佛一位白马王子。

  就像知道谁是女主角一样,围观群众里有人吹起口哨,紧接着,一曲浪漫的《梦中的婚礼》从“白马王子”的指间流泻而出。

  围观群众拍照的拍照,尖叫的尖叫,任何一个人都比当事人更激动。

  还记得半年前,她回来的第一天,面临的也是这样的场景。

  看着这可笑的一幕,周淳艾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叶柯这混蛋竟然还想用这一招来骗她?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他装,内心无比平静。

  一曲结束,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白马王子”起立,转身,拿起钢琴上的一束花,像演绎慢镜头似的缓缓往她跟前走。最后停在她身前一米的位置,一双眼睛柔情似水。

  “小艾,我回来了。”

  周淳艾现在看他就像看喜剧演员似的,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问他:“然后呢?”

  “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怪我,怪我在跟你表白之前没能洁身自好,怪我不告而别,怪我这半年来杳无音信。”

  “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不敢面对你的质问和愤怒,不敢求你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半年在国外,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每天除了看书学习,就是进实验室、写论文,我想过一过你这四年来的生活,想让自己更配得上你。”

  “回国后我去了西部神庙,一步三叩,乞求上天宽恕我的罪孽,因为我要用全新的自己来求你原谅,求你垂怜,求你爱我,求你嫁给我。”

  “小艾,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说着叶柯单膝跪下,将玫瑰中间的戒指双手举在周淳艾的面前。

  海风将周围的气球吹得到处飞,玫瑰的香味在整个海滩飘逸。跪着的青年男子高大帅气、深情款款,言语坦率而真挚。

  不说围观群众,连赵琦桓都感动了,若不是早知这姓叶的上辈子有多渣,他可能会把他小艾姐推过去。

  周淳艾一边看表演,一边咬着唇忍笑,心想还真是人至贱则无敌,世上怎么会有叶柯这种人呢,这么羞耻的谎话都说得出口。

  当然,也不排除叶柯是真心爱她,只是将□□跟情感分得很清楚而已。但她没那情商去区分他到底爱不爱她,只能一杆子打死,认为他在装。

  而且即便叶柯真心爱她,她也绝对不会再和这种人在一起。

  他不配。

  看完戏,女主角犯了难,再赏他一巴掌固然最爽快最有用,但半年前已经打过一巴掌了,在她心里叶柯这个坎儿早已过去。再则周围许多游客围观,她现在是小周老板,得顾忌自己的体面。

  她沉默片刻,转头让赵琦桓回去做寒假作业,说她的事要自己解决。

  赵琦桓一下子炸了毛,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绝对不行!

  周淳艾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给梁喜康,叫高大威猛的小助理过来伴驾,赵琦桓才放了心。

  随后周淳艾对叶柯说:“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

  陆晏清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围观人群早散了。

  他一脚踢翻沙滩上的玫瑰心,抓过赵琦桓问:“人呢?不是让你看着吗?”

  “陆哥你别急,他们应该去农场了,这大白天的,还有康哥跟着呢。”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混蛋?”陆晏清压着怒气,掉头就往农场走,“梁喜康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赵琦桓本来还不怎么担心,被他这么一说,一颗心也提了上去,赶紧跟上。

  陆晏清掏出手机给周淳艾拨过去,电话通了,但一直没人接。接着又打了个电话给梁喜康,梁喜康却说周淳艾刚刚一个人送叶柯下山去了,没让他跟着。

  各种令人不安的联想齐刷刷往脑海里钻,他不敢再想下去,拔腿就往山上跑。

  直跑到农场下面与梁喜康汇合,也没遇上周淳艾。

  陆晏清心里本就被赵琦桓浇了一桶油,这下再被梁喜康点一把火,“嘭”地一下便炸了。

  他抓起梁喜康的衣襟,双眼猩红地吼道:“你们就是这么帮我看人的!”

  梁喜康根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担心,但人家跟他老板熟,担心总是有道理的。于是他也没跟陆晏清对上,低声下气道:“陆哥咱们先找人,先找人行不行?”

  赵琦桓一听周淳艾一个人送人下山,急得都快哭了,也劝道:“陆哥找人要紧!”

  陆晏清总算还知道轻重缓急,他捏着手机指着两人,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要是个三长两短……”

  后半句被他咽了下去,那种事他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三人沿着下山的三条路分头往下找。

  陆晏清走的是上次带程文骁他们走过的那一条。沿路有许许多多的花田,那是周淳艾最喜欢的美景之一。他还记得当时周淳艾非要拉着他一起,站在花田前面照相,两人笑得又傻又开心,照片照得土里土气的,就像乡村一日游的成果。

  如今每路过一块花田,他的心便往下沉一分。

  要是她气不过叶柯曾经的背叛,与叶柯争吵起来,惹怒对方怎么办?

  要是叶柯求爱不成,伤害她怎么办?

  要是她回想起上辈子的伤心事,一时想不开怎么办?

  他脑海里闪过太多的“要是”,每一条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待到达山脚,他的心几乎也已经跌落至谷底。

  眼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观景台,观景台下面汹涌的波涛一浪一浪地拍打着嶙峋的礁石。

  他本来要继续往右边找,但观景台角落的一抹绿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捡起一看,是一根龙须草,一根打着结的龙须草。

  她来过这里!

  周淳艾喜欢玩软软的,能绕着打结的东西,比如她自己的头发,或者路边长长的杂草,这根龙须草的结跟她平时单手绕出来的结一模一样!

  他扑到观景台上查看四周,在不远处的两块礁石缝中间发现一个浅灰色的小兔子毛绒挂件,那是周淳艾背包上的,他认得!

  一直紧绷着的心突然 “豁”地被拉开了一道口子,仿佛有一只利爪由此伸进去,挖走了里头最鲜活的一块血肉。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很长、很深的痛,痛得他没有余力再去作任何思考,脱掉外套,直接从看台上跳了下去。

  他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一次又一次地浮沉,疯了似的跟波涛较着劲,仿佛身后已无退路。

  是的,他没有。

  他的妹妹,他的小艾,怎么可以有事?

  身体长时间泡在冰冷的海水中,皮肤早已凉透,过度的体力消耗也让他的动作逐渐慢下来,脑子也越发迟钝,到最后只剩一份执念,驱动着他同样僵硬的身体。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永远陷入这彻骨之寒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他艰难地回头,隔着海水,看见一个被拉长了的身影。

  紧接着这个身影被金色的阳光放进一个梦幻的气泡里。

  那是一个极活泼的小姑娘,对着他一边招手一边跳跃。她穿着他送的那条白色小裙子,头上戴着他送的蝴蝶结发箍,那么美好那么可爱,像是从他梦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她还活着,她没有沉入这片海底,她救了他的命。

  这一刻,原本被冻僵了的脑子蓦地清醒。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天流窜在他身体里的那些不安分原来算不得罪孽,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哥哥妹妹,而是一个身份,一个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爱她、保护她、占有她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帮这傻哥哥开窍,头都秃了~

  乖巧等夸<( ̄︶ ̄)>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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