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月月震惊地看着两人, 陡然反应过来,自己陷入了圈套。

  浑身衣服都被扒光了,特殊部位暴露在外, 他羞愤难当,雪白的皮肤底下爆出青筋, 眼神阴郁得可怕。

  宁莘莘掀开被子走过去,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

  聂燃松开手,月月要逃, 却又被破晓拦住。

  “说,你为什么要伪装?”

  “因为……”

  他咬着牙关看向二人,猛然发力, 朝刀刃上一撞, 鲜血四溢。

  瘦弱的身躯倒在地上,血液染红了皮肤和地板。

  他睁着眼睛,里面装满浓烈的怨恨。

  宁莘莘吓了一跳,蹲下来想摸摸他, 却见对方的身体如同腐烂的枯树枝一般, 皮肉与骨骼轰然崩塌, 化作一滩淤泥似的东西,几分钟内蒸发消失, 什么都没留下。

  “他没死吧?去哪儿了?”

  聂燃收起破晓, 淡淡道:“他还会回来的。”

  无论如何,总算能确定月月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并且敌意不轻。

  宁莘莘站起来, 看着他笑。

  聂燃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你那天演的还挺真的,我都被你吓到了, 以为你不会再回来呢。”

  他轻嗤一声,“我回不回来,你会在意么?”

  “这话说的,疯人院至今总共三个人,少了谁都不行。”

  她说到这里,想起另一个人,“郎晓呢?你俩没在一起?”

  晚上郎晓容易失控,一失控不但帮不上忙还添乱,聂燃便找了个地方让他待着,没有带过来。

  但他不想聊这件事,往前走了一步。

  “我配合得这么好,得有点奖品。”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什、什么奖品?”

  “你说呢?我们来这里已经快十天了。”

  灯光下,聂燃的身躯高大挺拔,深色毛衣面料下包裹着他结实富有雄性魅力的□□,五官英俊迷人。

  夜色为人壮胆,宁莘莘咽了口唾沫,张开嘴。

  “我……”

  “嗷呜嗷呜!”

  楼下传来呼唤声,二人走到窗边朝外一看,地上不知何时滚来了一个木桶。

  桶里闪烁着白光,声音正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不用问,也知道里面装着的是谁。

  宁莘莘哭笑不得,转身准备下楼,把他带进来。

  聂燃拦住她去路,“你的话还没说完。”

  勇气褪去,她开始装傻充愣。

  “什么话?我忘了,改天再说吧。”

  宁莘莘轻车熟路的往他胳膊底下一钻,逃出房间,把郎晓抱回来。

  聂燃走到楼梯上,看着他们,已经连脾气都没有了。

  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无法打动她?

  那日广场上老头的话犹在耳边。

  “……不过手段终归是手段,最重要的还是耐心和诚意。你是不是真的爱她,女人能感受到的。相信我,她们在这方面比你敏锐多了。”

  耐心和诚意……

  聂燃叹了口气,走下楼梯。

  月月离奇消失,宁莘莘不愿再坐以待毙。

  翌日上午,三人再次进城,企图找到她的行踪。

  城里依然和前两次一样繁华热闹,可惜走了一大圈,没有任何收获。

  宁莘莘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酒楼,带二人走进去。

  酒楼正在开门营业,大堂里零星坐着十几个人。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跑堂很快过来倒茶,问他们吃点什么。

  宁莘莘望着墙上写着菜名的木牌子,随便点了两道,问:

  “之前在你们这里打杂的小姑娘呢?”

  “小姑娘?”

  “眼睛很大,白皮肤,特别瘦,手脚长满冻疮的那个。”

  对方摇摇头,“没见过这人,您是不是记错了?”

  宁莘莘见他的眼神不像撒谎,只好放弃。

  菜陆续端上来,看着好看,闻着也香。

  不过三人还是不太敢吃,坐在桌边东张西望,企图找到那日打骂她的妇人。

  旁边桌上的人在聊天,宁莘莘起初没注意,聂燃咳嗽两声提醒她。

  她认真的听了会儿,越听越不对劲。

  一个四十多岁,戴瓜皮帽的男人说:

  “听到昨晚街上的声音了么?官府都请道士来做法啦!那个妖怪可真吓人,这都杀了多少人了,还喜欢剥女人的皮!我家丫头都不敢随便出门了,就怕被她盯上呢。”

  宁莘莘凑过去,好奇地问: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妖怪啊?”

  “你还不知道吗?外地来的?”

  “是啊,听得怪可怕的,麻烦您给细说一下。”

  男人娓娓道来。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打从三十多年前起,方圆百里的几个镇子里,就流传着妖怪的传闻。据说他千变万化,有时是个小姑娘,有时是个青年,变成老头子也说不定。无论他变成什么样,目的都是为了蛊惑人心,把人骗去吃掉。要是男的,就开膛剖肚,把心挖出来吃。要是女的,还会把她的皮剥下来,这样下次再变化的时候,就直接披着她的皮!”

  宁莘莘想起昨晚月月掏出来的刀片,不由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吃别人的心,剥别人的皮做什么呢?”

  “他是妖怪啊,能做什么?靠这些东西续命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隔壁桌上的一个白发老头忽然笑了起来。

  “不不不,哪儿有什么妖怪,都是谣言罢了。”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你知道详情?”

  老头端着自己的茶水坐过来,摸摸胡须。

  “这人不是妖怪,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你们知道前门街原来叫芙蓉巷么?在改建之前,那可是条真正的烟花巷,里面住的全是窑姐儿。

  芙蓉巷隔三差五就会抱个婴儿出来,全都是男孩。有些送去乡下,有些没人要的,就直接丢到乱葬岗了。至于生出来的女孩,窑姐们会自己养着,养大以后继续赚钱。

  这是墨守成规的规矩,可架不住总有人想打破规矩。有个姓徐的新窑姐,被人卖进去的第一年就生了个儿子。她舍不得扔,骗人家生的是女儿。从小穿女儿的衣服,扎女人的辫子,倒也糊弄了几年。

  可惜她是个短命鬼,熬了五年就死了。小孩半大不大,送出去没人要,打死又下不了手。偏生他长了张漂亮的女人脸,恰逢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便遮遮掩掩的留下来了,稍大一点就开始养活自己。有段时间还名动全城,取了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宛月。

  宛月十来岁时,芙蓉巷被拆了。窑姐们要么从良嫁人,要么去别处谋生。

  宛月小小年纪就开始伺候人,落下一身的病,钱还全被老鸨赚了去,一时间流落街头,几乎快讨饭了。

  他想干活没人要,大家都嫌弃他,怕他身上的病。找以前的恩客,也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无一人肯伸出援手。

  在街上流浪了几个月,有天突然消失不见了。听人说,他去乡下给一个老鳏夫当假老婆去了,勉强有口饭吃。

  只是那老鳏夫也不是良人,喜欢喝酒,一喝醉就打他骂他,总有人看见他头破血流的被赶出来。

  时间一长,这宛月脑子出了点问题,被他给打疯了,天天胡言乱语,还脱光衣服到处跑。

  老鳏夫对他愈发不客气,还想把他赶走。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年,一天村里人起床,看见老鳏夫的头被挂在村口大树上,宛月也不知去向。

  之后曾在芙蓉巷里待过的几个老鸨和窑姐儿陆续被人杀死剥皮,有人说发现尸体时宛月就在旁边,浑身是血,拎着张人皮,看见人就跑。

  从那以后,就再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事了。只是故事流传下来,被越传越离奇,不知到谁嘴里传成了妖怪吃人。

  这段时间城里突然死了些人,这个故事又被大家翻出来,闹得人心惶惶,连官府都害怕了。”

  看来这个宛月,十有八九就是月月了。

  没想到他的故事是这样的,宁莘莘听完心情复杂,半晌没说话。

  这时门外进来个人,她随眼一撇,正是上次的妇人。

  宁莘莘忙跑过去,想问问她月月的事。

  不料对方忙得很,随手一推,完全无视她,向大堂里所有客人说:

  “真是抱歉,今天有贵客要来,恕不能招待大家了。麻烦吃完的把账结了,没吃完的,上别家吃去吧。”

  所有人被迫走出酒楼,宁莘莘对于她口中的贵客很好奇,特地站在街角看。

  没过多久,城门方向驶来几辆老式福特车。

  虽然在她眼中是老式,车却是崭新的,黑得闪闪发亮,让许多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车后跟着几队士兵打扮的人,宁莘莘想起了民国电视剧里,那些霸占一方的军阀。

  汽车停在酒楼外面,车门打开,下来了许多人。

  这些都身穿深蓝色制服,布料光滑挺括,明显比后面的普通士兵精良许多。

  其中最为醒目的,要数胸前挂满金色勋章的男人。

  他身材高挑瘦削,气质冷漠,戴着帽子,帽子下方露出短短的发和一张雪白的脸。

  宁莘莘感觉他眼熟得很,忍不住盯着看。

  进门前,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她一眼。

  一看到那双比普通人大许多的眼睛,宁莘莘就认出他了。

  是宛月!

  他穿了男装,剃了短发,可他又回来做什么?不是疯了吗?

  她满头雾水,宛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酒楼。

  士兵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喝酒吃肉,闹闹哄哄。

  就楼外,路人们还在好奇地打量那些车,有小孩想伸手摸摸,被留下来把守的士兵吓跑。

  宁莘莘收回目光,看向聂燃和郎晓,心里有股不妙的预感。

  “我们回去吧。”

  宛月这次出现,恐怕是来势汹汹。

  回疯人院的第二天,他们从赶路人的口中听说了消息。

  那支军队是从北边过来的,大部队驻扎在隔壁镇,有五六万人。那天来的只是一位副官和他的护卫队,但也有一百多号了。

  副官年纪轻轻,战功赫赫,是将军眼前的大红人。

  长得斯文俊秀,一表人才,性格却冷血残忍,据说最多的时候一天手刃上百号战俘,砍得刀都卷刃了。

  他此番带护卫队前来,是要全面接管城内事务,将这个小镇变成将军的领地。

  如果有人不愿意……没有如果,大部队在十几公里外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打过来。

  城内官员已尽数投降,交出职权。

  也有几个不愿意的,被那位白脸副官一枪崩了脑袋。

  除此之外,副官还封锁城门,征税收。

  特地从乡下赶过来卖鸡卖菜,没有户籍的人,统统赶了出来。

  现在镇子成了一座监狱,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副官还未撤离,驻扎下来,不知还想做什么。

  宁莘莘看看自己的疯人院,忽然很想现在搬走。

  好不容易才拥有如此舒适的住宅,万一又毁了,她上哪儿哭去?

  三人围坐在客厅,商量对策。

  聂燃一向是进攻型,“擒贼先擒王,我这就进城杀了他。”

  宁莘莘苦笑,“可是能杀死吗?要是又跟上次一样,不但没有死,还变本加厉卷土重来,我们能对付得了几次?”

  “他被困在这个世界,就必然有他的弱点。”

  “可他的弱点是什么?”

  宁莘莘努力回忆与宛月相处的每一刻,想从他的行为举止中分析出点东西,可惜对方表现得除了过于有心机外,并没有什么弱点。

  他的身体显然是能变化的,体力上的弱势算不得弱势,他现在还有军队和武器。

  性格呢?

  宁莘莘想了半天,脑袋隐隐作痛。

  郎晓忽然开口。

  “我觉得他闻起来很奇怪。”

  “闻起来?”

  宁莘莘不解。

  宛月被捡回来时脏归脏,体味还是没有的。

  “嗯。”

  郎晓点点头,“他身上总是有一股血腥味,特别明显,你们没闻到吗?”

  宁莘莘和聂燃对视了一眼,摇头。

  后者道:“我们又没有你的狗鼻子,再说这算什么弱点?”

  “他的血腥味和普通的不一样,是……”

  话说到一半,大门被人砰砰的敲响了。

  宁莘莘屏住呼吸仔细倾听,隐约可以判断,外面不止一个人。

  沉重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她走向大门,被聂燃抓住肩膀。

  “我来。”

  说完一马当先,打开了门。

  今天雪下得很大,寒风裹夹着鹅毛大的雪花,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外面站着十多个士兵,齐刷刷地排成两排。

  为首长官模样的人戴着顶皮帽子,粗声粗气地说:

  “宁莘莘是哪位?徐副官请你过去一趟。”

  徐副官?

  酒楼里的老头说宛月的亲妈姓徐,看来就是他了。

  聂燃问:“找她做什么?”

  “废话那么多,让你去就去,不去就用这个说话。”

  对方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指着聂燃的脑袋,问:

  “到底谁是宁莘莘?跟我们走。”

  郎晓龇着牙,几乎准备冲过去了,被宁莘莘拦下。

  “是我。”

  长官抬抬下巴,两个士兵走过来,要押她。

  宁莘莘道:“不是说请么?你们请人这么粗鲁的?”

  她长得细皮嫩肉,算不上多美艳,却很清秀。

  常年在男人堆里打滚的长官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你要是听话,我们当然也可以温柔。”

  “听话,当然听。”

  宁莘莘笑了笑,准备跟他们走,被聂燃一把抓住。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不等宁莘莘开口,长官便拒绝了,“除了宁莘莘,谁都不许进城。”

  “那她也不去。”聂燃冷冷地说。

  长官又要拔枪,宁莘莘忙抓住聂燃的手,轻轻晃了下。

  “让我去,没事的。”

  “你疯了?”

  宁莘莘道:“他们都找上门来,还能装作不知道么?”

  “那就把他们全杀光,区区十几个人而已。”

  “这里只有十几个,杀光以后会来多少?你杀得过来么?”

  聂燃一拳捶在大门上,合金门板出现一个深深的凹坑。

  “你知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

  士兵开始催促,宁莘莘俏皮地眨眨眼,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忘了?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你好好照顾郎晓。”

  她穿上外套,戴好帽子,随那队士兵走了。

  身影在雪地上越来越小,最后被大雪掩盖。

  如同赶路人所说,城门果然被封锁,凡进出必定盘查,相当严格。

  在那队士兵的带领下,宁莘莘进入城中,沿着一条路直走。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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