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虽说心里知道, 阮临霜与赵延都非自愿,也知道这只是一场戏,柴筝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她早早就爬上了自家最临街的墙, 坐在上面伸长了脖子等小阮的大红轿子穿过,心里酸酸胀胀的, 说不出个什么感觉。

  上辈子未能得偿所愿,这辈子与小阮又少了许多波澜, 沉淀了许久的爱慕泼洒出来, 不出意外的汇合交融, 即便最初也有过摩擦……小阮与自己并不相配, 就像两块尚未打磨过的原石, 每一处都是棱角, 但这么多年耳鬓厮磨, 爱意早已磨平了向内的盔甲,也算水到渠成, 坎坷不多。

  现而今看着小阮坐上花轿去嫁给别人, 柴筝整个人浸在醋坛子里,“汩汩”的向上吐着酸不溜就的泡泡。

  在赵谦的计划中,柴筝跑出去抢婚也是重要的一环,虽说柴筝现在确实摩拳擦掌想将小阮带回家,但阮临霜有言在先, 得看看赵谦还有什么底牌,所以柴筝现在只能远远瞧着,除了眼馋只能心馋。

  队伍走得并不快,在外人的眼中,有点招摇过市的意思, 不过皇家大典,愿意如此与民同乐已经难得,自然也顾不上这种种违反常理的操作,

  木卿是红娘也是傀儡师,早在接阮临霜出阁时,她就已经全身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线,随即柴筝的眼睛在太阳光中眯了眯,木卿给她留下了这样的讯息,“你不来,死得就是阮临霜!”

  这女子用的是乐清留下的武功心法,若非高手,且从乐清手中学得一招半式,都解不出她留在空气中的谜题。

  “赵谦倒是狠。”柴筝叹了口气,活动活动筋骨,要出发将她的新娘给抢回来——当然,最终会演变成新娘捅她一剑。

  太子妃的轿子从闹市区穿过,自然是有随行的护卫相送,柴筝青竹剑出鞘,剑鞘笔直的落在轿子跟前,长安城石板铺就的道路瞬间出现裂痕,灰尘铺散着掠出好几米,遇到鞋跟方才落定。

  柴筝这一掷气吞山河,看热闹的人们先是愣在原地,随即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混在当中喊了声,“抢亲了,抢亲了!”

  瞬间乱了起来,奔逃的、踩踏的、浑水摸鱼的,逐渐“抢亲”的声音也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造反了,柴国公府小公爷造反了!”

  赵谦若是没有派人夹杂其中制造声势,也不至于掀起这么大的声浪。

  转眼,整个街道就跑得精光,就连吹拉弹唱的队伍都没剩下几个,护卫们将柴筝团团围在当中,带头的那位也不照章办事,半句废话没有,冲上来就跟柴筝动手,他的本事不错,但不能对柴筝造成威胁。

  剑气如虹,柴筝凭借这三尺青锋矫如潜龙出水,转瞬之间,七八个护卫就被放倒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柴筝心中有些奇怪……

  赵谦已经让梅雪云测试过自己的身手,想要提前消耗体力就不该只派这些个没有斤两的护卫,赵谦必然存了其它心思,但此时箭在弦上已经呈不得不发之势,柴筝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琢磨赵谦又布什么阴谋。

  “柴筝。”忽然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大红花轿里传出来,四面安静,围绕柴筝的护卫也将包围圈放大,在花轿与小公爷之间开辟一道无人阻拦的道路,几乎是将阮临霜送到了柴筝的面前。

  赵谦一轮一轮的离间试探,不过是确认两个小姑娘的感情,纵使荣华富贵云泥之别,不能使之动摇……柴筝会心甘情愿为阮临霜去死。

  红色锦帕已经翻折上去,露出了阮临霜经过装点的脸,她美的就像是凌空不坠的太阳,额间的花钿鲜红欲滴,又像是清晨停留在叶芒上的一滴露水,不经意的撩人。

  柴筝都有些看得痴了。

  身穿喜服的人走到柴筝的面前,伸手向她讨要,“剑给我。”

  柴筝便心甘情愿的将剑锋对着自己,而将剑柄递到了阮临霜的手中。

  这一日的风裹挟着夏日的湿润与温暖,墙头有麻雀在叫,周遭是淡淡的血腥气,尘埃在阳光下翻滚,而小阮是红色的,与自己正相配。

  青竹剑的剑锋穿过柴筝的身体,冰冷尖锐却不说不上是疼,柴筝胸口氤氲出大片的血迹,在她的视野中,阮临霜仍是那副凉薄的模样,一抔雪堆成的人儿,眼神淡漠的近乎悲悯。

  柴筝想,“若小阮没落入凡尘,而去找个地方寻仙问道,说不定现在早已六根清净,灵台通明,逍遥又快活去了。”

  柴筝渐渐支撑不住,屈膝半跪在地上,剑仍然留在柴筝体内,而阮临霜已经退开了一步,像是怕柴筝的血溅在自己身上,随后从高宅大院中闪出一个身影,揽住了即将倒下的柴筝想将她尽快带离现场,而阮临霜那顶宽大的轿子中也窜出一个人来,一手抓住了柴筝的左侧肩膀。

  “妹子,柴筝是我的徒弟,不管今日她是生是死,我都要带她离开,你要是阻拦,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元巳刀光圆融如惊鸿,毫不犹豫地砍向梅雪云。

  柴筝的尸体必须留在现场,赵谦生怕她有半分生还的可能性,因此小阮下手就极具致命性,经试探之后更是直接将梅雪云塞进了新娘子的轿中,就为了完整的留下柴筝。

  梅雪云是个疯子,元巳与她说不通道理,现而今的天下第一也不犹豫,刀网如雨织成,梅雪云冲破的那一刻,元巳已经带着柴筝消失在长安城鳞次栉比的砖瓦中。

  柴国公府是不能回了,三个时辰之后,柴筝在一户卖馄饨的人家醒过来,她的眼睛没有丝毫失血过后的昏昧感,相反,刚恢复意识,柴筝就飞快检视了一番伤口,沙哑着嗓音问,“严重吗?”

  章行钟正在旁边洗手,温润的水汽沁上来,血便消融在铜盆中,“严重吗?!”大夫气成了大小眼,“虽然龙凤镯起了作用,让阮姑娘双手脱力未能将剑拔出,那柄剑也只是贴着你的主要脏器擦过,但我的小公爷,你这是贯穿伤啊!就你流的那些血,都该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柴筝的脸色苍白,她一言不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的伤远不如看起来的严重,只不过她之前受的伤也不算好透,而这次更是没有时间休息——

  现在长安城中必然乱成了一团,还有机会混出去,若等大势已定,就只能硬闯,暴露身份不说,还得不偿失。

  顾恨生手里端着一碗浓郁的药,刚熬出的,还在往外冒热气,他道:“外面现在挨家挨户都在找小公爷。另外一个时辰前,长安城中忽然出现一支百十来人的队伍,自称柴国公部下,这股人先跟刑部的衙役起了冲突,刑部也开始调兵控制了。”

  像这样小规模的冲突还会加剧,直到柴国公逼不得已出面调停,赵谦就能顺理成章将所有的罪名都栽到他的身上,如果柴国公一直不出面,这件事越闹越大,赵谦也会打着镇压的名义,先将这批人逮住,“逼问”出来的结果还是柴国公幕后指使,终归逃不掉。

  “小公爷,我们何时出发?”顾恨生将手里的药递给柴筝,温度合适,柴筝直接一饮而尽,“现在就走,不要耽搁。”

  “你给我躺下!”章行钟当大夫以来,还没见过这么不省心的病人,而他向来是只要钱管够,我自当尽力,你爱死不死的凉薄心态,竟也被气得几度变了脸色。

  “你身上的伤就一直没有好透,眼睛与耳朵虽不拖累,但也无法与之前相比,所幸这么长时间来坚持喝药,也没有太过操劳,可而今这伤却极容易引出旧伤,弄不好会留下数十年隐患,你竟然还想到处走?!”

  章行钟脸红脖子粗,可他一个大夫,骂不出更难听的话也不能跟病患动手,就只能自己着急上火。

  气了一会儿,章行钟又自己念叨着,“肝火旺伤身,肝火旺伤身。”逐渐把这股气又给压了下去。

  “抱歉,章大夫,”柴筝不仅没听劝,这会儿还从床上下来了,“要是往常,我一定谨遵医嘱,但现在不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重逾性命。”

  说完,柴筝又笑了笑,“不知是否能请章大夫同行,一来我这个病患需要人看着,二来这一去您能把养老钱都挣够了。”

  章行钟刚准备犹豫,一旁站着的顾恨生就拿出两根金条来……自此后,天下要是真的大乱,银票之类不一定兑得了,黄金却是硬通货,章行钟“哼”了一声,“要是死半道上,或是以后留下什么病根,可都怪不到我身上。”

  “当然,多谢章大夫。”柴筝穿好衣服,由顾恨生搀扶着缩进马车中,借着夜色与混乱的掩护,她与长安城道了声别。

  这一夜后直至赵谦溃败沦为阶下囚之前,柴筝都会是个不能露面的“死人”,她跟阮临霜兵分两路,阮临霜继续留在长安城中斡旋,柴筝则要前往两江之地。

  早几天,夭夭跟贤夷就先出发了,若是走水路,脚程够快,算算时间也该到黄海之滨,佩年年跟着一起走的。

  住在柴国公府时,夭夭与佩年年时常拌嘴打架,佩年年还干过将小巫衡丢到大树上,让她两个时辰下不来的缺德事,但临走前,佩年年却给了夭夭一个承诺——

  “你放心,当初在赊仇县的时候,就是我负责保护你的,那时未曾让你伤到一根毫毛,现在也不会。”

  多年“宿敌”,一拍即合。

  柴筝坐得还是那辆在漠北边界,由郭衍准备的马车,这次换了顾恨生驾车,他的技术不如柴筝,但也勉强平缓,出了长安城,没有直奔官道,而是拐进了章大夫的那座小药堂。

  章大夫原本看这走向还开心了一下,他都多少日子没回家,家中都该结上蜘蛛网了。

  谁知刚一进门,章大夫就被吓到了……他这一亩三分地虽然拿银子修缮过,却也没修成能容百十来人的大场子,这会儿里面满满当当挤着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穿着庄稼汉的衣服,但怎么看都不像庄稼汉。

  最前头领队的是柳传和卢峰,柳传坐得高一点,头上戴着顶草帽,正在屋顶晒月亮,远远看见柴筝的马车便两步一踮拽住了缰绳,长寿是个不爱受惊的,也还是蹄子一尥,差点蹬上柳传的脸。

  草药与血腥味太重,都知道小将军受了伤,柳传问一声,“在里面吗?”

  顾恨生便答,“进去吧……小心点。”话音未落,柳传已经猫着腰钻了进去。

  柴筝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她的伤口疼得厉害,心上压着重担,虽然疲累,却睡不着,听见身边的动静才稍稍睁开眼睛,看了看柳传。

  也算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柳传有些心疼,“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柴筝笑道,“无妨,柳叔不用担心……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分了五拨,一共千人,之前您和阮姑娘就吩咐过,第一拨在国公爷启程后的第二天就出发,已经混进长安城好几天了,一旦赵谦有何不轨,这些兄弟会第一时间采取行动,虽死不悔。”

  柳传是有经验的老将,极快的进入主题,一句废话没有,他又道,“后面又陆陆续续走了三拨,有混进长安城的,有留在外面观察动向的,还有一波绕过长安,已经往两江赶了,在章大夫药堂里的这些是我们最后一拨人。”

  “有劳柳叔了。”柴筝道,“另外我希望您也想办法混进城里去,长安城有许多您的故人,有您在,爹娘即便不出面,小阮也能掌控局势。”

  “好,我想办法。”柳传的目光始终落在柴筝伤口处,有些于心不忍,“要不让卢峰代你去两江,你伤成这样,如何挺得住?”

  柴筝微微摇了摇头,“卢峰没有去过两江,对那里并不熟悉,何况薛老将军已经把两江兵权全数交给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两江不能乱,这是我给出的承诺,为帅者,最忌言而无信。”

  “另外,还有一件事。”柴筝说得有些累,她将眼睛闭上,休息了片刻才继续道,“长安乱起来,木桑和北厥也会蠢动,木桑在大靖内遍布内应,您放心,这些人不是威胁,借巫衡之手,已经与他们达成合作,至于北厥……但看王碗遭不遭得住这一次,如果他还是我记忆中的王疯子,最坏,也能拖到我们能够抽身援助。”

  “您不管在这里听到什么消息,都要死死盯住长安,如果让赵谦得逞,柴家亡,多数人以合谋论罪,漠北无援,终至弹尽粮绝这一步,保得住长安的人,才保得住我朝江山。”

  “我都听您的。”柳传抱拳,“小将军,我是您的叔伯,看着您长大,一定会祈求您长命百岁。”

  “知道啦,”柴筝笑道,“下车吧,我要赶路了。”

  马车当真只是路过此处,章行钟连下马逛一圈的时间都没有,被顾恨生催促了一句,“章大夫,我们该走了。”便只能一勒缰绳,跟上了那位去做大事的人。

  柴筝这里在赶路,阮临霜已经重新坐上了轿子,被抬进了深宫之中,木卿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尚未将傀儡术解开,倘若阮临霜当街表演一个自尽殉情,那这场乱军包围宫廷的大戏就唱不起来。

  阮临霜虽然举动不由自主,但意识却很清晰,否则那一剑刺出时,也不至于这么凑巧,卡着柴筝的脏器和骨缝最终只伤了皮肉,只是这种程度的皮肉伤阮临霜也没有把握对方能活,也幸好她为傀儡术所控,所有的颤抖与害怕都只能掩藏心中,长长一段甬道走下来,阮临霜心中的冷静已经盖过了担忧,只要赵谦找不到柴筝的尸体,就说明柴筝还活着。

  轿子停在一个老旧的院落中,多年前应该是有风雅的人物住过,外面一丛丛还开着海棠花。

  房间打扫过,虽然窗户、门与大梁都有破损,仍算宽敞明亮,月色高而远地洒满窗沿,加上点着的四盏灯笼两根红烛,一眼便能打量到底。

  小莲与芸香竟然都在,小莲怯怯地跟在芸香身后,她是宫里派人来接芸香时,一并捎上的,说到了宫里仍是伺候阮临霜,小莲才硬着头皮跟过来。

  到了此处,阮临霜已经身在虎穴中,木卿不能时刻将她当成傀儡看着她,于是手一松,将阮临霜的身体重新还了回去。

  长久受人摆布的四肢有些微微酸疼,阮临霜将头上的喜帕掀开,那双淡漠的眼睛落在了木卿身上。

  木卿“嗯?”了一声,“我原以为你与那柴家的姑娘是两情相悦,互生欢喜,现下看来只有那柴家的姑娘对你付了真心,你似乎并不在意?”

  “我在意。”阮临霜平静道,“柴筝若还活着,我与她白头共老,柴筝若是死了,我做完我该做的,便去寻她……我已经将生生世世许给柴筝,并不差一朝一夕。”

  阮临霜低下目光笑道,“所以我在意却并不伤心。”

  木卿沉默半晌,再出声时打算将话题引开,“你先在这里住着,吃穿用度都有芸香负责,稍晚时候太子会来,你现在是太子妃,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木卿指教完正要离开,忽然被阮临霜叫住,“你明知道自己只是赵谦手上一枚棋子,他利用你,无非是要将所有罪责推到木桑,推到克勤王的身上。你的价值一旦被压榨干净,赵谦也不会放你生路,你为何还要帮他?”

  “小姑娘,”木卿仍是带着面纱,她那双眼睛成熟稳重,却也饱经沧桑,“我同你一样,少年时曾爱慕过一个人,为他,我早早入了祭酒处,勤勉刻苦。我爱他如爱晨曦晚霞,我敬他如敬兄长师尊,我不求占有,只希望他能活得快乐长久,成为我对世间的牵念。”

  木卿说得这个人阮临霜知道是谁,这女子看着不食人间烟火,身上却保留了太多乐清的痕迹,她的武功,她的行事作风,甚至是她的回忆……她是来为乐清报仇的,因此赵谦不是她的敌人,克勤王才是。

  “你若为柴家的小姑娘豁得出去,就应该能理解我。”木卿停留在院子,夜风吹起海棠花,在她白色的裙摆间起伏,“他是中天骄阳,而我是地上尘埃,我不必被他看见,但我愿意为他而死。”

  “那你知道乐清留下了一个女儿吗?”阮临霜铁石心肠,偏将人的软肋戳穿了,又在伤口上表演碎大石。

  “什么!”木卿猝然回头,转瞬之间她就到了阮临霜跟前,“他有一个女儿,是谁?还活着吗?!”

  当初巫衡罗为了保下夭夭,从未泄露过孩子父亲是谁,就连克勤王都不知道乐清与巫衡的女儿有一段情,更不知道夭夭是乐清的骨肉,木卿这样的工具自然也是全程蒙在鼓里。

  之前的木卿总是给人一种沉稳却过于死寂的感觉,她永远穿着白色的衣服,像是为谁守孝,但此时,她的身上却迸发出了光彩,目光灼灼盯着阮临霜,“你说清楚。”

  “乐清不惜性命也要带当年的小巫衡逃出祭司院,甚至逃出木桑,以你对他的了解,乐清会是擅发慈悲之人?”阮临霜道,“赵谦杀不了克勤王,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去同木桑翻脸,就算推卸罪责,到最后也只会演化成一场无关痛痒的谈判。”

  木卿沉默下来,她虽然早早就进了祭酒处,木桑人也很少提起这位具有高贵血统的公主,她既非皇权继承者,也与神权干系不大,不过自幼的生存环境,却注定她身在朝局之中,能看清这些居高位者的险恶用心。

  阮临霜说得不错,赵谦不会选择跟木桑正面冲突,赵谦想要的,只是除去横亘在他皇位前的阻碍,包括功高盖主手握重兵的柴远道,以及拿到传位诏书的长公主,兴许赵谦还会趁此机会,对朝堂进行一次大清洗,但克勤王和木桑……

  赵谦又不傻,趁着太平除掉了柴远道,军中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就紧接着去招惹外头的强敌,这不是可劲儿的将自己往枪口上送吗?

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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