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
这个夏天,在看完一场演唱会,莫名其妙的地方遇见过几次程鉴,G城下过几场突如其来的的大雨之后,伍寻樱的婚期也悄然而至。
伍家小姐的婚礼轰轰烈烈,宋其琛大手笔,办了一场标准的中式传统婚礼,古朴喜庆,礼节周全。
新娘在家里梳妆打扮,凤冠霞帔一应俱全,考虑到伍寻樱有孕在身,凤冠特地改了尺寸,带着少了些重量,却还是让伍寻樱苦苦哀嚎。
“别嚎了,你想让你爸心疼死吗?”舒澄清看着她的脸,忍不住想要□□它,捏一捏,肉呼呼的,还挺好玩。
“澄澄,我有点紧张。”
舒澄清坐在她对面,握住她的手,有些冷,自然知道她说紧张不是骗人的。
缓缓地把手腕上的首饰戴在她手上,轻声安慰道:“紧张什么,一会儿会有人教你怎么做的。”
伍寻樱惊恐:“澄澄,你干嘛,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说话间,舒澄清已经把一个玉镯套在她的手臂上了,水头透彻,色泽均匀,一看就是上等好货。
舒澄清瞎掰,“哦,就是借你撑撑场面的,以后记得还我吧。”
冷不丁的,一滴冰冷的泪水滴在她手背上。
舒澄清淡笑,“你哭什么。她人都走了,留下这么个东西,也就是一个物件,跟活生生的人怎么去比?再说了,我跟这些物件叫什么劲,你说是吧,小傻子。”
舒澄清抬手替她拭去泪水,打趣着,“哭得那么丑,别把肚子里的宝宝熏陶成了爱哭鬼。”
时辰到了,司仪来催,伍寻樱却执拗着抱着舒澄清不放,以一种很有仪式感的拥抱法,许久,舒澄清都觉得过分了,才把她推开,一脚把这个爱哭鬼踢给婚礼司仪。
舒澄清感觉时光真是个刽子手,铁面无情的收割你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十年时光已逝,可人生哪有那么多个十年可以让人挥霍。
所以,无论如何,请你务必要幸福。
舒澄清是个不太诚实的人,嘴里嫌弃着,眼里却湿润,心里更是为她跪佛虔诚恳求。
她的小太阳,以后就是别人的小太阳了。
八人大轿,敲锣打鼓,新人叩谢父母,弄哭了叱咤半生的伍父,感人肺腑。随后下轿迈火盆,跨马鞍,拜堂,喝交杯酒,礼成。
伍寻樱有孕在身,身边又有宋其琛护着,旁人不敢造次。
但宋其琛自己就没那么好过了,一桌桌的敬酒,连带着宋宴、楚原、纪折柳这几个人都喝得不太清醒。
酒过三巡,宋其琛连着吐了两次,身体难受却抵不住心里高兴,此时正坐在偏厅的一张沙发里醒酒。
宋宴站在他旁边,此时正揣着裤兜站在窗前,眼里漆黑,思绪飘得很远。
“宋宴?”宋其琛扬声,好不容易才把那人叫得回神,“想什么呢你?”
“羡慕你呢。”宋宴依然看着窗外,声音淡淡。
宋其琛笑,“你羡慕个什么劲儿?舒澄清的无名指可是带着你的戒指呢。”
那枚戒指,只是她摘不行了而已。
之前她肯定是不愿意的,现在他也没敢提这个事。
良久,他问:“你觉得她爱我吗?”
宋其琛闻言,酒都醒了一半,能谋善断如宋宴,居然也会有不自信、不确定的时候?
他来了兴趣,反问:“你觉得不爱?”
只见他眼神从窗外收回,脚底一旋转身走在宋其琛对面坐下,一脸散漫,语气慵懒,“她不爱我,还能爱谁?”
宋其琛气短,感觉自己被耍了,“在我的大喜之日,能不能别气我?”
宋宴调笑,“今天很高兴?”
宋其琛答:“高兴。”
他举起酒杯,碰了碰他手里的杯子,“高兴就多喝点。”
宋其琛自从认识了此人,往后的十几年总是在反省自己,后悔且对自己当初的选择而感到惊骇。心里五味杂陈,总感觉跟这样不阴不阳的人做“同事”十分不幸。
“不喝,”他摇摇头,把杯子扔在桌子上,拒绝,“难受。”
宋宴却来了兴致,酒倒了半杯,硬塞到他手里,嘴上还不放过他,“喝吧,不然你晚上更难受。”
宋其琛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着,参透了他话里的内涵,当下不痛快,冷不丁回了他一句:“那又怎么样?我这速度,你光脚也赶不上。”
在宋宴还没对他造成一些惊世骇俗且无法自愈的心理阴影之前,宋其琛脚底抹油,只留下宋宴依然坐在那里。
舒澄清今天是伴娘,在筵席中游刃有余,只要她愿意应酬,场子一般不能太差。
此时她退出人群,心里担心伍寻樱从早上到现在没吃多少东西,吩咐人给她送点甜品,胃里翻江倒海的转角跑进了厕所。
舒澄清从厕所出来,又遇到了沈浣溪。
仇人相见,注定阴魂不散。
舒澄清刚刚用水浇了个脸,口红被擦得了差不多了,看起来面色有点差,神色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转身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沈浣溪看着那人的背影,烦躁的去摸烟,放进嘴里,却没点燃。
她觉得沈浣溪有些奇怪,像是故意找她麻烦,但又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面色不虞地出现在她周围,气氛就是变得十分奇怪:原本在敬酒的人,像看见修罗场一样下意识不敢停留,渐渐地,舒澄清最后都不用喝酒了。
不唇枪舌战,也不动手,就是冷冷的瞪着她不说话,瞪得舒澄清酒都醒了。
他一直不明不白的待到宋宴归来,才悄无声息的消失。
到最后,舒澄清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倒是醉酒的宋宴,让她有些头疼。
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脚下虚浮,整个人趴在她身上,脸色阴沉,看着不太好惹。
舒澄清皱眉,“你到底喝了多少?”
宋宴少爷脾气发作,一双铁臂把人搂的密不透风,“跟他玩的开心吗?”
她一怔,心里无奈,“我跟谁玩了?你这么容易生气,你去小学校门口卖气球算了。”
她什么都没干,平白无故被沈浣溪摆了一道,防不胜防,孔圣人说的没错:小人难养。
于是她一路上又是威逼利诱又是哄人的,费了大劲才把人弄回家。等到好不容易帮他褪下衣物,扔到浴缸里时,舒澄清已经大汗淋漓。
小宴爷酒品不太过关,喝醉了,会撒娇……
兰姨把醒酒汤端上来时,他已经被舒澄清收拾干净躺在被窝里睡起了大觉,而舒澄清被某人折腾得浑身湿漉漉的,这会儿正在浴室冲洗。
见没什么事,兰姨索性将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便退下了。
等舒澄清从浴室出来时,听见宋宴在自顾自的嘟囔,她凑近去一听,浑身一麻。
“我要乖,要听澄澄的话,还要好好爱她……”
“宋宴?”
她一喊他,反而没了声音。
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头发湿漉漉的露在外面。
舒澄清莫名想起了喵喵那只萨摩耶。
“你把头再伸出来一点,我给你吹干了再睡。”
她伸手扯了扯被子,没想到越扯他越缩进被窝里。
“别碰我。”人在被窝里扭了几下,声音隔着被子传来,闷闷地,说的不清不楚。
“赶紧出来,吹干了随便你怎么闹。”
没有回应。
这个人的小孩子脾气真的是日渐长进,舒澄清感觉像养了一个小孩一样哄着,好脾气的说话都带着语气词:“出来呀,湿头发怎么睡觉啊。”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被子掰出一个口子,看见他满脸通红,“捂着被子,不怕憋着吗?赶紧吹头发。”
“嗯?是澄澄。”
舒澄清也不搭理他,按下开关就开始给他吹头发,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拨弄着他的头发,毫无章法,随意拨撩。
吹头发时宋宴倒是老实,不一会儿就弄好了,她把吹风机放下,看见宋宴两眼通红的看着她,一脸委屈。
她不就是让他吹个头发吗?怎么还委屈上了?真的是上辈子欠他的。
“怎么了?我吹到你眼睛里了?”
“我很爱很爱澄澄的。”
“……”舒澄清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维,“好好好,知道你爱澄澄了。”
“我真的真的好爱她的。”
这下好了,成复读机了。
看他满眼通红,也不好糊弄他的“感情戏”,舒澄清伸手捧着他的脸,“好了,澄澄也很爱很爱你的,赶紧睡觉吧,宋小公主。”
她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说完准备起身放好吹风机,顺便把醒酒汤端来给他喝,可一起身就被人拉了回去。
宋宴喝多了下手没轻没重,舒澄清被他一扯直接倒在了床上,他搂过腰身,把被子一卷,把舒澄清塞进被窝里。
刚吹干的头发柔软的贴在她的颈项,他整个头都埋在她怀里,“不要走。”
像小孩子撒娇一样糯糯的声音,听在耳里,心软得不像话。
她哄他,“我不走,我给你拿点喝的。”
“不要。”
见来软的不行,她开始威逼利诱,“你不听话,等一下那个你很爱很爱的澄澄要生气了。”
他听了,犹犹豫豫地,还是放开了她。
等她端给他醒酒汤时,又犯了难:这“小公主”又不喝。
舒澄清无可奈何了,“你要怎么样才喝?”
“我要你说你爱我。”
这人该不会是装醉吧?舒澄清狐疑地看着他,脸颊微红,眼底清澈,狭长的狐狸眼亮晶晶望着她。
她垂眸,算了,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较什么真。
“嗯嗯,爱你。”她把醒酒汤端到他面前。
他望着她,“有多爱?”
“嗯?”她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吹凉后凑到他嘴里,“很爱很爱啊。”
“真的吗?”
“真的。”
“像我爱你一样,好爱好爱吗?”
舒澄清被他问得哭笑不得,“是,好爱好爱你。”
好不容易喂完醒酒汤,还得哄着他睡觉,搞得舒澄清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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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宋宴觉醒,理智归位,大手一捞,一旁阴凉,是整晚身旁无人的结果。
宋宴宿醉不严重,他依稀记得深夜一两点,有人温言软语哄他喝醒酒汤,可现在看来哪里还有人影。
意识到这点,他垂眸,骤然有些阴暗。
突然,不远处有动静引起他的注意。
宋宴掀开被子,走过去。
舒澄清窝在贵妃椅上,像只睡着的猫咪,慵懒迷人,又娇憨可爱。
伸手连人带被抱起,动作轻柔,却还是惊扰了她,“你醒了?”
他沉沉地“嗯”一声,算是回应,把她安放在他刚刚躺过的被窝里,被窝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你以后别再喝醉了,太难伺候了。”舒澄清窝在他怀里嘀咕着,慢慢地又陷入了睡梦中。
宋宴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看她往怀里缩了缩,勾了勾嘴角。徒然想起昨晚在宴会厅看见她跟沈浣溪站在一起的那一幕,眼底深深,“澄澄,离沈浣溪远点。”
她睡得迷迷糊糊,被他一吵,脾气就上来了,抬手就往他脸上招呼。
宋宴被她袭击了一巴掌,也不恼,伸手把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搂着她又睡起了回笼觉。
作者有话要说: 舒澄清:以后少喝酒,少撒娇,太难伺候了!
宋宴:我不,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