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几人陆续离开, 天台重新恢复萧索和安静。

  柳雯雯被王佳带去了县医院。警察亦来了医院,对柳雯雯进行调查。

  翌日,柳雯雯被清城一中开除、扣押三个月的消息传遍高三年级。经此一事,当地教育机构大力宣传应对校园暴力的相关措施。

  先前温蕴之能如此迅速而顺利地将柳雯雯的霸凌视频, 传至网上传播, 离不开舅舅顾其琛的帮助。后者来了清城, 接她回去。温少堂去世,导致她亦不想在清城多待了。

  虽然温大伯一家并未真正责怪她, 但愧疚作祟, 她暂时无法面对他们。

  她早上就去教务处办了转学手续。

  她和12班的学生感情不深,演绎不了太煽情离别的画面。只前一天,将即将离开清城一事,告诉了朱宁。

  当时朱宁抱着她, 哭着对她说谢谢, 对不起。

  谢谢你当初朝我伸手, 让我未对校园生活完全失望。另外,我曾隐隐嫉妒你。有时甚至恶毒地希望你从顾炎生的世界消失。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她安抚地拍拍她肩背。

  朱宁只是静静地流泪。温蕴之只当对方是因为先前利用她去对付柳雯雯一事。

  人都有私心。她理解朱宁。况且,她需感谢对方, 将温少堂生前隐瞒的事告诉她。

  她走进了高三教学楼。望着高三2班的门口, 想起了温少堂。那段时间, 二人天天一起上下学,骑着他的电动车。

  他虽不学无术,自恋中二,伤人不自知,对她却是极好。

  她慢慢地走到了12班。早读时间,学生们皆在认真背书。

  教室座位中间因她多出来的第三组,谢非走后, 只剩下六桌。

  顾炎生的位置亦无人,只桌上摆着一叠二十厘米高的书。

  他还没来上课?

  她想发个消息问他在哪儿,才记起自己如今没有手机。她亦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扣扣号亦未添加为好友。

  算了。她待会就要走了。何必再与他牵扯。

  \\

  接近年关,张惠、罗长庚夫妇比平日忙,加上寒冬来袭,身体疲乏的张惠,今早患了感冒。

  顾炎生素来浅眠,房子隔音效果亦不佳,他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张惠剧烈咳嗽的声音。

  他看一眼窗外渐渐麻麻亮的天空,俐落地起床穿衣,去到客厅。

  瞧见他,坐在陈旧长凳上的张惠温柔地笑了一笑:“小炎起了。”

  他点头“嗯”了声。“你感冒了?”

  “昨晚受了点凉。”说话间,她再度剧烈地咳嗽数十下,旋即苦笑着说:“人老了,身体都不抗冻了。”

  她咳得厉害。顾炎生建议:“我送您去医院,打个针。”

  “哪里需要打针。”张惠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家里备有感冒药。”

  尾音才落,她再度剧烈地咳嗽两下,旋即她右掌心猛地捂住嘴。

  顾炎生深邃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只见她手掌摊开,枯黄而粗糙的掌心里,印有一滩粘稠的鲜血。

  他本就拧起的眉心皱的更紧。张惠愣了一下,旋即忙手忙脚地找纸巾。

  顾炎生大步回到卧室,很快拿了一桶卷纸出来,干脆地扯断长长一截,递给张惠。

  后者接过,将嘴角和掌心的血迹擦掉。

  想起昨天她拿纸捂着嘴咳了一下,纸扔在垃圾桶里,带有点点血迹。顾炎生的声音默然响起:“这是你第二次咳血了吧,去医院检查一下,惠姨。”

  张惠顿了一顿,她没想到顾炎生竟然知道她昨日咳了一回血。

  她将纸巾扔进旁边破了一角的垃圾桶里,略虚弱地说:“没事,啊,没事,孩子。”

  这话既是对他说,亦是对她自己说,透着些许安慰。

  都见了血,怎么会没事。顾炎生说:“我打电话告诉罗叔,叫他回来。”

  “叫他回来干什么!”张惠立即反驳,“他才刚出门。”罗常庚去了隔壁县进货,今天亦会在那边做生意,天黑了估计才回来。

  顾炎生语气坚定:“那就让我送您医院检查。”

  张惠叹息:“你还要去上学。豆豆也还睡。”

  “八点正式上课。”顾炎生说:“现在七点不到。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只要几分钟。豆豆叫杨阿姨帮忙照顾就行了。”杨阿姨是张惠家的隔壁邻居。因膝下无子,格外喜欢豆豆。

  张惠神色犹豫。顾炎生一锤定音:“我去洗漱,你记得戴个帽子。”他去盥洗室。

  他瘦削挺拔,虽还是少年郎,却给人一种十足的可靠感。张惠叹息地笑了一笑,文静有个好儿子。

  //

  嘱托完隔壁的杨阿姨。顾炎生载着张惠去了县医院。县医院早上七点上班,他们去的刚刚好。

  顾炎生带张惠看的内科。他看得出张惠并非简单的受寒感冒。

  一个小时后检擦结果出来了,张惠患上了肝硬化,病毒性肝炎。

  医生说她需要住三天院,打吊针。家里穷,还要养孩子,张惠说不住院了,预备回去。

  “你先住着。”顾炎生手掌压着她双肩,示意她坐在床上。“钱的事不用担心。”

  张惠急了:“嘿,什么叫不用担心。你还是个孩子,你想做什么?”顾炎生虽然成熟懂事,但有时候也混,常和人打架。他们几个长辈常担心他出事。

  对亲近的人,顾炎生身上戾气不显,耐心十足且温柔。“我没想做什么。回家里拿钱。”

  张惠瞪大眼:“你哪来的钱?你妈都没给你留多少钱。”

  顾炎生站直身:“我自己存的。”

  “你个学生哪来的钱存?”张惠急急摆手:“不行不行!你一个孩子的钱,我更不能用了。”

  明白她舍不得花钱,顾炎生干脆道:“生了病就医,你拖到后面,会花更多钱。”

  张惠感动又好笑,鼻根泛酸。穷人就怕生病,生一场大病,会压垮一个家。是以她迟迟不敢来医院。若非顾炎生,她多半依旧隐瞒着疾病。

  她还说:“不行,打个电话给你罗叔。”

  罗长庚前几日才和他说,天气太冷,家里要买个空调,届时畏寒的张惠,豆豆均会好过些。

  另外,厨房的炉子老旧了,需要花钱买个新的。

  顾炎生无奈,为减轻她的心理负担,退一步:“就当这钱是我借给你的。”

  张惠张了张嘴,抬头望着少年帅气的面孔,眼眶兜住泪水,只觉平日没白对这孩子好。

  顾炎生安抚地拍拍她肩,旋即交代医生护士照顾好她。他拿着车钥匙出了住院大楼。来到楼下,取出手机给人打电话。那边隔好久才接:“喂。”

  “亮哥。是我,炎生。”顾炎生看着手里的车钥匙,继续说:“我打算把车卖给你们车行。”

  自他记事起,张惠、罗长庚夫妇就给予他和顾文静许多帮助。如今张惠有难,他义不容辞。

  半分钟后,通话结束。顾炎生骑车前往目的地。不逾十分钟,电动车在一家专卖二手车店前停下。

  车店的闸门只开了一半。他下车,弯着腰,伸手将闸门网上推,彻底打开。他扬声喊了句亮哥。

  店内摆有几辆新车,旧车居多。正对着他的小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出来一个大汉,约莫三十来岁。

  “吃早餐了吗?”他问顾炎生,“没吃的话,在家里吃个早餐,你嫂子正在楼上做。”

  顾炎生说吃了。然后谈正事。

  陈亮问:“我记得你这车,用了快两年吧,花了多少来着?”

  “一年半。”他高一暑假买的,用的参加数学竞赛得到的奖学金,以及平日自己攒的钱。“花了三千。”

  陈亮出了店,上前细细打量黑色的电动车,间或试试手感,蹲着身检查重要部分。

  顾炎生任他检查,静默地站在一边。

  陈亮站起身,知道他急着用钱。说:“咱兄弟俩也不废话。我给你一千六,怎么样?”

  顾炎生亦爽快,颔首点头。

  陈亮拍拍他肩,“把你银行卡账号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顾炎生报了自己的银行卡账号,陈亮用手机银行给他转了一笔款。末了道,“非非一家真去美利坚了?”

  顾炎生颔首。说来他和陈亮还是因谢非才得以相识。

  陈亮叹息,“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说移民就移民。”

  顾炎生不出声。陈亮忽而兴趣道,“我听非非说,你处对象了?”

  顾炎生耳朵泛红。面上却是如常道:“谢非一天不造谣,他就不是谢非。”

  陈亮笑出声,“别在哥面前装。非非都给我看过你拉着人家姑娘跑步的照片。”

  这下顾炎生无言以对。暗骂谢非大喇叭。

  陈亮继续调侃:“平时你闷闷的,看不出来还挺会泡妹。”

  顾炎生太安静,长得太漂亮,学习又好,除了和混子打架,私下实则分外正经,与他关系不错的社会青年经常忍不住逗他。

  这话惹得顾炎生愈发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上去和嫂子吃早餐。”

  言至此,他转身离开,往县医院的方向走。

  陈亮望着他背影失笑,旋即进店,上楼和妻子用餐。

  //

  利用早读课间。温蕴之将桌上的书悄声搬走。她书不多,除了学校发的教材,剩下的就是平日老师发的试卷。

  朱宁静静地目送她。班里有几个同学发现她静默的离开。平日和她关系不错的黄怡、徐子琪不在,去了洗手间。她亦没等她们回来告个别。

  她抱着书抵达楼下,碰见了刘阳。他起晚了,早读结束才来学校。他自诩体育特长生,迟到对他而言问题不大。

  “你搬书去哪里?”刘阳瞪大眼睛问。

  她浅浅地笑了一笑,“我已经办了转学手续了。”

  这无疑是一道猝不及防的消息。刘阳咽咽口水,连环发问:“你今天要回帝都?几点的火车?”

  温蕴之回答:“嗯,一个小时后的火车。”

  刘阳问:“现在你去火车站来得及?”

  温蕴之说她舅舅叫了出租车在学校外面等着。因为着急赶N市每日开往帝都仅有的一次航班,顾其琛和她不得不订了今早清城通往N市的火车。

  刘阳皱起浓眉,“阿炎知道你今天要离开吗?”

  温蕴之声音有点恍惚:“他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

  这个年纪的悸动,对不确定的未来而言,算不了什么,亦称不得多重要。

  //

  县医院门口附近,摆有不少卖早餐的小摊。顾炎生在一家老人商贩的早餐铺子前,给张惠买了份稀粥。

  他预交了五百块钱的住院费。回到病房,陪张惠说了会话。他寡言沉默,主要是张惠说。房间里有其他病户,间或插话进来。

  他没直接回学校。提着买好的豆浆和肉包子,前往隔壁杨阿姨家。

  豆豆刚刚熟睡时,被张惠悄声抱进了杨阿姨家里。杨阿姨寡居,顾炎生站在屋外,曲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一道柔和略苍老的女声:“谁啊?”

  顾炎生:“炎生。”

  半晌后,实木红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瞧见他,抬头问:“你惠姨怎么样啊?”

  顾炎生淡声回:“肝硬化。”

  妇人面露悲悯,吁唏不已。

  顾炎生将一大袋早餐地给她,“给豆豆和您的早餐。”

  妇人不禁笑了一笑,接过早餐,说他太客气了。

  顾炎生说:“今天麻烦您照顾豆豆了。”

  妇人摆手连连说没事。顾炎生和她道过别,前往学校。

  未走一分钟,他电话响起,来电人刘阳。他手指按下接听键,喂了声。

  那边急急道:“阿炎你在哪儿?我去你们班,没看见你人。”

  顾炎生边走边回:“我在外面,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蕴之今天要回帝都了,刚去火车站没多久。”

  剩下的话顾炎生已经来不及听。他骤地挂了电话。

  阴冷和萧索笼罩着整座县城。顾炎生在窄小的街道上狂奔。

  非赶集日,这条街行人渺茫,车辆稀少。他打不到车。

  他疾奔的身影引人瞩目。与他积怨已久的黄毛和一伙混混兄弟瞧见,朝他疾步走去,形成一个圈围堵着他。让他无路可走。

  黄毛和同伴刚喝完酒。醉意放大了他们的胆量,亦加重了恶意。

  不得不驻足,顾炎生厉声道:“滚开!”

  黄毛嗤了一声,挺直身板,踮着脚尖,揪住他衣领,因为用力,他面部肌肉膨胀,“滚、你、妈!”

  年少的顾炎生,易横生怒气。

  他耐心耗完。上半身微微后仰,足下稳如泰山,反手一拳砸向黄毛的面部。后者鼻孔立刻冒血,身子踉跄,攥住他衣领的手松开。

  其余人群起攻击,顾炎生以一敌八。

  他强悍如斯,未有寡不敌众的境况。但他今日着急去见温蕴之。连续的过肩摔放翻了六个人,他准备离开,不再耗时恶斗。

  一伙混子半躺在地上,或害怕地看他,或疼痛地呻|吟。

  扭打纠缠途中,他敞开的外套被扒下掉落于地。他俯身捡起,兜里的奶蓝色手帕掉了出来。

  他再度俯身。黄毛目光狠狠地攫住他,鼻孔和嘴角淌着血。

  今天他非要弄死他不可!

  他取出藏在身上的劣质瑞士军刀,趁他俯身捡手帕不注意,一个跨步冲过去,刀子用力桶向他的腹部。

  \\

  出租车在火车站前停下。司机下车,将后备箱的行李拿下来。对下车的女孩说:“以后常来清城啊。”

  温蕴之笑的恬人:“好。”

  当初她来清城,亦是这位司机载她去清泉花园。她容貌教人见之不忘,司机对她有印象。

  今天开车途中,坐副驾驶的顾其琛和他聊天,他得知她是温行止的女儿,对她更加热情。

  “走吧。”顾其琛将后座的另一个行李箱拿出来。

  温蕴之颔首,和司机大叔道过别,拉过行李箱,前往火车站进站口。

  抵达大门,她忽而驻足,转身看向车来车往的街道。

  “怎么了?”顾其琛问。

  “没事儿。”她收回视线。胸腔隐隐有些发闷。

  顾其琛只当她在想温少堂,叹一口气,“把这里的不愉快都忘了。你堂哥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温蕴之颔首。深吸一口气,推着行李箱进入进站口。

  如今的她还不知,有些人一经分别,就是永远别离。

  \\

  黄毛双手紧紧地压在刀柄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刀捅进顾炎生的肉骨里。尽管他有一只手先前已被顾炎生废了。

  顾炎生的身体战栗不止,他用力地推开黄毛,额角和脖颈的青筋凸起。

  他一只手拔出腹部的刀刃,雪亮的刀口粘着浓稠的血液。

  他全身的肌肉紧缩不止,腹部源源不断地流出红血,面孔苍白如薄纸。

  他再度俯身,一只手捡起脚边的手帕攥在掌心里,一只手扶着腹部。

  他慢慢地往前走,脚步趔趄。

  众人寂静无声地看他。一种诡异的悲凉油然而生。

  顾炎生终于倒在了地上。他仰面看着灰蓝色的天空。

  人快要死的时候,眼前会出现起记忆中深刻的画面。

  儿时他跟在顾文静后面。她给人家做事,他坐在一边看书。她总是嘱咐他努力读书。

  其实他不喜欢读书。他想像其他人一样,今天跟着父母去这玩,明天跟着伙伴去那跑。

  “阿炎,你和他们不一样。”他和顾文静相对而坐,隔着一张陈旧的小方桌,他面前摆着一碗长寿面。他愉悦地动筷,听见对面的人继续说:“你不能平庸,像妈妈一样碌碌无为地度过人生。”

  他并不觉得平庸、碌碌无为不好。但他想让顾文静开心。

  后来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这样的人。

  她和他最好的朋友,为他庆生,唱生日歌,隔着烛光,她干净的面孔若隐若现。

  她叫他帮她拍照,站在山花遍野的瀑布前,对他恬然一笑。

  她和温少堂宛如情侣地打闹,谢非、刘阳对她有意,给她献殷勤,他别扭又堵心,故意惹她生气,泼了她一脸酒。

  她亦不是个好惹的。反手泼了他一脸酒,澄澈的瞳孔蹙起两窜小火苗。

  英语听写单词,二人互改彼此的作业,他隐藏的小孩子脾性发作,故意在她作业本上画了个齿牙咧嘴的拟人画,果不其然,她又生了气。

  他和温少堂在巷子里打架。她满心满眼俱是温少堂,他罕见地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明明幼时被打的半死不活,他都不觉得痛的。

  谢非说他小学生,明明喜欢,却要欺负。

  那是因为他明白:她高高在上,身处他遥不可及的世界,看似礼貌客气,实则冷淡疏离,内心深处并不想理会这里的人。

  于是他只能用低劣幼稚,却最有效的方式引她注意。

  那日下午他载着她去学校。车速比平日慢了一倍不止。

  他故意往路况不平的街道驾驶,她不可避免地从身后拥住他。

  掠过的风裹挟着她身上的清香袭来。他一边心生愉悦,一边暗骂自己猥琐流氓。

  她扭到了脚。他背她下山,感受着她的温热和气息,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内心狂跳,手心冒汗,恨不得路再长一点。

  他们一起坐火车。她靠着他肩膀睡了一路,他看着她恬静美好的睡颜,将她卷翘的睫毛数了一遍又遍,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那一刻。

  ……

  她每日中午、下午都要去舞蹈室。她不知道,他经常化作偷窥狂,站在舞蹈室窗外的一隅,小心翼翼地看她踮起脚尖旋转,身姿婀娜地翩翩起舞。她跳芭蕾的样子,美好的叫人落泪。

  他明白有一天她会离开这。她不属于这里,亦不属于他。

  她现在应该坐上了去N市的火车,接着去帝都,最后去巴黎。

  从此,他们生死两茫茫,没有尽头。

  他捂着腹部的手终于摊开于地,沾满红血。另一只手依旧攥着奶蓝色的手帕,手帕上刺绣而成的小雏菊被鲜血染红。

  作者有话要说:  阿炎没死,后面会出现的。日后大家会高峰相见的。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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