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第二天，不出所料，星网上出现不少消息，王老爷子和吴猛等依旧在杂志上夸赞苏记酒楼的新品。

　　但大部分都是关于兰心美食店，很多杂志吃不起苏记酒楼，便只能报道兰心美食店。而吃完那一碗面后，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吃。

　　还有不少吃过兰心美食店、星网店的人网上发声。但这次他们很聪明，没有碰瓷苏记酒楼，只说有多好吃。

　　而吃过苏记酒楼后又去吃兰心美食店的人纷纷摇头，只觉得并没有网络上吹的那么好吃。但他们也不愿声张，不想让苏记酒楼抽奖人数再增加。

　　兰心美食店很快成为星网热门餐馆，每天人数爆棚。

　　渐渐，苏记酒楼这边重回之前的冷清。兰心美食店将酒楼底层消费者带走，剩下的只有拼钱想获得新品名额的有钱人。而这些人只是拼钱，甚至连食物都不吃，厨师的热情受到极度打击。

　　苏洪卓每天唉声叹气，却无法挽救。因为净化m元素本来就是个bug，相当于在食物上加入金手指，这根本赢不了。

　　幸好苏雨将大头客户留住，且不停钻研菜谱，反而将苏记酒楼在另一个层面上提高。而苏洪卓难过的是，他现在无法为酒楼做出贡献。

　　英雄迟暮！

　　“爷爷，我想去我们的养殖星球”，苏雨望着爷爷的背一天比一天驼，意气渐渐消失，甚至连头发都白了几分。

　　“好”，苏洪卓将自己的表情藏起，又恢复严厉模样。

　　从这里到养殖星球大概需要5天，先星际跳跃到附近星球，再乘坐光速星舰。迈克尔行星是一颗非常小的星球，而它所在的恒星一天大部分时间内会放出热量，而黑夜又无比寒冷，十分适合种植。

　　草原上成群飞驰着牛羊，溪水中养殖着各种类型的鱼，而透明大棚中水培蔬菜绿油油地生长。

　　由于土地中m元素含量较高，所有星球早已采用培养液种植。但充斥着空气的m元素、水中的m元素都让食物不能幸免。

　　苏雨看着培养皿，一小格一小格中都有三四个小绿芽冒出，她手放在培养皿上，轻轻感应，一秒未到，那三四个小苗便去除m元素，简单很多。

　　和她的猜想一致。

　　那要是从种子开始净化，每天都净化一点，出来的菜会不会更好吃呢？苏雨想做出更好的菜，牢牢把握住现在的客户。

　　而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便是，如果她能大面积净化食物，那是不是爷爷也能用净化后的菜烧菜，实现他振兴酒楼的想法，恢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呢？

　　苏雨将食物会更加好吃的想法告诉爷爷后便开始实验，将净化后的小苗放入营养液中。这里的菜因为品种和环境，长得十分快，大约5天就长好。

　　每天早上给蔬菜净化，苏雨发现不仅简单轻松且积累的m元素少了很多。如同每天刷牙去除牙垢和几年不刷牙想去除牙垢是一个道理。

　　五天过后，青菜绿油油的明显比旁边的青菜要嫩，苏雨将青菜摘下后放入锅中翻炒。

　　那青菜一下去便激发一股香味，且不论炒多久也没有变焉，依旧满满水分，青菜梗青白水嫩，苏雨只微微调了点调料，便清香扑鼻。

　　她将菜盛入碟中，苏洪卓夹入一个，清脆爽甜，汁水充满口中，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果然比之前的好吃。”

　　苏雨也夹入一个，她抿唇微笑，“爷爷，看来这样行得通，我们可以在首都星少量种植。其实，我还想用土地种植，看看土地种植出来的会不会更好吃。”

　　苏洪卓皱起眉头，“这样会不会太冒险？毕竟土地蕴含的m元素非常多。”

　　“反正只是实验的话又不会损失什么，反而多一条路子。”

　　“也对”，苏洪卓沉吟片刻同意，便带上星球上经验最丰富的农民和一些种子、牲畜回到首都星。

　　来回半个多月的路程，而他们一回去，便发现事情不妙。

　　安排好农民后，苏洪卓马不停蹄地去视察酒楼，苏雨跟在身后。

　　正值中午，明明是客满云集的时间，却只有三两桌，连原本干劲十足的厨师也萎靡不振，与兰心美食店形成鲜明的对比。

　　服务员懒洋洋地擦着桌子，连客户催了几遍上菜也半理不理。

　　苏洪卓连忙上前向客户道歉后，将服务员扯到一边，皱眉问道，“怎么这么闲？拿出一股精气神来。”

　　大厅经理也皱眉，一肚子苦水想往外倒，“苏总，我星网联系不上您。我们酒楼这段时间走了不少厨师，都是被瘦子带去隔壁，不仅抄走我们的菜式，还便宜一半，现在连老客户都很少来。您看该怎么办啊？”他眼睛瞟到苏雨身上，“我们只靠苏小姐那一天的新品发布不行啊。”

　　苏洪卓紧紧皱眉，形成一道川字，背手在身后，沉着脸，“没事，我自有办法。不过现在形势不好，服务员就更不能没有精气神，你要多管管。”

　　大厅经理连忙应好。

　　苏雨扶着苏洪卓，她没想到事态居然依旧如此发展。厨师是酒楼的基石，不能被抢。她内心慌乱，附在苏洪卓耳边，“爷爷，不然我每日净化菜品，你们来烧吧。”

　　苏洪卓停下步子，转身看她，威严的眼神压到苏雨喘不过气来。

　　苏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爷爷长久以来的威严让她不自觉低头认错。

　　“哎”，苏雨抬头望爷爷，就听到他语重心长地说，“小雨啊，你要成为的是厨师，不是净化师。若是你所有心思放在净化上，那怎么进步？”

　　苏雨握住爷爷的手陡然紧缩，她眼睛垂下望着别处，不敢看爷爷。因为怕一看流出眼泪。去除m元素后的菜，大部分厨师都能做的好吃，至少爷爷能做的比她好吃，他们都心知肚明。

　　但爷爷从未要求自己专心净化，他只想让自己做一名厨师，哪怕苏记酒楼面对挫折时。

　　可谁心中没有梦呢？

　　怀璧有罪。

　　但爷爷不会剥夺她的梦。

　　苏雨心中的愿望更加加深，虽然她现在依旧弱小，但她也想让爷爷能抓住梦。她还要更努力，更加努力。

　　“哎，要不要坚持下去啊，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没事干啊，还不如去兰心美食店工作。”

　　“我都后悔死了，你知道那个瘦子吧，明明是个帮厨，去那边之后成为厨师，而且不知为什么，做菜都好吃好多。那边是不是会精心培养厨师啊？”带着眼镜的胖子捶胸顿足，直喊着那原本不咋地的瘦子现在居然高出自己一大截，喊得人心浮动。

　　“都别说了，苏老爷子对我们多好，很多压箱底的菜都教给我们。我们走了就是不仁不义”，寸头男生连忙稳定军心。

　　“所以我们不是没走嘛，只是聊聊都不准？”胖子翻了个白眼。

　　后厨传来的嘈杂一清二楚，刚刚骂过服务员偷懒，脸还红着苏洪卓一听这些扰乱军心的话，挣开苏雨的手，连冷静都维持不了，猛然将刀背拍在菜板上，发出啪啪的巨响，气势逼人，“都没事干？！没事不知道学习学习？！”

　　他一出现，后厨瞬间安静。众人你看我我看他，不敢回声，默默装作去干别的事。

　　苏洪卓瞪着他们，恨铁不成钢，“现在正好清闲，不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总想着闲聊。闲聊能让你厨艺、刀工更进一步吗？！”

　　气氛沉重，众人纷纷噤声。只有那胖子小声嘟囔着，“可隔壁能让我们厨艺更进一步啊。”

　　虽小声，却在寂静无声的厨房中放大无数倍。苏洪卓只感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中，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怒视着胖子。

　　“我知道大家心中不平”，苏雨心疼地连忙顺着爷爷的背，咬紧牙扫过这群厨师，“可能很多人并不想留在这，只是为了义气，但心里有气。”

　　苏雨握住爷爷的手，和他对视一瞬间后，抬头看向他们，“我很感谢你们留下来，真的非常感谢”，说完后她深深鞠了一躬，“但可能我们给不到你们兰心美食的成长或是报酬。我们会努力改变现状，但想离开的人我们不会阻止，不会背后说你们坏话，报告给厨师协会。愿意留下的我十分感谢，我现在也做不出什么承诺，但我保证我会努力带着你们改变现状。”

　　“留下的话，那你能告诉我们你做菜好吃的秘诀吗？”胖子一声直戳重点。

　　众人蠢蠢欲动看向她。

　　“对不起，我并没有秘诀”，苏雨心虚，眼神游离，燥红爬上耳朵，却不能和众人解释。

　　“切，没有诚意”，胖子翻了个白眼，原本蠢蠢欲动的厨师又气氛萎靡。胖子嫌弃喊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啊，还没有秘诀。隔壁兰心美食店肯定都告诉厨师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突然做菜那么好吃。你就只想自己活，自己受尽赞扬。”

　　“胖子！”寸头男生怒喝一声，打断他说话。接着看向苏雨，“师妹，大家都不会走的，你不用劝。”

　　苏雨摇了摇头，扫过几个低着头的厨师，“师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法。你们没趁我们去其他星球时离开，我已经很感谢。我和爷爷也并不想用师徒关系绑架大家，让大家心中有怨。想走的人都走吧。”

　　胖子冷哼一声，“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不愿把秘诀告诉我们”，他脱下厨师帽，冲出后厨，“我已经仁至义尽，就不留在这。我还想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厨艺呢，不想在这混吃等死。”

　　话一落地，原本不坚定的几人也脱掉衣服，朝苏洪卓鞠了躬，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诶！”寸头男眼见最亲密的师兄也走，拉住他，“别走！”

　　“洛克，我想成长，你知道和我同期的伊西多只去了5天，现在做菜却比我不止高了一个档次”，他拂开洛克的手，坚决地离开。

　　洛克低下头，寸头也耷拉下几分。

　　没一会，原本还剩7、8个的厨师顿时只剩下2、3个。

　　“师父”，洛克颓然地坐在地上。

　　苏洪卓闭了闭眼，牵着苏雨离开。

　　握着的手粗糙温暖，苏雨看他，只见爷爷努力挺直胸膛，身形却显得佝偻，眼角皱纹甚至都加深几分。原来高大的背影也陡然失去支撑，苏雨盯着爷爷头上的白发，听到他笑了几声安慰自己，却含着悲戚，“没事，我早就想到了。”

　　苏雨心中五味杂陈，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爷爷。她望着夕阳，突然产生一种无力感。

　　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吗？

　　她似乎更像小说中想要打败天选之女主的恶毒女配。

　　她握紧爷爷的手，汲取着温暖和力量。

　　等她路过兰心美食店，瞥见在街角抽烟的瘦子。瘦子握住烟的手抖了抖，扔在一旁的垃圾桶内。

　　他梳着大背头，厨师服上干干净净，不似平常的邋遢，他对视着苏洪卓，心虚地低下头挠了挠，复而抬起头，拿出一根烟，倚靠在墙上，脸上强撑着不在意。

　　“为什么？”苏雨，“如果你堂堂正正地和我们辞职，我们不会不同意。为什么在我们不在首都星时，撺掇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