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图

  两人一马站在大开的百花楼门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花满楼在二楼侍弄花草,不知不觉慢下动作。

  杀手的脚步、呼吸对于花满楼都是很特别的。

  “不太寻常的客人。”他轻轻呢喃。

  飞歌练剑归来,满身大汗地快步奔来,他穿在容蛟和一点红的中间,眼光上上下下在一点红身上移动。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他的语气有点凶。

  容蛟无可奈何地拍拍他的肩膀,心中激荡的情绪因他的出现平复了一半。

  一点红松开马绳,腰部倾斜,两只手臂交换叠在胸前。这个姿势有三种解释,一种是缺乏安全感,一种是表达不屑,一种是纯粹耍酷。

  无论如何,他不会是第一种就是了。

  飞歌的目光移到红枣马上,摸着下巴嘀咕:“这马我好像也见过。”

  马的大眼睛半眯着,朝他打了个哈欠。他立马看向一点红,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粘板上的任人宰割的鱼。

  一点红的半长头发扎得松散,两鬓垂下的发丝微微遮住面颊,显得更加削瘦。

  容蛟对他说:“他也认得,能一起去吗?”

  一点红冷峻的眼神从飞歌身上移开,缓缓道:“我能护住你,却不想保护他。”

  容蛟正是担心他这么说,就没有说开是去见容暇光。事实上,他有点不好的预感,为什么是他去见容暇光,而不是容暇光来见他,她出什么事了?

  飞歌虽是一脸糊涂,但倔强脸色不变:“谁要你保护!”

  这时,花满楼出现在二楼围栏上,伸手招呼各位都进来。

  一点红一怔,却是摇了摇头,于是花满楼从二楼消失,他走下楼,走出了大门,走近三人的视野。

  容蛟不知他们有没有互相认识,将一点红和花满楼的身份互相介绍一遍,飞歌总算记得自己也见过一点红,立马问:“你要跟他们,跟他去哪里,我也去。”

  一点红默默摇头。

  他对飞歌没有交情,也早已忘记见过他。

  他对容蛟点了点头,率先跨上马,眼神示意着。容蛟为他做事的效率惊了一下,来不及对飞歌和花满楼解释什么,踩着马镫,身体一转也坐在马背上。

  飞歌瞪着眼,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路上,容蛟问一点红:“他的实力在你看来弱不禁风,所以你不让他跟着。这一趟是不是有危险。”

  “是,”一点红的声音飘在风里,显得没那么无情,“容暇光两年前判出组织,被组织追杀,现今昏迷不醒。我把他藏在一个地方,但好像被组织察出一点苗头,我甩开了那些跟踪的人才找到你。”

  容蛟呼吸一颤,万万想不到是这番局面。

  一点红接着说:“我需要把他转移,转移到一个组织的人想不到的地方。”

  他毕竟在组织里长大,那些杀手都是与他从小厮杀长大的,未免对他有些了解,他需要你想一个组织绝不会想到的去处。

  想不到容暇光已是植物人状态,容蛟头脑一片空白,嘴巴张合几下都说不出声,一点红的冷淡低哑的声音飘在耳边:“我已在江南显露踪迹,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你最好尽早想一个去处。”

  “你……也是要判出组织了?”他发现自己说出口的声音变得颤抖。

  他的呼吸变得滚烫,尽数喷到一点红背上。他的声音变得隐忍:“是。”

  容蛟记得他曾说过判出组织只有死路一条,杀手想要自由只能一死。

  “你不想当杀手了?”

  “是。”

  “为什么?”

  “无趣。”或者说,他的人生一直这么无趣。

  有人说,练剑练到极致的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剑。一点红算是一个剑客,但剑客之外还是个杀手,他先是杀手再是剑客,当了杀手才有机会拿到剑。

  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杀手工具,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工具拥有信念。

  但人活着总要有信念。有的人想成家,有的人想把家族发扬光大,有的人想名扬天下……

  一点红从被组织收养,就是为杀人而生。

  他,亦然是一个工具。

  “你不怕死?”黄土路上,两边绿色的树木一闪而过,天空是蓝蓝的,一点红听见后面的声音飘在空中。

  “从没有怕过。”他们杀手的第一课不是怎么杀人,而是学会不怕死。

  “那你……是为容暇光而死。”身后的声音渐渐低了。

  “我欠他一条命。”一点红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身后再没有声音,一点红只听得见马儿的蹄声,呼啸的风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容蛟轻轻道:“我怕死。如果你组织的杀手找上来,请你保护我。”

  “好。”

  “还有,马跑得太快,我可以抱住你的腰吗?”

  “……可以。”

  一匹马“噔噔”跃上官道。

  杀手都喜欢藏在黑暗中,一条人迹罕见的小道和一条官道,他们会选择前一条。一点红就是在利用这种思维。

  这匹马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驿站。

  一点红居然有官府的身份证明,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马吃了草料,人也填了肚子,又开始骑上马。

  一天一夜后,他们来到目的地。

  这里青山绿水,莺飞草长。他们进了一座山,爬上山腰,一点红牵着马走上了一处悬崖,容蛟沉默跟在身后。

  眼看着他取出绳索,绳索一端系着金属钩。一点红手腕一抖,把钩子甩了出去,容蛟立马发现身旁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忽然趴着一只钩子。

  他顺着绳索下去。

  距离上面两人高的地方,容蛟发现山壁上有一个石洞。石洞里有一座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慢慢走过去,久久地凝视。

  “……如果我没看错,他好像是个男人。”

  “他本来就是个男人。”

  “……他长得很像容暇光。”

  “他就是容暇光。”

  ……

  床上的男人有着削瘦的身材、削瘦的脸,如果一点红是一只矫健的豹子,那么他就是一只饿得只剩皮包骨的豹子。

  不奇怪,任谁躺了两年,都会变成一只皮包骨豹子。

  容暇光身负内力,才没有彻底失了呼吸。

  容蛟轻轻在石床边坐下,轻轻抚摸他的脸,抚摸他的胸……

  一点红挑了挑眉:“你为什么一直把手放在他胸膛上?”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女扮男装。”容蛟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可能是受到一点红传染。

  “你看看我像不像女扮男装?”

  一点红靠在石壁上,语气不祥。

  “……不太像。”一点红的腰身过细,腿太长,所以在容蛟看来,他很削瘦也很像一只黑豹子,其实肩膀很宽(男人的肩膀都很宽)。女人没有那么宽的肩膀。

  “哦?”语气不愉。

  容蛟立马道:“一点都不像,非常男子汉!”

  一点红眼睛瞥着石床上的人,说:“他也是个男子汉。”

  容蛟看着床上的男子汉,忍不住苦笑:“可我认识的容暇光是个女子汉!”

  一点红:“……我一直很好奇,他小时候就已经拿出了你现在的画像,可你们的年龄根本对不上。”

  容蛟已经能接受事实了,容暇光出事时的尸首已经被火化了,现在床上躺着的大概是灵魂穿越,穿成男的了。

  能接受——他对自己这般说。

  听到一点红的问话,他没有感受到一丝紧张,看着对方点了点石壁,露出一个中空小洞,拿出一张卷起的画像递过来。

  画像有些年头,纸张有点泛黄,容蛟小心翼翼卷开。

  在这之前,容蛟在百花楼也被人画了一张画像,那张画是用线条表达轮廓的。而手上这一张是用色彩块面描绘出活灵活现的人像。

  容蛟想到车祸现场的那一幅油画,那是容暇光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送到他手中时已被火烧了一半。

  容蛟看着画,不小心笑了出来。

  “画画的材料是从哪找的?”他知道这个世界颜料少得稀奇。

  “大多是矿石,还有特殊处理过的草汁、花汁,”一点红淡淡道:“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容蛟收起画,看着一点红。

  这并不是个难答的题,已经有好多知道了基础的。他回答了他。

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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