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

　　#1

　　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千织和中也住一块已经两个月了。

　　期间，中也的一切生活起居都由千织一手操办。因为中也没有办法离开监视范围， 最大限度也只能在屋子里活动， 所以出门买东西也都落在了千织身上， 好在黑手党们并没有为难她。

　　虽说那些门外的黑手党们看着吓人， 但其实都还算好说话，毕竟中也在组织里人品一直很好， 虽然是软禁，但其他人的态度都是相当恭敬的。

　　一开始千织做饭也会邀请他们一块来吃，但没有人敢踏进屋内一步，之后她只好做了送外头给他们吃。

　　如果不去想太多的话，生活其实还算轻松。

　　然而中也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坚定。

　　“回意大利吧， 别待在横滨了。”

　　中也看着千织将盛有食物的盘子一个个摆在桌上，踩着轻松的步伐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流连， 走路时裙摆摇摇转转，就像蝴蝶一般动人。这些天她有多努力照顾他，他都看在眼里，但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她继续这样下去。

　　把最后一道菜摆好， 她解开围裙， 在中也对面落了座，微笑着，“我是自愿留下来的，所以中也先生请放弃劝我的念头吧。”

　　一桌饭色香味俱全， 她厨艺较一开始的时候又精进了不少， 可中也却还是提不起食欲。一想到在本部里首领说的那些话，他又怎么安心得了呢？

　　再看那头已经提筷子给他夹菜的千织， 她的热情她的真情实意，他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他不够资格去拥有。

　　“中也，我们就来打个赌好了，我想那位意大利的小姐一定会为了你留下来的。”

　　那日森鸥外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正如你一开始所说的，我会尊重她的意思，也请你到时候遵守自己的诺言。”

　　是的，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不断地劝她放弃留下来，但不管他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她还是毅然留下来，为了他忙前忙后。一切也如同森鸥外所预料的那般，在听说他“停职”一事后，即便他花了不少功夫安排她出境，可她还是选择了留在横滨。

　　他多么希望她有一点私心，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这样他多少能够少一点愧疚。

　　关于异能力者的事情，即便他手头上的证据不足，但即便是再渺小的可能性黑手党也不会放过，更何况是那样渴望以及忌惮她的能力的首领？

　　许愿。

　　听上去多么纯粹的能力，然而却充满了邪/恶。

　　只要许愿，所有的野心都能够得到满足。

　　“为什么不吃呢，难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吗？”千织看着面露忧愁的中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以为只要努力了您多少会愿意吃一些的，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菜还有剩的，我再去做新的好了。”说完，她起身就要收走盘子，见状中也抓住她的手，让她很是意外。

　　“别再对我好了，对你没好处的。”中也移过眼，不愿看到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只能以这样冷漠的态度让她放弃。

　　千织以另外一只手覆上他的手，感觉到她偏凉的温度传来，中也忍不住回头，对上她依旧关怀的表情。

　　“中也先生看上去憔悴了好多，两个月以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身体很快会受不了的。”想了想，她忍不住伸手来碰了碰他的脸，最后顺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嘴角扬起一个无力的弧度，“拜托了，请不要这样，中也先生。”

　　中也看着她，到最后都没说一句话。而千织则是把刚做好的饭菜收走，又去厨房做了一份新的。

　　看着新做好的饭菜，中也叹了口气，终于是提起筷子吃了起来。到头来，他不管做什么，都伤害了她。

　　而看到他肯动筷子了，千织粲然一笑，满心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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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中也洗过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千织背对着他在客厅里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耐不住好奇，走过去想一看究竟却把她吓了一跳，他眼明手快当即伸手把她拉入怀里。

　　靠在他怀里，手也抵上了他露在外头的结实胸肌之上，两人都红了脸，当下背过身去，心如乱麻。

　　她什么也没说就住了进来。即便一起有默契的生活了两个月，但两人始终没有再往前跨一步，于中也，他自知目前的局面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过去那些事他是没有资格再提起的。而对于千织，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稍有逾越，一方面害怕一直谨慎维持的关系破裂，一方面更是不明白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

　　但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

　　“中也先生。”千织深吸口气，终于是鼓起勇气迈出了一步，“有件事情，我想要告诉您很久了。”

　　中也没有回过身来去面对她，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为的也是不动摇。但听到她的声音就能够想到她的笑容，他又怎能够镇定自如？

　　“一个礼拜前，我外出的时候遇到了中原甲先生，他和我说了很多事情。”包括中也停职后组织的情况，以及在意大利的一些……她的误会。

　　中也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从第一次的道歉开始，甜点……包括我生病以后的花，也是您安排的，对吧？”千织抬手覆上胸口，底下已经开始小鹿乱撞了，她拨了拨头发，嘴角有着难掩的笑意。

　　“为什么要骗我呢，直接说是您送的不就好了吗？害我一直都弄错了人也弄错了……自己的感情啊。”

　　在听到中原甲的解释时，她虽然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她还记得，当时中原甲听到她吃甜点后的感想还很惊讶，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中也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难怪她每次都觉得送的东西刚刚好，却没想到一切都是他精心准备的。这让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千织上前几步，有些迟疑，但还是情不自禁伸手扯了扯他的浴衣，低下脑袋，一手捂着胸口红着脸：“呐，中也先生……您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啊，像我这样平凡又碌碌无为的人又怎么值得您对我的好呢？”

　　听着她撒娇一般的话，中也闭上眼，深呼吸，两个月以来的纠结和担忧在这一刻被放下。

　　他转过身来，将她拢入怀里，将脑袋埋入她脖颈间，轻轻地叹了口气，沙哑着声音，“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了，你个笨蛋。”

　　听着他无奈的话，千织伸手回抱住他，却笑得明艳。

　　“那就请保持现状，请继续喜欢我，而这次我也会努力回应您的期待的。”

　　#2

　　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确立的关系，却一点也不影响两人对彼此日趋强烈的感情。

　　软禁的生活，也从一开始的苦涩，升温成化不尽的蜜糖。

　　千织某日外出回来时带回了一本手账，说是希望写交换日记。中也感到诧异和不解，但看她很坚持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这个像是小学生写观察日记的行为多少还是让他这个前·黑手党干部为难和难堪的。

　　“咦，原来中也先生这么容易吃醋的呀，那以后还是让门口的那几位叫外卖好了。”千织坐在中也腿上，一边检阅着中也写的条条例例，咯咯地笑着。

　　事实上，她觉得中也不够坦率，很多时候她怕照顾不到他的想法所以才想出了交换日记的想法，现在看来颇有用处。而摆脱了一开始的尴尬的中也逐渐地放飞自我，写的东西也越来越不限制。

　　从一开始的，不想吃青椒，再到后来的吃飞醋。

　　中也在后方环住她，嗅着她身上香和自己同款的沐浴露的味道，心里一阵荡漾。以前他也从未在意过生活上的琐碎小事，但自从她住进来了以后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处处的细节都透露着她的心细和贴心，日子和满而又静好。

　　他会有这样的生活，他以前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从他加入“羊”开始，他就没有尝试着去设想过未来了，他注定是个与黑暗为伴的人，但现在他竟生出了些对未来的期盼和渴望。

　　想要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想要在工作结束的时候，看到的是她满脸笑容的样子；想要在闲下来的时候拥她入怀，怎么也不要松开；想要吃她亲手做的饭菜；想要每天都听到她用那温柔的声音喊他的名字；想要未来的每一天里……

　　都有她在身边。

　　“中也先生？”千织觉得他今天很是反常。

　　这时，他突然拉过她，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千织没反应过来，满脸的错愕，看着上方一直凝视着她的中也。

　　没有笑，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念了……”她以为他是不乐意她念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谁知他并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是伸手撑在她脑袋一侧，靠近了她，一双蓝色眼眸里闪过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而这也让她情不自禁伸手来探探他的脸，最近虽然很开心，但她多少还是察觉到他在担心什么。

　　他在挣扎，他偶尔会沮丧偶尔会难过偶尔会不安，她知道，一定是和她有关的，所以他才拼命地控制着。

　　“明明每天都和中也先生在一起，但为什么感觉越来越远了呢？”千织眨眨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心中一恸，“虽然很多事情做不好，但我也想要分担您的痛苦，这样您是不是会稍微快乐一些呢？”

　　说完，千织看到他有所动容，一双俊眉微微蹙起，而她禁不住伸出手来替他抚平。

　　无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她萌生了想要和他更加亲近的想法的时候。她颤抖着，却仍是坚强而又勇敢地送上了自己的吻，蜻蜓点水般纯粹的吻在他嘴角开始弥漫，描摹了他唇瓣的形状，最后再轻轻贴上了正中央，完美的契合。

　　他也因为她的吻颤了颤，最后释怀地将她彻底纳入自己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刻他想要抛开所有的顾虑，他只想用这一双眼望着她。

　　再将此刻的美好深深刻入记忆里，再也不要忘记。

　　等到一个饱含各种情愫的吻结束之时，两人已经气喘吁吁，千织看着意犹未尽的中也，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带到了胸前的隆起。

　　“没关系的，是您的话，我……愿意的。”

　　虽然身体每一刻都在叫嚣着，但中也还是以理智胜过了冲动，他抱紧了他，埋入她的怀里，闭上了眼。

　　“对于我来说，现阶段这样就可以了。”

　　千织心尖颤了颤，而后伸手抱住他的脑袋，眯眼笑着。

　　“好，我知道了。”

　　#3

　　自从停职以后，中也每日总是心事重重，虽然还是会对他笑，但明显的，千织感觉到他并不快乐。

　　无论她做什么，他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也明确表示过想要替他分担，可他却总是什么也不说。

　　而这份感情也注定波折，他们彼此清楚，但谁也不做那个第一个打破的人，就这样用自己的方式，小心地呵护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很快，又过去了两个月。

　　因为是中也的生日，千织特地订了个蛋糕，等到电话响起后她便下楼去取了蛋糕。

　　回到公寓时，千织意外的发现门口的黑衣人都倒下了，而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云雀看了眼她手里的蛋糕但并未说什么，而一旁的中也则是满脸严峻。

　　在她回来以前两人应该不太愉快，看现场一片狼藉能够猜到。

　　千织把蛋糕提到了厨房，随即走到客厅里，看着两个男人，叹了口气。

　　“为什么一见面就动手呢，每一次都这样。”说完，她认命收拾起来，可云雀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是时候了。”

　　云雀这话明显是说给中也听的，而千织却满头雾水，两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达成什么协议了么？

　　而中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云雀握着她的手，想要上前分开他们，可现实却教他无法动弹。

　　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云雀勾唇挑衅一笑，“唯有你，我是绝对不认可的。”

　　说完，云雀拉着千织朝外走，而千织挣脱不得，企图和云雀说道理，可云雀哪是耐心听人讲道理的人？很快，千织便放弃，转而焦急地喊着中也。

　　可无论她说什么，两个人都置若罔闻。

　　“中也先生！我不要离开这里，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千织一遍遍喊着，然而中也还是一动不动，握着拳面色越发沉重。

　　再看看两人，他们似乎真的达成了某种的共识。

　　好奇怪，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凭什么替她做决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啊！

　　走到外头的时候，走道里涌来了数不清的黑衣人，而云雀只是把她往后一推，她一个踉跄往后一倒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她满怀期待的回头，原以为是中也却是草壁。

　　下一秒，她身上突然咔咔咔地出现了一堆铁制束缚器具，从手铐开始，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头对她使用了匣兵器的云雀，来不及说什么便被草壁给扛了起来。

　　“对不住，千织小姐，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收到沢田先生的消息，很快这里就……”草壁护主心切，想要解释。

　　“哲。”

　　然而，云雀忽然出声打断了草壁的话，草壁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当即狠下心沿着云雀开的道把千织给运了出去。

　　而千织哭喊着，几近歇斯底里，等到中也彻底消失在视野内，她一颗心仿佛坠入地狱。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黑手党，但在强大的中也面前却显得毫无还手之力，成百上千的人一窝蜂涌上可最后都落得了被打趴的下场。云雀在前头开路，草壁扛着千织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三人离开了公寓，而就在离开公寓的那一刹那，楼上传来了大范围的爆炸。

　　千织呼吸一窒，缓缓抬头，看着那个让她无比熟悉的地方被滚滚浓烟所吞没。

　　“中也！！！！”

　　她在铐锁里拼命挣扎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中也房子的方向，反应过来后是放声大哭起来。

　　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千织此刻歇斯底里的样子，草壁相当不忍心，而云雀移开了视线，只身走了起来。

　　“不！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那里！！！”

　　即便喊得声音都哑了，但还是大喊着大叫着。

　　走了一会，草壁注意到一直在前头的云雀忽然停下，折了回来。

　　云雀望着哭得声斯歇里的千织，语气同他此刻神情一般冷漠：“炸/弹，就在你带回来的东西里。”

　　千织睁大了眼，满脸惊愕，呆滞了一会，就见她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当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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