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中秋这天, 舒宁让墨柔叫夏侯旬过来吃饭，墨柔才在房间里打完电话，墨晨东就把她叫到客厅。
客厅的桌上摆了好几盒的礼盒月饼。
墨晨东一边喝茶一边吩咐：“你去给你温伯伯送送月饼吧, 反正离晚上吃饭还有几个小时，你不是闲得无聊吗？出去遛遛弯也好。”
“我又不是狗, 遛什么弯啊。爸你不仅人老珠黄, 还人畜不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我给你预约医生好好调养一下吧。”
“……”
墨晨东差点把吃进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他擦擦嘴巴, 指指那些礼盒月饼，道：“你温伯伯这些年帮了我们不少忙，给他送月饼的人是很多, 但我们也还是得送, 礼轻情意重嘛，你去送一下吧。”
“我送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那你说说什么条件啊？”
“今晚上我男朋友来家里吃饭，你不许对他摆脸色。尤其是不能摆臭脸。你可以不和他说话, 但就是不能给他摆脸色。能做到吗？能做到我就去送月饼, 不能就算了。”
“……”
墨晨东思考了几秒, 最后还是妥协了。即使他还是更喜欢温涵宇，但也并不想在中秋节和墨柔闹得不愉快, 而且他也确实能看出来, 墨柔很喜欢她的男朋友，不是一般的喜欢, 他简直怀疑她和男朋友上学时就早恋……
“行行行, 我不给你男朋友摆脸色，不摆，月饼去送吧, 送完了早点回来，还有饺子没包呢。”
墨柔提拉着月饼盒的绳子，道：“可我不会包饺子啊。”
“不会可以学。你不是说你男朋友是什么大集团的继承人吗？那他家肯定对儿媳妇人选要求挺高，虽然我觉得你哪儿哪儿都好，但别人不一定啊，所以你就假装自己很会包饺子，能显得贤惠点儿。骗一个是一个。”
“……有道理，我送完就回来包饺子。”
她爸真是机智。
ˉ
墨柔坐出租车去的温家。她家现在没有司机了。
温家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富人区的大别墅里，花园洋房搭配喷水池，道路两旁都是花卉绿植。
温家别墅的门前停了几辆车，她判断这要么是温家将要出门的车，要么是客人的车，和她一样来送月饼的，因为自家车一般都停车库里头。
她站在花园里，接了通夏侯旬打来的电话。
“我不在家啊，嗯，我爸让我给温伯伯送月饼。”
“那我来接你。地址发我。”
“……哦，等一下发过去。那我挂了哦。”
“……”
她挂了电话，发了地址过去。
来给温家送月饼的人真的不少，加上她就有差不多十来个人，大老板的人脉就是这么的广阔。她把月饼放下后，和温涵宇的母亲寒暄了几句就借口说要走，温母也没留她，但是给了她一篮子水果让她带回去吃。
盛情难却，她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情逗留，就收下了果篮。
太阳有点大，她到路边的长椅等着，吹着初秋的凉风，快要睡着。
她脑袋猛然垂下去又惊然抬起，前方有车喇叭声。
她眯着眼睛看过去，温涵宇从驾驶位上下来，朝她走过来。
她有点失望，之前以为是夏侯旬到了。她提着果篮站起来，温涵宇已经走到跟前。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进去？”温涵宇以为她是来送水果的。
她摇头，道：“我是来送月饼的，已经送完了，这是你妈给我的回礼。”
温涵宇知道她不会开车，就说：“那不如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他很快就到。”
“……”
温涵宇似乎愣了愣，片刻后又笑了笑，道：“你男朋友是……夏侯旬？”
她点头：“是他。”
“这么快。”他说。
“？”
墨柔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坐到长椅上，说：“坐下吧，我想和你聊聊。”
她就坐下，把果篮移到地上。
温涵宇靠着椅背，低头看了会儿地面，才开口：“他动作还挺快的，我之前还以为，我机会比较大。”
“……”
墨柔没说话。其实她知道温涵宇对她可能有点意思，但这些年他也没明说，她当然只能装傻充楞当作不知道。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他消失的这几年和你说的。你看我现在还有没有机会？”
她吐出两个字：“没了。”
“……”
她又追加了一句：“他消失的这几年你也没有。因为我是个忠肝义胆之人。”
“？”
她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容易移情别恋。一时间没想到表达那个意思的成语，就随便用了个。”
“……”
温涵宇笑了会儿。肩膀笑到一耸一耸的。
“没事儿，我听你这么说成语习惯了。”
墨柔吐槽：“问题是我和你也没怎么聊吧。你到底是怎么习惯的。”
“就经常看你朋友圈吧。”
“……”
温涵宇忽然又不笑了，脸板起来，和他爸温兆东差不多一模一样。果然是亲生的。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就不怕，你这么甩了我，我让我爸不给你爸的公司投资了？”
“……”
够狠。
她摇头。
“你不怕？”他有点惊讶。
她抬头看他，道：“怕啊。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你要是真是那种人，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和我摊牌了。我觉得你是想用时间慢慢感化我。但你不觉得你用的时间太长了点儿吗？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于是判你三振出局。”
“……”
“而且，你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只看利益的商人，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的，要是我爸那公司真没有一点儿投资价值，他不会投资的。所以我还是有底气的。”
“……”
温涵宇沉默了半晌，最后又开始笑，墨柔觉得他笑得挺开心的。她爸的公司暂时不用担心没钱了。
“你笑得挺爽的。”她说。
“算是吧，我爸妈都不会讲笑话，你不知道我从小过得有多无趣。”
“那你看动画片啊。猫和老鼠看过吗？”
温涵宇笑着点头：“看过。”
“那你觉得是汤姆蠢一点还得杰克蠢一点？”
他认真思考了两秒，道：“好像是汤姆？”
她摇头：“当然是杰克蠢啊。”
“哦？为什么是杰克蠢一点？”
“你想啊，猫捉老鼠就和玩儿一样，在绝对的种族优势和力量面前，智商简直没什么用，那是降维打击啊。杰克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汤姆抓到，那是汤姆不想弄死它啊，因为汤姆也很寂寞，没了杰克和它玩儿，它会闷死的。所以一直陪杰克过家家。杰克连这都看不出来，你说杰克是不是更蠢一点儿？”
“……好像是。”
路边开来一辆黑色的车。墨柔提着果篮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那我走了。”
温涵宇点点头。
“那几盒月饼口味挺多的，你应该尝试一下各种口味。”她说。
温涵宇笑笑不说话。墨柔这次真的走了，她穿过一条小径，身影慢慢没入树影之中。
那辆黑色布加迪的车门被打开，夏侯旬从驾驶位上下来，墨柔提着果篮正好走近，他一转身就看见她靠近。
他扬手，她走过去，后颈肉被他掐着，她感觉自己现在像只猫，被勒住了命运的后颈肉，动弹不得。
“干嘛又掐住我后颈肉？我后颈肉好掐吗？”她仰着脑袋，露出牙齿笑，一手抓了抓身边的空气，张牙舞爪的。
“没掐，只是摸。”
“……”
她感到后颈肉上的手指微一用力。
有他这么摸的吗。
夏侯旬遥遥看了眼远处长椅上坐着的温涵宇，只是远远的，朝温涵宇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对老同学的问候。他的老同学也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朝自家房子的花园走去，独留下一个背影。
“来送月饼？”
“是啊。你老同学的母亲特别厚到，还给了我回礼。一篮子进口水果果果。”她从篮子里拿了一个梨出来，举着，“你要不要尝一下这个梨？”
“怎么也得洗一下？”他笑着说。
“这儿没水龙头，我帮你擦擦吧。”
“……”
墨柔就在衣服上擦了擦。她故意这么做的。谁让这个男的，掐她后颈肉。还用力掐。
“干净了，吃吧。”她递给他。
“……”
夏侯旬一挑眉毛，道：“女朋友是要喂我？”
“你自己吃。”她坚持要他吃这个梨。
“你喂我，我就吃。”他靠着车门，说。“嘴对嘴。喂。”
“……”
这个男的真的是。变态。臭不要脸极了。
墨柔咬咬牙，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是条林荫道，草木旺盛，人少，她略一思索，拿起梨子咬了一口，道：“来吧。我。喂你。”
“不怕被人看见？”
“你都不怕被人看见我怕什么。”
“……”
夏侯旬垂着脑袋低声笑了会儿，掐着她后颈的地方，迫使她靠过来更近一点，随后低头。
口腔内有柔软的物事，轻扫过她的舌尖，她微张着唇，感受着唇齿间灵巧如蛇的柔软，似乎有微弱的电流在周围流动。
她嘴巴有点麻。听到远处有车子的引擎声，她忙推开他，退后，用手捂住唇。
“不是说不怕被人看吗。”他笑着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过来，该走了。”
“去哪儿啊。”
“去你家吃饭。见公婆。”
“……”
她红着脸上了车。
ˉ
两人到市中心买了些礼盒，还有烟酒之类的。最后还买了很多小零食。
东西多到后车厢都快放不下。
“我爸两年前戒烟了，不抽烟的。”墨柔整理着一袋香烟，说道。“干脆退了吧？”
夏侯旬把装着烟的盒子放到一边，关上后备箱，拉她上了车。
“不用退，你爸不抽，谈生意的时候可以送别人。”
“也是。那些烟好像都是老头子才抽的。那你平时抽什么烟？”
“我说我不抽烟你信不信？”
“不信。”
“……”
夏侯旬忽然凑近了，掐着她下巴，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
他的唇压下来，抵着她。她没乱动，睁着眼睛观察他浓密纤长的睫毛。
耳鬓厮磨了一分钟吧。
墨柔摸着自己发麻的嘴唇，脸微红。
“好像，没烟味。”她这么说。
“但其实我偶尔也会抽一根。你介意的话，我戒烟？”他替她扣好衬衣的扣子，说。
她盯着他那双好看的手，先是愣了会儿，才想起来，他刚才堂而皇之的流氓行径。只是她刚才被亲迷糊了，没注意他别的小动作。
“好像有一个扣错了？”他盯着她的领口问。
墨柔低头看自己衣服，伸手格挡开他又伸过来的手，微转了身子，边扣衣服边说：“行了，我自己扣，你故意扣错的吧？变态。”
“我是变态没错，但真没有故意扣错。”
“……别狡辩了。”她咬着牙，小声说，“刚才你那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好整以暇，整理着自己歪了的领带夹，道：“哪里过分了？”
“就……”她想了想他刚才收拢的手势，脸一红，扭头看窗外，“算了。我和一个变态讨论什么啊。”
“那坐稳了，把安全带系上。”
“……哦。”
墨柔把安全带系上。她从兜里拿了颗糖果出来，边剥糖纸边说：“温涵宇和我摊牌了。”
夏侯旬打方向盘的手略微一顿，扭头看她一眼，道：“和你表白了？我女朋友真是有很多人追。”
“……”
她凑过去，塞了颗糖果到他嘴里，道：“不过我和他说清楚了。”
“那怎么说的？”
“我说你是我男朋友呗。别担心，他不会和你抢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女朋友的魅力还是很强的，追你的人多一点儿正常。”
“……会说话你以后就多说点。那你不会觉得有危机感？”
“有一点儿。但也不怎么担心。”
“为什么？你觉得我就一定会吊死在你这颗树上？”
夏侯旬伸一只手过去，掐她的脸，道：“不是。”
“嗯？”
“因为我会吊死在你这颗树上。”他说。
“……”
“所以你别想甩开我。”
“……”
“你最好把你现在的男朋友当做是牛皮糖。以及一个变态。”
“……”
墨柔没说话。她看着窗外，抿着唇笑着。
挺好的。这颗牛皮糖。她一辈子都不打算甩掉。
ˉ
晚餐很丰富，糖醋鱼是墨柔近来的大爱，她喜欢上了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墨晨东上午出门去遛狗，一路溜到了集市大街上，有小贩在广场上卖糖葫芦，他就买了十几串回来。
今天天气二十九度，糖葫芦的糖有点化了，但是不影响味道，饭后，墨柔在阳台那儿一边帮着舒宁布置赏月的桌，一边吃着糖葫芦，有糖渣沾到她嘴角了，她没在意，夏侯旬却伸一只手过来，手指沾了她嘴角边的糖渣，放到嘴里尝了尝。
墨柔脸色忽然大红，舒宁咳嗽一声后，拎着一篮子水果经过客厅，然后去厨房洗。
“你干嘛忽然……那样。”她嚼着山楂果，含糊不清地说。
“我怎么样了？”夏侯旬笑。
“……我妈在呢。你要变态也得选时候不是。”
“你妈是过来人，不在乎这些。你没见她刚才是笑着走出去的？”
“……”
她放下糖葫芦，咬了一口冰皮月饼：“反正以后！不许在我爸妈面前这样！”
“害羞干什么。你还得嫁人的。”
“……”
墨柔被噎得说不出别的话来，腮帮子鼓着一直嚼东西，眉毛微蹙着，小表情在夏侯旬看来怎么样都可爱到不行，他拉着她的小手，在手心里摩挲，道：“你爸妈对我好像还算满意？”
“还行吧。要不是他们太宠爱我，我又给你撑腰，你没这么容易过关。感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