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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难以忍受,纷纷掩住口鼻退后。

  敖显气呼呼地骂道:“真他妈臭死了!巫毒那狗杂种也没说这树会放屁啊!”

  “哥,你说我们是不是上了他的当?”敖景充满疑虑地看着他,忍不住大声呛咳起来。

  敖显心头一凛,霍然拔出了灭魂长剑,怒道:“本太子这就去劈了它!”

  “万万不可!”屏逸连忙开口喝止,“一旦毁了这棵树,恐怕我们就很难进入这片沼泽了。”

  三个人正在说着话,忽然间一个士兵指着前方大叫起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惊,立刻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不知是在何时出现在沼泽上空,正向这边快速地飞了过来。

  敖景眯着眼睛看了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乌七八糟的,那是些什么东西?”

  “众军戒备,随时应战!”敖显高举灭魂剑,振臂高呼了一声。

  全军将士听到命令,随即齐刷刷地亮出了兵刃,严阵以待。

  说话间,那片黑影越飞越近,已然清晰可见,细看之下,众人无不悚然一惊。

  原来,那竟是一群鬼脸冥蝠,它们浑身焦黑如炭,但身体和双翼上却都生有血色斑纹,在墨黑底色的衬托下,那些血色斑纹赫然构成了一个骷髅头的图案,狰狞可怖。

  鬼脸冥蝠以吸食活物的精气为生,人畜一旦被其咬中,立即便会化为一具枯骨。

  在那群妖物黑压压地扑过来的时候,屏逸迅即结了一个手印,刹那间空中骤然响起了一声霹雳,无数闪电纵横交织,轰然击落。

  众人被那片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纷纷抬手遮挡,等到再看之时,那些鬼脸冥蝠都已经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定下神,忽听某个眼尖的人又惊叫了起来:“快看,它们又来了!”

  果然,又有一大群黑压压的东西从阴霾深处飞了过来,看样子这次的数量比上一拨的还要多,也不知除掉这些之后还会不会有下一批接踵而来?

  糟糕!敖显心头一沉,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巫毒那个该死的东西,果然不可信任!回去一定活剐了他喂蛊王!我们一行人尚未进入这片沼泽,便已被这些妖物缠住裹足不前,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情势紧急之下,紫游再也按捺不住了,身影一晃,嗖地一声从队伍中间蹿了出去,径直奔向了那株蛇柳。

  此时此刻,那棵歪歪斜斜的怪树还在簌簌颤抖,一边抽风一边散发着恶臭,臭气比之前更加浓烈,令人难以逼近。

  紫游屏住呼吸,试图接近那株蛇柳,然而她刚一靠近,满树的毒蛇便齐刷刷地昂起了头,张嘴吐舌,同时向她扑了过来。

  一惊之下,她连忙从树下点足飞退,霍然回首看向了敖景,冲他急声喊道:“二殿下,你快过来在树干上叩击三下。”

  屏逸听见声音,猛然回首看了过去,脸色顿时一变:她怎么来了?

  “你也来了?”敖景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却看穿了她的障眼法。

  敖显却心头一动,蓦地想起了什么,立刻便推了弟弟一把,催促:“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呀!”

  敖景应了一声,连忙冲到了蛇柳下面,因为腰间系着那根柳枝的缘故,反而没有遭到毒蛇的攻击。

  敖景立在树下,一手掩住口鼻,一手在树干上连续敲击了三下,奇迹顿时就出现了——

  血影沼泽

  蛇柳蓦然停止了颤抖,令人作呕的臭气一下子便消失了,就连那些从阴霾深处即将飞过来的鬼脸冥蝠,竟也在空中停了一停,忽然间折返离去,不知所踪了。

  其实巫毒并没有欺骗他们,只是当时在极度的惊慌恐惧之下,他只是简略地说出了通往蛇崖山的关键之处,并没有一一道出个中细节,而敖显也没有细细加以盘问。

  刚才,敖景将柳枝系在腰上之后,蛇柳突然散发出了阵阵恶臭,一时间大家被迫退避,敖景也没顾得上去敲击树干,结果臭气散播开去,很快便招来了那些蛰伏在沼泽深处的鬼脸冥蝠。而当那股恶臭消失之后,那些妖物也就随之失去了引领,只得结伴重返老巢。

  众人在瞬息之间转危为安,不由得大喜,纷纷点头称赞那个为大家解了围的同袍。

  众目睽睽之下,紫游不禁感到一阵窘迫,很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她现在虽然变幻了样貌,已非原来的模样,但屏逸、敖显和敖景却一眼便认出了她。

  敖景打量了她一眼,好奇地道:“你藏哪儿去了?怎么一直都没看见你?”

  紫游见露馅瞒不住了,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屏逸身形一动,瞬间闪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不快地看着她:“你竟如此任性妄为,昨天晚上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紫游讷讷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声音小如蚊蝇:“我……我是担心你嘛……”

  “有什么好担心的!”屏逸不禁有些生气,“难不成那些阳奉阴违的把戏你也一并学会了?”

  紫游怯怯地瞄了他一眼,把头埋得更低了,脸上阵红阵白,满怀羞愧地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来就来了嘛,我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她一个么?”敖显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双目灼灼地盯着她,满脸浓笑,柔声说道,“刚才多亏了你呀小心肝儿……”

  “用不着谢我,我又没做什么。”紫游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怏怏咕哝了一句。

  屏逸无声地叹了口气,板着脸不说话了。

  紫游靠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是我错了,神君怎么罚我都可以。”

  屏逸无奈地摇了摇头,眉目间若有思虑,语气忽而变得温婉起来:“罢了,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好好留在我的身边,遇事不要逞强,记住了么?”

  “嗯,”紫游乖顺地点了点头,展颜道,“我什么都听你的。”

  趁着他们两个说话的空当,敖景忽地把敖显拉到了一边,附耳压低了声音:“哥,瞧你这两眼发直的样子,我是不是又要多一个新嫂子了?”

  敖显一愣,忍不住瞪了弟弟一眼,窘着脸喝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

  “不是吧哥,你你你……你居然脸红了?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敖景盯着他看了又看,惊讶不已,“啧啧啧啧……你真的喜欢上人家啦?这下完了,魂儿都被勾走了……”

  “瞎说什么呢,臭小子!”敖显龇牙咧嘴,猛地抬手在弟弟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了几声“哇哇”的鸟叫。

  紫游循声望去,不由得眼神亮起,喜道:“是独脚鸦出现了。”

  不远处,一只浑身乌黑的大鸟穿过血红色的阴霾,正在振翅向这边飞来,身上果然只长了一只脚。

  眨眼之间,那只独脚鸦已经飞了过来。它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看着下面的一群陌生来客,忽地张开大嘴哇哇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向他们问好。

  敖显望着空中的怪鸟,扯动嘴角笑了笑,扬声吩咐:“我们要去蛇崖山,请你带个路。”

  独脚鸦飞到他的面前,歪着头打量了对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敖显一乐,冲它打了个手势,笑道:“还算是个听话的。”

  不料,独脚鸦当即翻了个白眼,在他面前来来回回飞了几趟,逡巡不前,似乎并没有要带路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只怪鸟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敖显心中纳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问:“呆子,你怎么不走啊?”

  独脚鸦不会说话,依然在他面前逡巡。

  “哎,你到底走不走哇?再不走,本太子就宰了你!”敖显盯着空中的怪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语气里充满了暴躁。

  “噫……不像话,有求于人还这么暴跳如雷。”紫游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抿嘴暗笑。

  敖显闻声扭过头瞧了她一眼,但见她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不由得心旌摇曳,满腹烦躁顿时烟消云散,当即就对着那只独脚鸦改换了一副口吻,柔声细气地道:“宝贝小心肝儿,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本太子,好好带个路么?本太子为你朝思暮想,你可不能辜负了本太子的一片痴心哪……快,带路!”

  此话一出,周围的兵将顿时哄然大笑。

  紫游听他话里有话,登时便涨红了脸,不快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暗骂:“花心厚脸皮,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真是讨厌死啦!”

  “别理会他。”屏逸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腕,忽然间低声说了一句。

  紫游心中正有此意,不禁欣然点头答应。

  这时,独脚鸦见对方迟迟不开窍,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忽地撅起尾巴,往敖显身上拉了一坨鸟粪。

  众人见此情形,不禁又是一阵哄笑。

  “嘻嘻,活该!”紫游心中大快,不由得暗自笑骂,“遭报应了吧?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敖显龇牙咧嘴,一脸嫌恶,连忙用灭魂剑刮掉了铠甲上的鸟粪。

  屏逸若有所思地看着独脚鸦,忽然开口道:“也许它是想要我们达成某种条件,才会带我们进入沼泽。”

  独脚鸦听后,蓦地扭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轻轻扇动着翅膀,“哇”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肯定他的猜测。

  “呵,你到底有什么条件?”敖显心头一动,顿时眼神亮起。

  独脚鸦点了点头,随即从地上叼起了一颗石子,扔到了他的面前。

  “石头?”敖显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反手从腰带上抠下了一颗海蓝宝,随手往空中一抛,“你要的是这个吧?”

  独脚鸦眼珠一动,立刻张开大嘴接住了那块宝石,随后一仰脖,顿时就将鸽卵般大小的宝石囫囵吞入了腹中。

  吃掉了宝石之后,独脚鸦欢快地叫了两声,继而冲着敖显扇动了几下翅膀,终于掉转过头开始向前飞去,在它经过的地方,泥沼中赫然现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只是路径较窄,最多只能容纳三人并行通过。

  龙族大军因地制宜,随即有条不紊地调整了一下队形,由之前的四人一排变为三人一排,沿着不断延伸的狭窄小路向前进发。

  屏逸、紫游和敖显一起走在最前面,紫游居中而行,屏逸和敖显分别护在她的左右。

  放眼一望,两边的泥沼之中密密麻麻全是骨骸,森然可怖。

  那些沉睡的骷髅被他们的到来所惊动,一时之间纷纷抬起了头颅,用黑洞洞的眼窝盯着他们,继而活动骨骼,不约而同地从淤泥之中钻了出来,刹那间,喀啦啦的声响顿时布满了整片沼泽。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些骷髅便向着他们蜂拥而来,气势汹汹地伸出了尖利的骨爪,试图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拖入死亡的炼狱之中。

  龙族的将士一边快步前行,一边奋力挥剑格挡,可谁知,一拨骷髅被打散了架,紧接着又会拥上来一拨,如此前仆后继,似乎永无休止。

  然而尽管如此,龙族大军却片刻未停,一直在向前行进。

  那些骷髅似乎也是欺软怕硬,只敢去攻击后面的士兵,对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物却是颇为忌惮,甚至丝毫不敢接近。

  敖显将灭魂剑向后抛出,长剑发出一声龙吟,像闪电一样在队伍两边来回穿梭,斩妖除魔。那些骷髅一旦撄其锋芒,立刻便化成了飞灰,转眼间簌簌飘散。

  屏逸的如意流光扇则在前方开道,扇面一打开,顿时神光普照,前面的路一下子就被耀亮了,左右两边的骷髅望而生畏,寂然蛰伏。

  在独脚鸦的带领下,他们很快便穿过了那片血影沼泽,来到了蛇崖山下。

  独脚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冲着他们哇哇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告别,随即便振翅飞走,渺然无踪了。

  屏逸抬头望向蛇崖山上空,只见那片血红色的阴霾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愈发地浓重起来。

  这里地处偏僻,又有诡异的红霾遮蔽妖气,实在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若非知晓通往此处的密径,即便是神仙中人,也很难找到这里。

  相隔了三千年,如今他终于又要和那个人见面了,这次恐怕势必要做个了断了吧?

  果然,无论他怎样挣扎,都是无法逃脱那个诅咒的,得到的总会失去,虽然舍不得,却也留不住。

  屏逸默默地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而对身边的少女说道:“藏到我的衣袖里来。”

  “嗯?”紫游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两军交锋

  “一会儿免不了要大动干戈,我恐怕会顾不上你,你留在外面太危险,我不放心,还是藏进袖子里比较安全一些。”屏逸神情凝重,语气里难掩关心和爱护之情。

  “好吧……”大战在即,紫游不愿他为自己分心,寻思了片刻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随即缩小身躯化成了一缕紫光,转瞬飞入了他的衣袖之中。

  他的这身白袍本是无缝□□,穿在身上轻若无物,冬暖夏凉,一副流云水袖更是暗藏乾坤,变化无方。

  她躲进了这里面,可谓是躲进了一个安乐窝,所有的危险自有他来抵挡,即便是天塌地陷也危及不到她分毫,在这里面,她完全可以无忧无虑地睡大觉了。

  屏逸低下头敛了敛宽大的衣袂,嘴角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意:“你要记住,未经我允许,你便不可乱动,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与你无关。”

  “神君放心,我保证不会添乱的。”袖子里面,紫游无聊地趴在一团云气上面,一面托着腮帮子一面回答,神情不免有些落寞。

  敖显在旁边冷眼看着屏逸的举动,心里直往外冒酸水,却又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他们两个都将她视如珍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敖显心思百转,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酸溜溜地笑道:“何须如此紧张?你这也未免太过小心了些吧?”

  “等你打败了苍邪,再说大话不迟。”屏逸冷冷睨了他一眼,径自往前走去。

  敖显心中不服,顿时横眉竖目地道,“本太子还怕那个王八蛋?不打他个落花流水,誓不班师!”

  当下,三人率领龙族大军直接进入蛇崖山。

  行至半山腰的时候,他们恰巧遇上了几个巡山的鼠妖,敖显二话不说,一并将它们抓了起来,愣是逼问了一些消息。

  原来,苍邪盗取了盘龙印之后,回到山中便开始了闭关修炼,一直到现在还未出来。他将山中大小事务一并交给了左护法十七郎和右护法魅婀掌理,如今右护法魅婀就在山上玄冰宫中,而左护法十七郎却因前几日外出办事,至今尚未归来。

  那几个鼠妖说起魅婀的事情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但一提起那个十七郎却都语焉不详,似乎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

  屏逸听罢凝思了片刻,对敖显道:“你我兵分两路,你在明处,我在暗处,好自为之。”

  敖显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他身影一闪,突然间就凭空消失了。

  “呵,跑得比兔子还快……”敖显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言道,“分开正好,本太子才不稀罕和你同路呢。”

  其实,屏逸的做法倒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他们一明一暗,兵分两路,如此可守可攻,反而更有优势。

  眼下,他们的队伍浩浩浩荡荡,人多势众,不管走到哪里都极为扎眼,很容易暴露行藏。

  这不,就在敖显审问那几个鼠妖的时候,不远处另外两个巡逻的同类早已望风而逃,一溜烟儿跑回玄冰宫通风报信去了。

  玄冰宫的花园十分广阔,但里面却只生长着一种花,那就是红色的曼陀罗。

  那些花赤红如血,花瓣细长卷曲,迷离而又妖娆。

  它们疯狂地在泥土中生长着,比熊熊燃烧的野火还要热烈,却又不失恶魔般的温柔,花开复花落,永恒轮回,就像这天地间的爱与仇、生和死,世世代代循环更替,无有穷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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