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①我最美好的意外
变故来得突然，严疏根本不知道钟欣城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一手按着方向盘，发觉钟欣城噤了声，以为他不开心，便伸手揉了揉那人的发顶，哄道：“不然你打回去也行，看你。”
直播间里除了钟欣城的粉丝还有言无声的，直播间刚开不久，堪堪小十几万号人瞪眼见黑暗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侧方探来，在光影交错的屏幕里掠过主播冷到开裂的脸，指腹顺着耳根擦过，在他头上一揉。
有点像晚归回家的主人在门口遇见等待已久的宠物，安抚又宠溺的动作。
“啊啊啊阿伟给我死”
“这真是我能看的吗再来点”
“意外好磕”
“要言狗露脸！脸！脸藏着给老婆吗可恶啊”
“帅哥不要私藏！”
“妈妈我死而无憾了这男人！”
“我粉了两年多的主播竟是个帅哥！”
“好比回农村老家发现盖了二层洋房！”
钟欣城默默用手指按住前置摄像头，望着黑屏上的控诉出神，严疏察觉到气氛不对，开口追问：“怎么了？”
“我……你……”钟欣城认真整理措辞，道：“你入镜了。”
“哦。”严疏的指尖从发梢转到脖颈，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又道：“所以，有没有人说，我们有夫妻相？”
他的话含着调戏，似对这事毫不在意，甚至还轻轻捏了下钟欣城的耳垂。
好在环境够暗，钟欣城耳下被摸过皮肤泛起的红不太明显，他依言仔细回忆，确实没发现弹幕有人说这话：“太暗了，又太快了，大概都没看清吧。”
“这样……”严疏兀自点头，又道：“那一会让他们看清。”
……
江边广场外的地摊里，烧烤排风的巨大风扇呜呜作响，凛冽冷风吹送烤串的香气，袅袅热气在夜空中蒸腾。
钟欣城和严疏曲腿坐在大排档屋里，操着口音的老板娘站在他们身边记菜，耳边时不时灌进当地人的调笑声。
手机直播界面没停，直播间里传来言无声的声音：“老板娘，两听可乐。”
“男人怎么能喝可乐呢”
“要脸要脸要脸！”
“前面跟骂人似的”
“言无声不是个照片吧？”
“无声哥哥连照片都莫得QAQ”
严疏用纸把易拉罐口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帮忙打开后才递给钟欣城，他撑着下巴歪头，直视他道：“大摄影师，给个好角度，帮忙打个光，不然他们说我是个虚假帅哥。”
“怎么怎么要开始了吗？”
“我好激动好激动！”
“面基进行中！”
钟欣城把手机支架安好，点击屏幕旋转后，直播间光芒一闪，懒散着坐在对面的严疏倏然入镜。
他微掀眼皮，视线不经意扫过镜头，烟雾缭绕的小饭店里光芒较暗，从背景还能看到忙碌的烧烤师傅和地上成排啤酒筐。他凝视手机后钟欣城的神色，略微挑眉，薄唇轻启：“开了没？让他们看看爸爸的英姿。”
“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我要舔了我开冲了”
“粉了两年的国服喷王是帅哥orz”
“原来没头是想靠技术上位我懂了”
“有点小帅但比我还差远了”
“我上我也行”
“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呜呜”
“这脸假的吧？儿子啥时候整的”
“想睡想睡想睡！”
“我活了我好了谢谢谢谢”
钟欣城看着屏幕上的弹幕，脸色肉眼可见的差——觊觎他男朋友的人又多了，好烦。
所以钟欣城嘟哝着说了个冷冰冰的“好了。”
“儿子们都说什么了？念来给爸爸听听。”严疏笑着问钟欣城。
“想睡你。”钟欣城从屏幕后投来眼刀，一板一眼道。
“哈哈哈欣城哥哥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冰清玉洁了”
“小孩子不能说这个”
“言无声表情僵了？”
“这个……”严疏手抵着下巴，居然还思索了一会儿，笑得玩味，道：“我只给老婆睡，粉丝不行，你懂吧？”
钟欣城木着脸，心说：我不懂。
“？？？懂什么？”
“这是欣城哥哥该懂的吗？”
“打什么哑迷。”
“他们还说，我们在打什么哑迷。”钟欣城道。
“都说了打哑迷还猜什么？情……晴朗的夜空下就不能多聊几句你们听不懂的吗？”严疏喝了口可乐，极其不屑地道。
“我感觉无声哥哥想说情侣……”
“转场好生硬”
“乖儿子不要跟爸爸们撒谎”
而令弹幕没想到的是从那之后，钟欣城仿佛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聊天画风逐渐离奇起来。
“他们说该喝酒，不能喝可乐。”钟欣城指着可乐道。
“可我要开车，总不能带着我们家欣城哥哥露宿街头吧？更何况好男孩不能喝酒。”严疏痞笑着，喝完的可乐易拉罐里装着铁拉环，他手腕一转，拉环便在里撞出清脆铃音。
“他们说为什么我不能喝。”钟欣城挑眉。
“因为欣城喝醉就要闹人。”严疏不等钟欣城接话，便自顾自继续：“我知道，他们又要问怎么闹人对吧？我想想……”
钟欣城：……
“喝醉了，就像招财猫一样坐在床上，拿别人的大衣当被子，围着缩成一团，瞪着眼睛盯你。要吃的、要喝水、要洗澡，如果放任不管，过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会发出乒乓声响，这时候打开门——”
严疏笑了，没再说下去。
这时候打开门，钟欣城就会顶着张红扑扑的脸，用纤细的胳膊把人捆住，小动物似在人身上嗅来嗅去，最后再亲两口。
然后，就会看到堪比二哈拆家的现场。
实在是棒棒，晚上不用睡觉了，因为要压着酒醉的小朋友在床上泄愤，等人睡了还要轻手轻脚收拾房间。
这么想来……严疏扯着嘴角展露一丝不太好看的笑，立志在自己没法一夜七次的日子里让一切酒精远离钟欣城。
“他们请你闭嘴。”钟欣城无视屏幕上狂刷的“我没有”，淡淡道。
“这届粉丝素质不行，这才哪到哪，平时我们都……”严疏吃烤串也是一股子帅哥在西餐厅就餐的风雅劲，他舔掉嘴角的辣酱，突然欲言又止。
“你的粉丝想知道你们平时都聊了什么。”钟欣城面前堆了很多竹签，道。
“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必刷题一遍过、数理化生竞赛大全。”他说完，装作惋惜：“大家都是文化人，爱学习。”
“他们问你是怎么火起来的？”钟欣城把鸡翅的骨头咬得嘎吱作响，故意把摄像头对着偶像包袱极重的严疏，边吃边挑眉。
“可能……”严疏笑了，他拿纸轻轻擦掉钟欣城唇边的料粉，道：“就是缘分吧。”
……
严疏和钟欣城去的城市沿着一条江，冬季的深夜，江水在夜色里缓缓流动，江边公路外有着长排高达三米的坝墙。那是早年建的，如今江水很少泛滥，爬山虎的枯藤攀附在坝墙表面，灯光映出蜿蜒纹路。
江边公园人很多，广场舞的音乐接近尾声，老人和小孩穿着棉服出来游玩，间或有练滑板的年轻小孩穿梭在广场环形阶梯里。
钟欣城被严疏牵着走，指尖包在男朋友温热的掌心里，他们穿过人群，向着江边走去。
北方的夜风较冷，干燥凛冽，好在靠棉衣就能抵挡。江水在黑暗深处流动，仔细倾听便能辨别宁静中水面撞击堤坝瓦石的声音。火红的亮化灯笼在江边围栏摇晃，照亮通向远方的道路。
钟欣城跟着严疏漫无目的地向前，在身后偷偷注视着男朋友，看他被风吹起的发丝，看在暗光下因寒冷而微红的耳尖，看他摇曳在身后的黝黑影子。
实在话，没恋爱以前，钟欣城觉得大半夜出去和恋人压马路是件离谱的事，那意味着浪费光阴，把最美好的时刻消磨在无所事事中。
但如今他就这么看着严疏的背影，忽然觉得实在情有可原。
他想和严疏在一起，没什么要紧事可做也行，只要在一起。
他放开手，在严疏回头前倾身，抬手捂住了男朋友的耳朵。
“冷吗？”钟欣城问。
“你手很热。”严疏转过身来把钟欣城略微拉近，低头用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尖。
“你给的。”钟欣城揉了揉男朋友的耳朵，等到那里红得发热才放开手。他的表情有些狡黠，唇角微弯，露出隐晦的笑。
“恩。”严疏握住钟欣城的手，把他们揣在自己兜里捂了捂，盯着钟欣城的眉眼看了会儿，道：“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吗？”钟欣城歪着头道。
“不是。”严疏笑着，他亲了下钟欣城的额头，认真道：“只是万千平凡日子里的一个。”
“需要闭眼吗？”钟欣城缩了下脖子，用晶晶亮的眼睛盯着严疏，小声问。
“不用。”严疏又亲了他一次，在钟欣城的注视下，从裤子兜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麂皮四方盒，小小的，摊在严疏的手心里。钟欣城呼吸一滞，目光粘在盒子表面大大的字母上，有湿气漫上眼眶。
谁都没说话，只有江风掠过灯笼，温馨的红光映过男人的面容。远处万家灯火，寒冬并不凛冽，风拂过麂皮，变得额外温柔。
盒子轻轻打开，广场最外围的灯光将对戒上的钻石照亮，剔透表面向外散出晶莹纯粹的光。它们静静躺在盒子里，在低温中相互依偎。
“很早就买了，想拿来求婚的，但不想你受苦。”严疏捕捉着男朋友脸上每一丝表情，目光柔和如水，他摸了摸钟欣城的头发，轻声道：
“法律层面我们没法共同拥有什么，但我有的都会给你，除了民政局，我哪都能带你去。”严疏的指尖拂过钟欣城的眼尾，微微俯身，道：“我有主了，我是你的，好么？”
钟欣城再抬眼的时候，眼尾红了个彻底：“恩。”
对戒扣紧指节，严疏死死搂住钟欣城，他们拥吻着，在人群之外。
严疏幻想过求婚的场景，或许在晴空万里的海岛、或许是遥远国度钟声响彻的黄昏教堂、或许是更浪漫美妙的计划之内，但他同样喜欢当下，左侧涌动江水，右侧人声鼎沸。
预谋固然好，但当意外来了，所有的预谋都黯然失色。
因为钟欣城，本就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意外。
第63章 番外②严疏和严怡萱的故事（亲情篇）
严疏五岁时，有了一个妹妹。
他拿着玫瑰花束和汽车人玩具跟着爸爸到医院，花朵的露水顺着荆棘枝流淌，走进房间，他看见了护士怀中包在被子里的小小一团。
那么小，皱皱巴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睡得乖巧。
“她为什么不醒呢？”严疏脱了小衣服跪坐在床脚，病床上的妈妈比平日憔悴许多，他扬着脸想伸手捏妹妹的脸，奶着声音问。
“因为妹妹还小。”爸爸跟妈妈说了好一会话，才道。
“那妹妹看不见我的礼物了。”严疏举着心爱的汽车人玩具，有些惋惜地扁着嘴。
“小疏可以等妹妹长大。”妈妈笑着道。
“好吧。”
严疏又瞧了一眼，觉得新生儿确实不好看，像……
“小狗。”他嘟哝着。
严疏十岁时，严怡萱五岁。
小姑娘长得很快，肉嘟嘟的脸很好捏。她不太安静，走着走着自己就撞在奇怪的地方，抱起玩具也会乱啃。她在上幼儿园，但听老师说不太识数。
“这是几？”
家里的地板上加了一层防小孩摔倒的软垫，严疏坐在一大圈拼接积木里，把吧嗒乱跑的严怡萱揪过来，伸出两根手指道。
“兔子…唔…”严怡萱瞪着双小眼睛先是啃了会手指，结果手指被哥哥拽了出来，没东西啃的小姑娘身体一倾，附身去啃哥哥的手。
“你呀，松嘴！”严疏怕勒到小女孩，他有点生气：“我小时候可没像你这样！”
正在厨房做饭的爸爸和妈妈笑着窃窃私语：
“哥哥在说自己小时候很乖呢。”
“不知道把遥控汽车拆成零件的是谁家小混蛋。”
“算数还考过鸭蛋，问我们为什么一加一不等于十一。”
“现在可劲欺负妹妹。”
“好愁啊。”
严疏听不到有人在说他坏话，他故意板起小脸抱好妹妹，拿起两块积木认认真真道：“你看好，这是一块，这是另一块，两块加在一起就是…啊啊啊这个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