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前尘中
栖画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原来如此。
原来阴刀就是那个妖怪,怪不得。
但又有点难过,栖画没有以前的记忆,可却很肯定自己几乎没有难过这种情绪。
她又想到那句话。
——“你有要守护的人吗?”
问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蠢货,不应该有的。
你满身伤痕竭尽全力去守护的人,值得吗?
应该问。
——“你要守护的人值得你守护吗?”
这样,如果他有要守护的人,就会回答值得或不值得。
如果没有守护的人,就会说没有要守护的。
一个问题,能得出许多答案。
“栖画大人?!”
栖画扭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触手就猛地袭来,紧接着火红衣袍的少年挥刀挡在她面前。
“他不是人见阴刀,人见阴刀早就被他杀死了,他是奈落!”
栖画哦了声:“你是谁?”
“犬夜叉。”
他说完里就拎着刀冲了过去,和奈落打斗在一起。
栖画抽空看了眼刚刚叫她的人,或者说妖,是个绿色的小妖怪。
他抱着个拐杖:“栖画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完又意识到什么,焦急地要哭:“您快去救救杀生丸少爷!他要被奈落吞噬了!”
栖画觉得熟悉,但没唤起任何回忆:“抱歉,我没妖力。”
她又问:“杀生丸是谁?”
小妖怪似乎愣了一下:“您,您不记得了?”
栖画摇头:“我失忆了,什么都忘了。”
小妖怪正要说什么,就被触手抽开,栖画条件反射地要去拉那个小妖怪,手腕刚伸出去就被触手缠上。
她抬头,依旧是熟悉的脸,但神态完全不同,阴沉死寂,还有勃勃的野心。
“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那里吗,画画?”
“怎么这么不乖呢?”
手腕的触手越缠越紧。
栖画吃痛蹙眉,犬夜叉似乎是想来救她,但却被阻拦着毫无办法,她手脚都被触手缠绕,慢慢的被包裹成一个蚕茧。
栖画认真看他:“奈落,你好恶心。”
视线陷入黑暗。
四肢被触手固定,锁在这触手围成的牢笼。
也许在很久之前。
她就被锁住了。
锁在名为人见城的牢笼里,被奈落算计着,一步步地主动进了笼子,任由奈落套上锁链,还乖乖地把钥匙给了他。
栖画闭上眼睛,本来就很虚弱的身体全靠意志支撑,如今人找到了,绷紧的弦就断了。
外面的打斗声不断,持续了很久,不知道是谁放了个大招,然后她感觉到奈落似乎是失败了。
困住她的触手开始移动。
耳边是奈落的嗓音。
“要变成原形追我吗,杀生丸?”
“那个小女孩可还在等着你去救呢。”
栖画闻到那个名为杀生丸的气味,变成原形了一瞬,又停在了原地,大概是准备去救奈落口中的小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好像所有人所有妖都抛弃她了。
-
邪见抱着人头杖跑到杀生丸身旁:“杀生丸少爷,栖画大人,她被奈落抓走了!”
杀生丸脚步一顿,眼神凌厉:“你说什么?”
邪见:“栖画大人,我刚刚看到她了,她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也没有任何妖力。”
他停顿了下:“看起来,快要死了。”
杀生丸眼泛红光,妖气尽现。
犬夜叉:“你要救哪个小女孩,我帮你,你去追奈落。”
他说完迅速补充:“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那个叫栖画的。”
兄弟俩头一次达成和解。
杀生丸化成原形去追奈落。
只不过耽误了最好的时机,追到一半奈落的气味就消失了。
毫无头绪。
他只得转身去找玲。
犬夜叉已经把玲救了下来:“奈落呢?栖画呢?”
另一边珊瑚正在和琥珀进行姐弟交流,不知道能不能唤回琥珀的意志。
姐弟啊。
犬夜叉已经知道栖画的身份:“你没追上?”
他皱眉。
杀生丸情绪也不好,压抑的很。
另一边,被奈落卷走的栖画心情也不是很好,她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待在屋子里。
被迫的。
门是锁着的,出不去。
她也用不了妖力,如果真能用妖力,那再用一次可能就会死了。
这种被关在某个地方的感觉很熟悉,但也不是很熟悉。
好像之前被关起来,是有人陪着的。
现在只能看着门打开,然后奈落走进来,待一会儿,奈落再出去,反复循环。
如果一直这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奈落。
也许哪天,奈落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就会放她离开。
或者,直接杀死她。
栖画躺在床上,盯着颜色暗沉的天花板,阴郁压抑。
外面弥漫着瘴气,暴-露以后再也没有遮挡。
赤-裸-裸的展现出来,告诉她,她有多愚蠢。
门被推开。
不是奈落,是一个妖艳女妖怪。
“我是神乐。”神乐说,“奈落让我来给你送饭。”
她旁边还跟着个小孩,神乐说:“这是神无。”
奈落只让神无去送饭,因为神无没有情感,不会有任何交流,神乐是好奇,硬跟过来的。
也是奈落最近在养伤,挑选身体,又刚经历月圆之夜,没工夫管神乐。
栖画:“哦。”
送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栖画没什么食欲,强逼自己吃了一点,饿不死的状态就行。
神无保持沉默。
神乐来之前听了神无的话,说不能和屋里的人有过多的交流。
但她没忍住。
“你和奈落是什么关系?”
栖画没回她,慢条斯理的吃饭,她身上是刻在骨子里的高贵,那种优雅和赏心悦目,会让人升起自惭形秽的自卑。
神乐不死心,还想再问什么,神无突然开口:“你吃好了吗?”
栖画已经放下筷子:“嗯。”
神无收拾碗筷,带着神乐走了。
神乐出门的那一刻,心脏骤然一疼。
她忍不住骂了句。
奈落。
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栖画在屋里走了两圈,消消食,虽然就吃了两口,但也不想吃完就躺下。
转了一会儿,想去推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色。
不仅没推开窗户,还被上面布置的结界腐蚀到了。
栖画面色微变,狠狠地拍了下窗户。
奈落的伤养好了,这几天脑海里反复涌现的是栖画最后看他的眼神,还有那句话。
——“你好恶心。”
他推开门,栖画坐在榻榻米上看书,这是她唯一的消遣。
见到奈落进来,栖画唔了声,打招呼:“奈落。”
好像和以前一样,也好像不太一样。
她是个很会伪装情绪的妖怪,就和他一样。
他差一点就完全打破她的伪装了。
奈落掩盖住眼中的情绪,一如往常,和在人见城时一样,温润道:“在看什么?”
栖画合上书,递到他手中:“随便看看而已。”
奈落看到她被伤到的手,似是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栖画老实回话:“也没想到窗户有结界。”
和她在人见城里的语气没什么不同,但奈落还是听出了讽刺。
他放弃伪装,哼笑两声:“是啊,谁让画画之前不乖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
栖画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
奈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什么也没说,但他就是理解。
——果然不愧是杂碎合成的半妖,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屋子里弥漫着妖气和瘴气,栖画有股窒息感。
她问:“你想要什么,奈落?”
奈落猩红的眼眸卷起暴风。
他想要什么?
他最初想要得到栖画的妖力,后来想要栖画对他俯首称臣。
这个想法一直存在。
在他从冥界出来后,在再次遇到栖画后,那种被欺骗被戏耍后的扭曲情感达到了顶峰。
他们之间,他想要占据主导地位。
想要像栖画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去俯瞰一切。
他想要强大。
后来呢,一开始没想要算计情感,只是想让栖画体验一下弱小无助的悲惨挣扎,但是,是什么时候逐渐变质的?
栖画见他陷入沉思,主动问:“你想要我?”
奈落讥诮地笑,仿佛在说,少他妈的自作多情。
栖画哦了声,没有任何自作多情的羞-耻:“不想要我,那你这样戏耍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还是我身上有别的你想要的东西?”
她歪了歪脑袋:“那你还玩-弄我的感情。”
“这么复杂又缜密的算计。”栖画,“我们之间,有仇啊。”
她认真看他,卸下了些伪装,是真真切切在疑惑:“我以前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伤害过你的事,才让你如此恨我,恨到要这样逗耍我,看我沦落的如同小丑般滑稽可笑。
奈落下颌紧绷。
没有做过什么。
即便在冥界,她也没有因为他的弱小而耻笑他,甚至在月圆之夜,他变成一堆腐肉时,还给他输送过妖力。
她认真看谁的时候,眼神很专注,眸子里是一尘不染的干净。
好像能看透他心中所有的肮脏。
栖画收回视线:“原来没仇啊。”
她顿了顿,重复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你真的,好恶心。”
奈落猛地掐住她的脖颈,稍微用力就能够折断,他掐着她的脖子拎起她,把她抵在墙上,血眸死死盯着她。
“那愚蠢如你,喜欢上我这么恶心的半妖,又算什么?”
栖画天生缺少恐惧这类情感,没有对死亡的害怕,和奈落对视,看着熟悉的容颜,微微垂眸。
因为脖子被掐,出口的话几乎是气音,断断续续:“我不是,愚蠢,只是,喜欢了,一个假象。”
奈落掐她的脖子更用力了,看着她面色涨红,眼神涣散,却在最后一刻甩开了她。
——应该杀死她的,不然后患无穷。
她恢复记忆和妖力,会反过来杀死他的。
栖画躺在地上,陡然获取新空气,咳嗽的身体蜷缩起来,脸颊染了薄红,咳出的泪水沾在了鸦睫几滴。
很诱人。
奈落冷眼看她,还在想为什么没杀了她。
栖画慢慢止住了咳嗽。
“你应该杀了我。”她说,“我记下了。”
“欺骗我玩-弄我,还有这个,掐我的脖子。”
她抬眼。
他们之间,明明他是居高临下的,却偏偏,好似她还坐在王座,垂眸漫不经心地看一只蝼蚁。
栖画声带沙哑,一字一顿的说:“我会报复回来的。”
奈落蹲下身,掐着她的下巴:“画画想怎么报复回来?”
栖画:“杀了你。”
“我从不屑玩这种手段。”
这种手段,把人抓到后,折磨凌-辱,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
奈落眼神阴鸷:“我偏偏就喜欢这种手段。”
就像五十年前的桔梗和犬夜叉,即便是让他们死,也要让他们满怀怨恨的死去。
即便醒来,复活,也回不到过去。
栖画手掌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被人俯视无所谓,但如果是奈落,她还不想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