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神医
萧长敬也是在第二天早上, 才知道萧长恭受伤生命危急的。
虽然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他也犹豫要不要告诉婉宁,但思索了一下之后, 萧长敬还是让人传了消息。
如果萧长恭真的没有挺过来, 他既不想让哥哥有遗憾, 也不想让恩人后悔。
婉宁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 檀香赶紧上前扶住, “姑娘,小心身体。将军福大命大,一定能挺过来的。”
一连晃了两晃, 又接过墨香递过的茶杯一饮而尽,婉宁才勉强稳住心神, “我要去见他, 云香,你马上去准备马匹……不, 不行, 咱们府上的不行, 你现在去萧府借,我们骑马赶过去。”
“檀香, 陪我去见父亲。”
“哎哎,姑娘, 慢点, 小心脚下。”
“不行!”穆鼎厉声反对,“这不是在盛京城,是要去边关,路上就是骑快马, 也要跑上五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太危险了。”
“没事的,父亲。云香会陪我去,她是高手,足以保护我。父亲,如果将军真的挺不过来,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婉宁跪在穆鼎的面前,苦苦哀求。她一定要去见萧长恭,说不定,就像上次一样,看到她,萧长恭就能活过来呢。
穆鼎还是不许,这时候管家来报,“萧府二少爷来了。”
这消息让穆鼎皱眉不已,“他来干什么,不见。”
管家道:“萧二公子说了,如果说四姑娘想去边关,他一定会护她周全,以萧家先人起誓,必会将她安全带回。”
婉宁从没像此时一样,感激萧长敬的出现。
穆鼎一拍桌子,“胡闹。”
“父亲,求你了。”
婉宁又是一阵苦苦哀求,穆鼎却是不为所动。
萧长敬在门口等了半天,想到时间不能再耽误了,当下不顾管家的阻拦,直直地冲进了穆鼎的书房。
穆鼎一瞪眼睛,“放肆!”
萧长敬赶紧行礼,“晚辈萧长敬见过相爷。事实从权,还望相爷恕罪。”
“哼,你说你以萧府先人起誓,一定能护婉宁周全,我问你,你拿什么护?光凭大话么?”
萧长敬心里早有计较,朗声道:“回相爷的话,长敬自幼习武,虽然不成路数,但当日来兴臣作恶时,也有一战之力。这半年更是练武不辍,普通毛贼皆能打退,绝对有能力保护穆姑娘安全。”
“其二,我会挑选最精锐的十名护卫相随,其中有三人是女子,再加上穆姑娘身边的云香,既然保证安全,路上也能方便照顾。”
“其三,我给穆姑娘备了两匹马,一匹是她经常骑的,一匹也是性情最温顺的,保证路上不会因为马而出意外。”
萧长敬一口气说了三点,把人员、马匹、护卫能力都说到了,倒是让穆鼎有些意外,“哼,看不出你还是有备而来,范志正教了个好徒弟啊。”
最后一句话穆鼎说得阴恻恻的,萧长敬没来由一阵恶寒,想到自己是可以一走了之,怕是他师父要替他背锅了。
婉宁只注意到了穆鼎话里有松动之意,立刻喜道:“父亲,我们此行是去看人,只走官道,只住驿站,别处坚决不去,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这一连跑上五天,你身体吃得消?”
婉宁一咬牙,“吃不消也得吃得消,万一将军真有三长两短……女儿不想遗憾一辈子。”
“唉,女大不由爹啊,去吧去吧。”
“是,谢谢爹爹。”
萧长敬再次行礼,“多谢相爷信任。”
“哼,记住你的话,我女儿若有意外,我饶不了你们萧家人。”
“是。相爷放心。”
出了穆鼎的书房,檀香和墨香早已经为婉宁收拾好了东西。其实她们也不愿意婉宁冒险,可是劝归劝,婉宁既然吩咐了她们收拾东西,该做的事就要做好。
萧长恭虽然带走了绝大多数的战马,但之前婉宁骑过的那匹红云不属于战马,却是留下了。再加上马场里的其他马匹,虽然不能作战,但跑路却是够的。
甚至云香还跑了趟铁家,向铁英兰借了那匹红珠。
“拿去拿去,代我转话,一定要平安回来。”铁英兰爽快地答应。“哦对了,铺子里还有不少现成的香肠,我这就让人送到萧府,让护卫们背着,路上可以当干粮。”
云香大喜,“多谢姑娘。”
日头还未过正午,婉宁一行人,就已经出了城。他们要赶到一百五里外的甜水镇借宿。
一连跑了两个时辰,一行人傍晚时赶到了甜水镇。
婉宁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要不是有云香和几个云字头扶着,她恐怕连床都上不去。
连续奔跑两个时辰,中间又换了回马,婉宁觉得两条腿几乎不是自己的。虽然出发前云香特意在她的大腿两侧加了最柔软的丝绸,但还是磨得不行。
等到了客栈的床上,婉宁连饭都没吃,就昏睡了过去。
萧长敬守在屋外,看着不停忙进忙出的云香几人,心里虽然担心,但还是蛮佩服的。
其实连续跑两个时辰的马,就算是他也是有些吃不消的,但是看着婉宁都能咬牙硬撑,萧长敬也没什么理由喊累。
更何况,那生命垂危的人,是他的亲哥。
能够深入北狄腹地一个多月,把人家国主都抓了回来,这样的哥哥,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距离甘州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衙役正在贴一张新的告示。
“官爷,这又是通缉犯啊?”一个老农指着告示,告示上正画着一个清瘦的中年人,颌下还有三缕长须。
衙役一瞪眼,“别瞎说,这画上的人是薛神医,最擅长治外伤。昨天都听说镇西侯抓了北狄国主的事吧?那镇西侯在回来的时候受了伤,听说性命攸关啊,正满天下找这位薛神医呢。”
“哦哦,这样啊。话说这天底下姓薛的郎中还挺多,咱们这儿不就有一位么?”老农嘴里说着笑,可是又仔细看了看告示上的人后,又觉得有些眼熟,似乎还真像他认识的那位薛郎中。
一扭头,正看到一个小孩正探头探脑的想往人群里挤,“哎哎,这不是小狗么,你来的正好,你快来看看,告示上这人像不像你师父,他可正是姓薛。”
小孩一瞪眼睛,“你才叫小狗,我叫小枸杞,不叫小狗。”
“行行,你先看看,这告示上的人,是不是你师父。”
小枸杞认真地看了看告示,“好像有点像,不过我师父可比他胖多了,而且下巴上也没胡子。”
人群中也有认识小枸杞的师父的,一时间也都说,虽然看着像,但画像上的人太瘦,他们认识的那位薛神医又太胖。
而且,这事儿想想也不可能。真要是连镇西侯都要请的神医,能窝在这小地方给他们普通老百姓看病?
还不早就进京当御医去了。
众人纷纷散去,小枸杞去往城边的酒铺打了酒,然后又走了快一柱香的时间,才回他和师父居住的小院。
小院里,已经明显发福的薛青河,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师父,酒打来了。”小枸杞拖了个板凳放在薛青河身边,这才把酒壶放上去。
然后走到井边,费力地打了半桶水,开始洗手洗脸。
这是师父收留他时提的第一个条件,一定要保持干净,勤洗手洗脸。旁边还有一块香胰皂,这可是师父从京城带出来的呢。
每次用这皂洗完,又净又香,小枸杞喜欢的不得了,要不是今天走得出了汗,根本不舍得用。
洗到一半,小枸杞想到了衙门前的告示,“对了师父,今儿衙门前贴了告示,要找一个薛神医。”
薛青河心里嗤笑,这又是哪个达官贵人闲的了,竟然张榜找他。“有没有说是为何啊?”
小枸杞想了想,“好像是说有个什么猴受伤了,快要死了,哦对,就是抓了北狄国主的那个。”
正闭着眼睛摸索酒壶的薛青河,猛然间一激灵,人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侯,镇西侯?”
“对对,是这个名字。”
薛青河顷刻间睡意全无,就知道那么好的功劳不是白得的,昨天他还担心来着,今天果然就有消息了。
“别洗了,赶紧进屋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薛青河说着话,就冲进了屋里,最近他开始写医书了,只要把手稿带上,其他的全都可以不要。
“啊,出发,去哪儿啊?”小枸杞脸上还有没洗净的胰皂沫,愣愣地看着圆滚滚的师父,没想到师父还有这么麻利的时候。
“去甘州。”
“可是,这院子里的药材,还得有三天才能晒干呢。”
“不要了,马上就走。”不过话是这么说,想到萧长恭受伤,肯定是外伤,薛青河把屋里的床单扯了出来,把一些能用的外伤药一股药的放床单上放,然后随便一包,就往小枸杞怀里一塞。
小枸杞都吓懵了,平时师父教导他,对待药材一定要精心再精心,他要是敢这么随便就拿床单包了,师父绝对会打断他的腿。
“别愣着了,走!”薛青河一拽小枸杞,直接就出了小院的门。
“哎,师父,那香胰皂还没带上呢。”
“不要了,只要能救活镇西侯,包一辈子都不愁香胰皂用。”
师徒二人一路来到官府,薛青河上去一把就把告示扯了下来,旁边的兵丁顿时上前阻拦,“哎哎,我说薛郎中,你这是干啥。”
“干啥?我就是这告示上的人,镇西侯要找的薛青河,你快点安排马车,不,安排马匹,送我去甘州城。”
兵丁看了眼薛青河圆圆的那张脸,再看看告示上那人清瘦的模样,哈哈大笑,“我说薛郎中,你是想出名想疯了吧,你和这告示上的哪里像了,我可告诉你,冒认神医,万一出了差错,可是要杀头的。”
“看在你平时也没少给乡亲们治病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扯了告示的罪了,赶紧走,回头让县太爷看见,我也护不住你。”
薛青河那个气啊,自己不就是胖了点,又把胡子剔了么,怎么就不像了。
可是这时兵丁已经往外推他了,若是不走官府,靠他们师徒两条腿,等走到甘州城,什么都晚了。
薛青河从包袱里摸出一块令牌来,砸在兵丁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兵丁接过,只见是一块铜铸的令牌,入手很沉,看着就很有气势,上面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字。
“告诉你,这是萧字,镇西侯就是姓萧,我曾经给他看过病。”
虽然兵丁还是不信,不过手里的令牌还是很唬人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报县太爷。”
这位县太爷是三年前中的举,因为成绩一般,不好不坏,最后外放到这里做了县令。当年进京赶考时,他还特意对了萧长恭的府邸前瞻仰。
因此一看令牌上的萧字,县令就立刻信了兵丁说的话,因为这萧字与萧府邸额匾上的萧字是一模一样。
“快,快把人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请。还有赶紧备马车,把我府上最好的马车拉出来。”
很快县令亲自从衙门里迎了出来,“哪位是薛神医?”
“我就是。”
县令明显愣了一下,这外貌差别也太大了吧,但想到手里的令牌,知道这事假不了,“请神医入衙稍坐,马车很快就能备好。我这就安排兵丁护送。”
薛青河一改平日里懒散地样子,很是威严地道:“不必了,只要大人借我两匹快马就好。”
“好好,一切都凭神医吩咐。还望薛神医妙手仁心,救回镇西侯。”说着,县令还给薛青河行了一礼。
小枸杞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看县令,又看看自己师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平时懒得要死,连饭都不会做,只会看病的胖子真的是闻名天下的薛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