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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申……以后……不要开车了,好不好……”她不顾嘴里的饭,说出的话很是呜咽,但文申听清楚了。

  文申忍着因干涩而刺痛的喉,点了点头,说:“好……”

  顷刻间,女孩泪如雨下,放声嚎啕。

  离去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把门口的梁洪和鹿羽惊着了,两人争先恐后地冲进房间,看到了苏醒过来的文申。

  这一个月来,覃默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看她这样放声痛哭,两人反而放下心来。

  不清楚状况的文申却很是担忧覃默此时的状态,缓慢地抬起虚弱的手肘,抚上她黝黑柔软的发丝。

  梁洪回神之后,用覃默喝水的杯子给文申倒了杯水,放上吸管,走到床的另一边,把吸管凑近她干裂的唇瓣。

  太久没饮水的文申把这一大杯水全部喝下,完之后舔舐着唇,刚才还干裂的唇现已变得微微湿润,他能够感受到嗓间的刺痛在减缓,再开口声音已恢复如初。

  “默宝……”

  他的声音被覃默的哭声所遮掩,没人听见,只有鹿羽看见他的嘴动了动,于是他对着文申轻轻摇头,打开手机备忘录,打下一串字,递到文申眼前。

  让她哭会,她的事等她不在的时候和你说。

  文申掀起眼皮,睨着他,像是要等一个答案。

  即使成功收到眼神讯息,但鹿羽还是没有相告,耸了耸肩,眼神一直盯着覃默,文申了然,只好等待。

  覃默大哭过后,文申帮着她把满是泪水的脸擦干,“去洗个脸?”

  这次覃默听清了他的声音,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声音,真好。

  又过去半个月,覃默依然对文申寸步不离,鹿羽没办法正面和文申诉说这段时光,但是他把这段时光编辑成一段消息,发送给文申。

  文申看完消息后很是心酸,如果当时他不抢那几秒,是不是就可以陪伴她度过这段暗淡的日子?但这世间没有如果。

  他的思维渐渐回归牢笼,想起鹿羽和他说的,覃母吞服安眠药离世,文申不解,问鹿羽到底是什么情况。

  鹿羽:【周医生说姑姑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一晚过去,已经没用了。至于安眠药哪里来的,应该是她让默默从家带来的药,这事默默不知道。】

  从家带去的?那不是止痛药吗?那天他特意看了一眼。

  申哥:【那不是止痛药?】

  鹿羽:【是止痛药的药罐,里面是安眠药。】

  原来如此。

  文申没有再回复鹿羽的消息,而是把趴在床边熟睡的覃默轻轻揽进自己的怀里,眼神里全是无法言语的心疼。

  他这一碰,覃默立马弹了起来,眯着眼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的大手盖上覃默的脑袋,手臂渐渐收紧,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柔声开口:“睡吧!”

  语毕,覃默听到那个熟悉且安心的声音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格外的好眠。

  ——————

  文申醒来后的一个月出院了,但是因为左手骨折要好好静养,可也因为是左手,不太妨碍生活,他们决定再在家养半个月就回学校。

  出院这天,发生了一件事,因为有许多的东西,文建开了车来医院接他们。

  四个人走到医院门口,看见文建从车上下来,他把文申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见只有梁洪上了车,有些纳闷。

  鹿羽自己有车不上来很正常,覃默要是和鹿羽回去自然不会上他的车,但是文申怎么不上来?

  看出父亲的疑惑,文申开口:“我和默默地铁回去,你们先走吧!”说着,他右手拉起覃默的手,再无过多的解释,眼神却一直盯着文建。

  文建认为自家儿子经历一次车祸后就开始从心了,太不男人了,哼一声后拉着梁洪驶向回家的路。

  途中,梁洪才与丈夫说文申不坐车的原因,车内寂静良久,文建在踩下刹车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叹息。

  “哥,你也先回去吧!”覃默让鹿羽把一辆载满她物品的车开回去,而自己和文申轻装上阵,搭乘地铁回家,“哥,去我家,我要收拾一下屋子。”

  鹿羽瞥一眼文申受伤的手,“他这样不先回家?”

  “不用,我送她回去,然后自己再回家。”文申用行动和语言击碎了鹿羽的轻视。

  鹿羽只得点头说好,驾车离去,留给他们一个飞驰的背影。

  “我们也走吧!”文申捏了捏手里的柔荑,语调轻快。

  “嗯……”女孩应下。

  离去的过程中,她的心里正在大呼:宁城人民医院,我再也不要进来了!

  两人挤在地铁上,覃默看着他那打上石膏的手,问:“手行吗?”

  “当然,不行你来照顾我?”文申给她挖坑,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语音问她:“还有,不要问男人行不行,这个话题很敏感……”

  覃默第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思索一会后便不再理他,耳尖已经红透,像是熟透的樱桃。

  “嗯?”文申追着她不放,“来不来?”

  其实他是想让覃默离开那个环境,那个和覃母有各种回忆的环境。去鹿家他不放心,那里的每个人都和覃母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而自己家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还能做到不让她担心自己受伤的手。

  “文申,等我把家收拾好,再去,可以吗?”覃默垂眸,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说出的话却足以使他心跳如雷。

  文申小心地慢慢靠近她,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好,我等你,我们一起回学校。”

  女孩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哼地应声,点了点头。

  她此刻的动作像是点头答应她所说,又像是为了舒适而蹭蹭他的肩。

  ——————

  既然答应了文申去他家陪他,那么就要赶紧收拾家里的东西。

  她推开尘封了两个月的家门,玄关处的台子已经落有灰尘,覃默没让楼下那两个人男上来,说是自己想一个人待会,可那两个人怎会放任她一个人?于是都等在楼下,以防万一。

  覃默走进家,她感觉每一处都有母亲存在的痕迹,每一处都是脑海里的一帧帧画面,可是她不敢细想。

  她从卫生间打满一盘水,擦尽每一处每一个死角的灰尘,水脏了一盆又一盆,换了一盆又一盆。

  拉开冰箱,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东西了,有也是过期的,覃默把垃圾分类好,提着袋子下楼。

  走到单元楼口,她看见了文申的身影,他怎么还在这?自己眼花了吗?于是猛地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他还在……

  忽然覃默觉得手里的垃圾很重,好似手里提的是千金。

  她一步一步靠近他,给玻璃门解锁,随后推开。

  “你怎么还在这?”覃默怔怔地望着他。

  “等你,鹿羽去买吃的了,在这等着就好。”文申一句话既回答了她的问题,还说了鹿羽的去向,他想让她知道,她还有他,还有鹿羽。

  “你们在这……等了……一天?”覃默不可置信的语气里面掺着心疼,这样寒冷的天气,两个男人站在楼下等了一天……这是何等的关心?

  “嗯?”文申从鼻子里发出向上挑的声音,看着她说完后从自己身边走过。

  她直径走到集中垃圾处,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进去。

  原来是扔垃圾去了。

  “上来吧!”覃默回到他身边,她想牵他的手。

  怎样想就怎么做,她牵了上去。

  这是文申第二次进覃家,和上次相比明显减少了很多生气,也冷清了许多,再也看不见的是那位优雅妇人的身影。

  “坐吧!我都收拾过了。”覃默拉开饭桌旁椅子,自己也坐了下去。

  刚坐下她又起身,走向客厅,还不忘和文申说:“我去拿手机,给哥打电话。”

  她站在阳台,拨通了鹿羽的电话。

  “哥?文申在家里,你买了吃的回来给我发一下消息,我帮你开门。”

  “好,那我多买些回去,帮你买点明天吃的东西?”鹿羽和收银员说再加一份饭,想到旁边有一家便利店,能帮她买点明天的食物。

  “嗯,可以,买一些牛奶和面包就好了,回来我转账给你。”覃默沉思片刻,说出自己明天想要吃的食物。

  鹿羽听到这样的话语,气不打一处来,气汹汹地对她哄:“见外了?我是你哥,转什么账?”

  覃默被他哄得噤了声,许久没有说话。

  “好……那你买回来,我不转钱给你,哥哥请我吃。”她倚靠在阳台与客厅的玻璃门上,内心波动不平。

  饭后,三人都沉默着,覃默提出让鹿羽和文申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鹿羽再次询问覃默,晚上去鹿家,覃默也再次拒绝,还告知他,明天下午她会去文申家,文申手受伤了,她去照顾他。

  覃默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显而易见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鹿羽耷拉着脑袋沉沉地‘嗯’一声。

  待鹿羽和文申离开后,覃默才打开母亲的房门,这间屋子也要收拾,她开始一点一点的整理。

  许久之后,女孩扫顾四周,还剩下衣柜了,她果断地拉开。

  拉开衣柜的覃默一时懵然,她扒开吊着的衣服,开到了那个坏掉的洗碗机和父亲的照片。

  她就说,母亲那么一个念旧的人,怎会把父亲忘得一干二净,家里怎会一点关于父亲的东西都没有,这不符合人情,也不符合常理。

  覃默跪坐在地板上,眼前的东西让她的眼睛渐渐湿润,眼眶渐渐发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归途

  第二天一早,覃默对着镜子看自己肿起来的眼睛,无力地揉了揉。她从冰箱里拿出冰块,轻轻地敷在眼睑上。

  她将就地吃着昨晚鹿羽买回去的面包和牛奶,拿着手机和文申聊天,她发文字,他发语音。

  上午十点多一些的时候,覃默拿白色的布把家具全数遮住,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早饭过后的垃圾,离家而去。

  梁洪从文申那得知覃默要入住文家的消息时,兴奋的不得了,虽然说是来照顾文申的,可她还是开心。

  她当晚就把准备给覃默的房间收拾干净了,换上了干净的被套,就等覃默住进来。

  文申一早就等在离家近的地铁口,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确保覃默一出地铁站就能看见他。

  “默宝……”文申瞧见了那个让他吊了一晚上心的人儿。

  此刻的她,费力的推拉着她的行李箱,朝他的方向走来。

  “文申。”覃默站定在他面前,喘了一口气,“你站在这,太明显了,”

  “让你一眼看到我,你看到了,还是很好的。”文申要用右手去帮她拿行李箱,被覃默躲开了。

  覃默整个人一闪,离他半米远,警醒地盯着他看,“你手还伤着呢!我自己拉。”

  身姿挺拔的男人敛着眸摇头,嘴角浅浅地翘起,语气里面全是无奈,解释道:“我右手没事,可以拉行李箱……”

  “那也不行……”女孩还是拒绝,眼眸里的警醒还丝毫未褪去,像是护着小鸡仔的母鸡一样。

  只不过,她护着的,是一个笨重的行李箱。

  对上他无力的目光,覃默下一句话语出惊人,“你拉箱子了,我跟在你旁边就跟个丧家犬似的。”

  话音落下,覃默察觉身边人的气场有些不一样,自己也愣怔。

  可不是嘛!她现在就是丧家之犬啊……

  女孩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小心地去触碰他右手的掌心,文申从她的声音里面听出一丝责备的意味,“你用好的手拉箱子了,那怎么牵我?”

  不过这样的责备,是甜蜜的责备。

  除去责备还有一种‘你看着办’的意思,箱子和人,你牵哪个?

  “那我牵着你,等我左手好了,两个都要。”文申反握住她的手,还用了些力量,以放她挣脱。

  在文申语毕后,覃默果然想把手从他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但最终以失败而告终,最后覃默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你好贪心哦!”

  “你喜欢就好。”

  他说的风轻云淡,嘴边噙着的笑意久久不散,却把身旁的女孩吓着了。

  覃默不仅吓着了,还后悔了,这是她认识的文申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早知如此,就该让他拖箱子,这下一只手被扣住,一只手拉着箱子,连个捂脸的工具都没有,羞死了。

  这天晚上,覃默同文申及其父母都坐在客厅,商量着他们具体的返校时间。

  离休学的期限还有不到二十天,文申手上的石膏肯定是拆不掉的,还要等他们去安城大半月之后才能拆去,所以留在家里的意义并没有很大,只是生活起居上方便一点点。但是事实是,两个人的课业都挺繁重,已经落下一个多月的课了,补回来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在拖下去只会更辛苦。

  综合所有考虑后,他们决定一个星期后也就是在期限前十天回学校。

  决定后,覃默往群里发了个消息。

  默默:【文申昨天出院了。】

  机会我有:【这个知道。】

  段段是个大染缸:【知道+1。】

  闭和闵的结合体:【知道+身份证号。】

  默默:【?GIF.】

  机会我有:【鹿哥和我说了。】

  闭和闵的结合体:【卉姐告诉我们了。】

  段段是个大染缸:【复议!】

  默默:【我和文申一星期后回学校。】

  这个鹿羽不可能再告诉你们吧!这可是刚出炉的消息。

  段段是个大染缸:【真的?】

  闭和闵的结合体:【我们去接你们。】

  默默:【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学校,到时候学校见面。】

  机会我有:【那我去送你们,看你们进站,我就离开。】

  覃默正想拒绝,嵇卉又给她发去一条消息,不是群聊,是私聊。

  卉姐:【默默,你们东西肯定不少,文申现在还吊着一只手呢!我去送你们,就这样说定了,买票后和我说时间。】

  这是……盛情难却???

  覃默只好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覃默就从睡梦中醒来,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她有些不清楚自己身在哪,坐起身,打量了一眼房间的格局,才反应过来,她不在自己家,在文申家。

  她的房间在二楼,和文申、文建以及梁洪在一层楼,为了防止打扰他们的清眠,覃默放轻脚步,去到客厅。

  她想做点什么,于是走进厨房,做了一点简单的早餐。

  梁洪下楼时就闻到阵阵香味,靠近厨房才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她正在忙碌,梁洪内心顿时生出一股算泡泡,酸泡泡一直往上冒,‘咕噜咕噜’。

  “默默……”

  “伯母?”覃默微惊,连忙停下手里的活,不安的手无处安放,“我是不是不应该碰这些……”

  看着眼前的一切,梁洪知道自己的出现让覃默紧张,她走到覃默身旁,拿起覃默刚才放下的工具,“没事啊!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我们一起?”

  “好……”心底渐渐放松下来的覃默浅抿着唇,笑着答应。

  那天文申感觉非常的幸福,他吃到了母亲和覃默一起做的早餐。不拘泥味道如何,他更注重,是谁做的早餐。

  ——————

  一星期后,嵇卉与覃默在火车站见面。

  在她们见面之前,覃默要文申的配合,先一起把梁洪哄回去。

  “文申,在车上要听覃默的,要好好对她。”梁洪毫不避讳站在旁边的覃默,开口直说。

  “默默,要是他负你,给伯母打电话,或者去找奶奶。”

  覃默听得一愣一愣的,“哦……哦……”

  “妈,我们会好好的,你先回去吧!你那不是还有事情吗?”文申提醒梁洪她还有事情待办。

  经过提醒的梁洪才收起她的敦敦教诲,“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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