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装醉腻歪8
那边刘叔迎接陆羲洲回府。二人一前一后,陆羲洲甚至直立而行,丝毫没有醉酒之样态。他看着只点了一盏灯的前院,稍微有些迷蒙的大脑莫名产生了些委屈。
“夫人呢?”
刘叔丝毫不敢怠慢:“老爷,夫人在书房。”
说起来,刘叔也觉得莫名。他原先得到迎接老爷的命令,还以为主子喝醉了是个什么状态,去了后与老爷照面,老爷正晕头转向地跟着一位友人告别。
哪成想,几乎是刚脱离那人视线,老爷原先还踉跄的步伐瞬间就平稳了起来。
刘叔也不敢造次,只能一路跟在后面。
如今听见此番回应,陆羲洲也只是脚步微顿,便拐向了书房。刚过前院,待书房出现在视野之中,脚步又踉跄起来。
陆羲洲晃了晃脑袋,带着双颊的绯红,全然一副喝抽了的样子。
刘叔也不敢多说。腰弯的愈发低,态度也愈发恭敬。
夫妻间的情趣罢了,他不懂。
陆羲洲估摸着距离到了,便对着亮着光的书房叫道:“夫人!”
声音不大。
但是暗夜里万籁寂静,正巧传到沈知禾的耳朵。
磨墨的手有一瞬的停顿,女子目光稍凝。
下一刻,书房的门便被打开。
沈知禾的视线落在那黑色的液体上,她的手指骨骼分明,青色血管暴露在白色的肌肤之中。在并不算明亮的烛光下,皮肤仿佛会发光。
“夫人。”
身后的庞然巨物骤然压住她的身体。
一瞬间,男子原先身上便有的乌木香气混杂着酒味,全然浸透了女子的鼻腔。沈知禾拿着墨条的手抖了抖。
她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浑身僵硬。
被男子接触的所有地方就像是正在被灼烧一般,让她瞬间坠入火炉。就连指尖甚至都无法将那墨条直立。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跳有一瞬的停顿。
沈知禾甚至能够感知到,他的胸膛近乎是完整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抱住她的胳膊上的肌肉硌得她腰间略有些疼痛。
陆羲洲将头埋在她的耳侧。
鼻息的风,带动了一两根逃脱发髻的发丝。
听觉不知为何,变得极其敏锐。
沈知禾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也听见了他的心跳。
可她却在有意识地屏住自己的呼吸。
身后的男子似乎一直在等夫人的回应,良久都未曾见到她说话,手无意识地揉了揉她的肚子。顺而又略带着些委屈地叫道:“夫人,你理理我。”
委屈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知禾扶着砚台的那只手微微用了些力气。她找回来自己刚刚的呼吸,强装着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话平静:“陆羲洲你胆子大了。”
明明是个责备的话,里面却没有一点责备的语气。
陆羲洲心里一提,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他极其快速地认错:“夫人我错了。”
说话的时候,原先放在沈知禾腹部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小腹。
从他的角度看,这是顺气。
但是从沈知禾的角度看,这是蹬鼻子上脸。
她没说话,低头看着正在磨的墨汁,手又动了起来。
陆羲洲见沈知禾还有心思忙别的事情,撇了撇嘴,下巴顺着女子的脑侧,落在了她的肩上。
沈知禾的动作一顿。
嘴巴微抿。
陆羲洲的目光落在她拿着墨条的手指上。那是白色与黑色的碰撞,纤细与温润的交叠,还是圣洁与黑暗的交融。
圣洁的,是夫人。
陆羲洲眼中的神色渐渐变了。
意识到自己心中那略微带着黑暗的想法,男子闭了闭眼睛,控制住自己想要握住那双手的欲望。
等再睁开时,双眸一片赤色,眼帘勾起了一汪水润:“夫人。”
像是在撒娇,区区两个字,声调转了两次。还带着些鼻音。
但是沈知禾不为所动。
于是陆羲洲便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刚才回来这一路,可不开心了。”
女子的呼出一股浊气,算是回应。
陆羲洲便说下去:“别人家的大人都有夫人来接。有跑到酒楼的,还有站在府门口的。就我没有。”
他说着还愈显委屈,沈知禾听见那声音,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若非知道这人是和什么人,她说不定还真就上了他的当。
她翻了个白眼,正欲继续动手。
哪知身后的人看见她的动作后,抿了抿嘴。陆羲洲靠在自家夫人的颈窝,状似无意地平淡提醒:“夫人,墨磨得太稠了。”
沈知禾动作一顿。
她低头看过去。
确实是有些稠了。刚才应该添点水的。
视线落在一旁的水桶,沈知禾皱着眉头看向死死抱着自己的胳膊。
都怪陆羲洲,烦死了。
她眯着眼睛,正欲说些什么,身后的男子竟一把抓住了她刚刚放下墨条的手,带着她转了个身。
如此一来,腰间的胳膊倒是没了。
只是得直面这人的脸。
沈知禾有些别扭。
却还强撑着看向他。这才发觉,这男人当真是觉得委屈了,两个眼睛红彤彤的,泪水都挂在了眼尾。凝聚着尚未掉下来。
她视线下移,落在了男子撅起来的嘴上。
然后听见他说道:“夫人,别写了。你看看我。”
沈知禾挑眉。
结果陆羲洲当即抱着她那两只手,隔着衣服在他小腹和胸口上到处蹭来蹭去。沈知禾还没说话呢,又听见这人说道:“你摸摸我。”
她想挣脱。
觉察到她的意图,男子登时便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女子还未松开一口气,眼前便蓦然被一片阴影盖住。
沈知禾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面部极为僵硬。男子的气息喷在她的面颊,灼热的空气带着些酒香,仿佛在燃烧一般。
“或者,亲亲我也行。”
沈知禾僵住。
甚至连呼吸都停顿。
她看着那双被烛光照耀的黑色双眸,自己就站在最中央的位置。火苗在旁边燃烧,仿佛在引诱她步步走进。于是此时,她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和男人原先就有些凌乱的心跳,相互唱和。
汗毛慢慢爬起来。
沈知禾背对着烛光,抬头看向了那面颊微红的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陆羲洲,你是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寂静。
陆羲洲心知这是招惹过火了,又不敢多言,只能酝酿愈发多的泪水,然后把自己变得愈发可怜。以期得到夫人的宠爱。
他松开了手。
沈知禾得以逃脱。
于是第一句话便是:“先去把你那身酒气洗了。”
“哦。”
陆羲洲默默转身往门外走。
刚走了没两步,便又转过身来,双目亮晶晶看向她,一扫刚才的落寞,话语中充满期待:“夫人会和我一起洗吗?”
沈知禾暗暗扶额。
再抬眸,顺手拿起桌边放着的一册书,对着他就扔了过去:“自己洗!”
陆羲洲见状,再不敢言语,连忙将那书捡了过来,低头送到夫人手边后,小心翼翼退出书房。
—
闹得这一出气的沈知禾干坐在那椅子上良久,都未曾缓过来气。
倒也不全是生气。
主要,就像是沈知禾想象不到自己脚不沾地的样子一般,她也并不习惯身边会有异性的气息。看着好像风平浪静,好像她站在主导的那一方。
但实际上,心里早已溃不成军。
只能在面上维持着那点淡然。
就像是,明明陆羲洲已经离开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凝神于面前的纸张上。后背残留的那些温热气息,让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上面。
以至于,整个人都无比灼烫。
她放下了笔。
眼前的信件还维持着刚刚陆羲洲未曾回来时的样子。思绪已然无法支撑她继续写下去。
沈知禾索性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砚台盖子,扣在刚刚调好的墨汁上。闭眼靠在椅子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回到卧房的时候,陆羲洲已经洗干净坐在了床上。
窗边放着一盏油灯,男子的胳膊倚靠在窗台之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沈知禾推门看过去,男子正皱着眉头,紧闭双眼。
面上很是严肃,周身都充满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听见门口的动静,陆羲洲睁开了双眼,看向那边的来人。见到是沈知禾,眼睛中闪过一瞬的慌乱,连忙将手里的册子塞到了一边的枕头下面,规规矩矩坐好。
等沈知禾关上门转过身,走了两步再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睁着圆圆眼睛仿佛在等着她差遣的男子。
她挑眉:“不是说喝醉了吗?”
沉默。
陆羲洲眨了眨眼。
开始找借口:“刚,刚刚听夫人的话沐浴,把,把脑子也洗了洗。洗干净了。”
好的,又开始结巴了。
男子眼神里懊恼的情绪一闪而过。
只是很快,他便注意到夫人身上穿着的那件红色浴袍。浴袍是到脚腕的,上面的毛用的是染织过的白色貂毛。陆羲洲还记得,这件衣服是新婚后的第三天,有人进献上来,按照沈知禾的意愿拿去染了色。
后来几乎次次沐浴结束后,女子就会穿着这身衣裳。
到处乱晃。
如今,她就光着脚,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白色,红色,与略带着些湿意的黑色。这让陆羲洲的心里变得有些希冀。
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又往里挪了挪,给夫人腾位置。
哪知沈知禾往前走到床边后,伸手就要将那浴袍的带子解开。
陆羲洲登时心跳加速。
正要感叹自家夫人如此豪放之时,便见到,那浴袍下面竟然是一层中衣。
……
好的,心不跳了。
他一点都没难过。
作者有话说:
陆羲洲(委屈):好难过,想要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