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婚之逃
建安下了好大一场雨,好似直接将这五月送到了夏天。
金殿弦声悠悠,各处黄门皆在大殿长台两侧拉起黄帐,将偌大的九五之阶包裹的严严实实。
竟是这天雨,也拦不住她与这不爱之人成婚。
秾华怅然。
十里红妆,落花在雨水中打着旋儿零落,这无尽的回忆啊,说不完,却也直直打在了这禁庭里,以后也无处可说了。
他没来。
听宫人说,王爷的婚礼也在这同一天举行。自然是不能出席的。
本还安慰着自己至少可以和他同穿礼服在这一天相见,可是却人各两处,接了自己的命数。
大礼何时起,何时毕。好似与她无关似的,饮完合笣酒,她就要搬出这禁庭了。
长门远轿,金锁翠鸣。整个建安被包裹的红的照眼。
果然如丁长宁所说,他倾一国之财力也要秾华风光出嫁,嫁给别人。
秾华慢慢抵额在仪仗上,抬眼打量着周遭来贺喜的众人,竟是比她还要喜悦。好似总算送了她这霸王出了禁庭,日后就没人找他们麻烦似的。
仪仗路过鸣翠楼,她瞧见了钱万三等人正带笑朝她行礼,舞娘曼曼自然是一脸吃惊。毕竟无人曾告诉她她的得意门生竟是这大殷长公主李秾华。
看来日后要好好同她解释了。想到这里,竟是眼里带了笑得。可只一刹那便收敛住了。
不知皇叔那边,可还安好?
秾华打量着前边一身红袍配金花的燕洵。若是她此时跳车逃婚会怎样?
那人好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头看她,笑道
“怎么了”
秾华摇摇头。
“无事,只是觉得吵闹。”
燕洵牵动马绳,掉头走在她的仪仗一侧,伸手牵了她的手。
“马上就到家了。坚持一下。”
家?
“秾华,我带你回家。”
丁长宁也曾带了一身月光来到她面前,说带她回家。
自此秾华的那颗心,便有了寄托。
如今呢?
秾华点头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人声鼎沸,她只觉吵眼,没有留意有个背影钻进了人群。
“主子,公主没有逃婚,如今应是已到了公主府了。”
顾绩将身子欠了欠,面前便是那刚大婚的丁长宁。
此时的他仍是一身黑色华服,小厮送来的婚服被他连带着盒子砸在了地上,便无人再敢劝他。
虽是说的大婚,可这府上竟无一丝喜气。反而阴沉沉的压抑着。
曾有不懂事的黄门欲布置府邸,却被稍稍知情的长辈立马呵斥住了。
此刻若是再惹了王爷不快,他们整个摄政王府的脑袋都还想要吗?
有再胆大的问了,这王爷娶妻,为何如此不快?
长辈只好摇摇头。他是战场上的活阎王,冷血无情,何来会动真感情一说?
丁长宁听说那人今日还算乖巧,又有些五味杂陈,一方面的担心被压下去了,可又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情绪浮了起来。
她就这样心甘情愿么。
思绪却立马被一阵剧痛打断。丁长宁捂住肚子慢慢的俯下腰,紧蹙着眉头感应着腹内一阵硬痛,这痛比之前更甚,竟连这呼气都带了冷咧的痛感,想必,是日子到了。
丁长宁苦笑,忙不迭的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肚子。
本还想这他生产时秾华还能来陪伴,可这孩子偏偏挑了今日,秾华大婚怎可能摆开一切赶来陪他。
这就是他的命吧。丁长宁红了眼眶。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秾华自顾自的挑了盖头,此时燕洵还在外面应酬着,这盖头闷的狠。
一旁宫里跟来教授的嬷嬷意料中的大吃一惊,忙不迭的好声劝着长公主盖上盖头。
秾华一脸无所谓,反而抓了一把床上寓意“早生贵子”的大红枣就这酒食用。
“姑奶奶,这酒是等驸马爷来了陪您喝的。您可不能现在就喝啊。”
嬷嬷瞧着她喝了那掺了药的酒忙一把夺过那杯子,秾华只喝了半口便只觉手下一空。
可又不好冲着宫里的老人发怒,只好摆摆手作罢。
心里正暗暗盘算着今晚该如何整燕洵,却听一声在屋外响起。
“春发!春发!”
春来发几枝?为何如此熟悉!
秾华忙差开了那嬷嬷们,偷偷打开了窗户朝外探去。果然是那顾绩,此时正躲在黄石后朝她笑。
“顾绩!你来作何?”
秾华一脸惊喜,朝他身后看了看,却没有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不由心里一惊,莫不是皇叔出事了?
“公主,王爷要生产了,属下特此来禀告。”
明明王爷疼痛时还挣扎着叮嘱他万万不可通知长公主,但他顾绩可是王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能不知摄政王最想要的是什么?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王爷要罚便罚吧,这罪他冒死也要领。
秾华自是大惊
“不是还有几日吗?怎会早产!快带我去!”
待赶到了王爷府,只见屋外黑压压跪了一片,秾华心里一沉,也顾不得伪装,直直朝里屋跑去,立马被屋外人拦了下来。
“狗奴才,你看清我是谁。”
此言一出,众人忙抬头瞧见一身婚服的秾华公主正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面露狠色。
急忙忙行了大礼。
“殿下,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小的。”
“公主是外人吗?”
顾绩枉有一身好轻功,此时才追上这长公主。
一旁的黄门忙让了路,颤巍巍的请长公主进入。
秾华心急的很,却被人一把拽住。
竟是那无名小卒,秾华只觉心烦得很,怎如今也打扮的如此华丽也这么不起眼。
她李秾华怎就比不过一个这样的女人?
“秾华,让我也进去看看王爷,好不好。”
春桐眼里噙了泪,模样倒是楚楚可怜的很。
孰不知这秾华本就心急如焚,瞧她这样更是烦心的很,直直甩了那人一巴掌。
“哭哭啼啼像什么话?皇叔又没出事你这样是给谁看?我让你照顾好皇叔你就是这样待他的?春桐你给我听好,待我查出今日皇叔早产的原因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罢摆了袖子朝屋内跑去,一旁春桐还想往屋内闯,却立马被顾绩拦住了。
“春桐姑娘你没听王爷吩咐吗?外人勿进。”
傍晚时丁长宁饮完催产药,便遣了众人在屋外候着,揉着肚子在屋内一圈圈走着等时候。
待走到第八圈终是闷哼一声按住肚子慢慢停住了,当秾华闯进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个隐忍着微微颤抖的身影。
秾华停住了,只觉鼻头一酸,唤了一声。
“长宁。”
那人一怔,转身便瞧见了这个夜夜入梦的小丫头,曾无数次幻想她穿上华服是什么样子,如今瞧见了竟比他所想的还令人心动。
可惜不是他的。
“你!……”丁长宁一句话没喊完便疼的弯下身,秾华忙跑过去扶住他。
将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对上了他的双眼。
“皇叔别说我了,我就今日陪着皇叔。日后皇叔在烦我我就立马离开好不好。”
丁长宁怔了怔,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疼的没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催产的药效来的奇快,这痛感像浪潮似的一阵一阵席卷般涌来。这两日诸事繁多,他又郁结在心,定是没好好照顾自己,此时竟没想到这痛感如此棘手,他只好由着秾华抱他在怀里,感受着那小人身上传来的温度。
至少今夜她是他的。
秾华瞧他默许了却也无喜意,丁长宁痛的哼出了声,她不希望皇叔那么痛。
“长宁……”
对上那人的目光,丁长宁宽慰的挣扎起身子拍拍她的手。
“无碍,秾华,陪我走走吧。”
可才走了两圈,那人便痛的受不住了。
丁长宁倒在秾华的怀里,强撑着感受这种痛苦,他怕吓着秾华,硬是死死的将□□卡在喉咙里,紧紧拽住秾华的衣服,却还记着太医的叮嘱,还未到发力的时间,他只好憋住了力气,咬牙死撑着。
秾华紧紧搂着他,暗自着急,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怎么不肯吱声,忙拉住他,果然那下嘴唇已被咬得鲜血淋漓。
“长宁!”
丁长宁虚弱得躺在榻上,瞧那丫头泫然若泣得样子忙将她拉到了怀里,克制住颤抖抚慰着她的头,
“不怕不怕。”
温柔的好像如今在痛的人是她一样。秾华不知哪来的勇气,只觉内心有一阵躁动,随即有一个想法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她想吻他。
是那杯酒吗?她只觉身体轻飘,好似醉了,却又是那么的渴望着什么。
轻声□□的皇叔,鲜血淋漓的嘴唇。
她想要他。
“长宁。”
丁长宁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那人贴了过来,随即侵占了他的口腔。
可是不知为何,他不想推开她,反而将她抱的更紧了。
至少今晚她是他的。至少今晚是。
他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如此强烈,许是生产过痛,许是这一切和那个梦是那样相似。
秾华紧紧的贴住他,肆意的索取着他的吻。
为何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她是在梦里吻过他,可为何这种感觉好像从前发生过千遍万遍一般。
听着那人被她吻的轻轻□□着,她克制着自己脱去他衣服的欲望,自顾自的加深了那个吻,直到丁长宁又一声□□带着痛腔,她才忙放开了他,随即在那两瓣唇上轻啄着。
“长宁,我陪你把这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好。”
丁长宁只觉身下一热,随即痛感更剧,可他竟没有了刚才独自一人时的惊慌,身边紧紧攥着他手的小丫头,给了他安全感,让他可以完全依赖,他堂堂摄政王,竟在这一刻,相信了这小姑娘可以护他和肚子里的这个周全。
秾华瞧他神色一变,便反应过来时候到了,忙唤太医进来。顾绩担心的很,便吩咐了黄门后跟了进来。
“王爷,隔三次出一次长力。”
太医探了探产口,忙吩咐道可以使劲了。
秾华忙将那人扶起来靠在她怀里任他借力。
“皇叔,我在这里,你别怕。”
丁长宁感受着十指相扣的温暖,挣扎着使劲。趁着痛的间歇又牵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圆滚滚的小腹。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秾华一愣,思索片刻,回道。
“皇叔生的我都喜欢。”
随即又补充道。
“如果是世子,我就天天带他去玩闹。如果是小郡主,我就派宫里最严的嬷嬷们来管着。”
“这是为何?”
丁长宁又一阵吃痛,索性扭了身趴在她怀里任她帮他揉腰,双手抱住她的脖子,倒有了撒娇的意思。
“长宁若是当了父亲,定是对儿子很严格,将女儿宠上天的。瞧我就知道了,天下再无长宁这样宠我入骨的人了。我当然要防着小郡主变成我这样嚣张跋扈,也要让世子变的我这般活泼。”
“你怎么就觉得自己嚣张跋扈了。”
丁长宁只觉得好笑,随即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的话。
“不会再宠别人如宠你那般了,就算是女儿,也不会分得对你的宠爱。”
秾华心里一阵暖意,又想到了刚刚那个他没有拒绝的吻,更是不知作何感想。
“呃。”他得头埋在臂弯里,捂住腹底,压抑的喘息。
她忙轻声安抚着,尽量帮他减弱痛苦。
“秾华,呃啊。秾华。”
他得声音闷闷得从臂弯里传出,一声声唤着她得名字。
“我在呢,我在呢。”
秾华瞧着他得肚子有了下垂得趋势,忙想着法安抚他。
“皇叔使劲儿,马上就能见到孩子了,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多快活呀。”
顾绩本在一旁忙活着换水,此时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打翻那盆水。
略微知道点内情得太医也怔住了,抬了头瞧着榻上得那人得神情,果然一阵青白。
随即便见丁长宁一把抓住了长公主得手腕张口就咬了下去。
果然那人一阵呼痛。
这是何意!秾华摸不着头脑,莫不是丁长宁想起来他还有个无名小卒要宠,后悔那个吻了?
“皇叔别咬我了,我知道错了,等你生完我就走好不好?”
“你!呃啊。”
顾绩一阵心绞痛,怎会如此这般。
丁长宁愣是被她气的使出了一股子长劲,随即痛红了双眼张口骂她。
“王八蛋。”
“好好好我是王八蛋。”
秾华好生哄着,只当那人因为她吃了他豆腐又上头了,却不知他是为了她才受着云泥之苦。
太医扶住丁长宁的腿,着急这孩子怎还不出来,如今竟已见了血了。
太医尽力扩大他的产x,挤压着隐约可见的胎头。
“啊—”丁长宁一声怒吼,终是脱了力,倒在那人怀里,随即感觉到身下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滑出体内,眨眨被汗水打湿的睫毛,恍然见到那太医抱了个小团子朝他笑。
“恭喜王爷,恭喜长公主,是个小世子。”
丁长宁失笑,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扭头看了看一脸惊喜的那丫头。
真好,他有了和她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