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高三比其他年级的开学要早得多,因而暑假短暂,来不及细细感受,已然溜走。
又是一年夏季临末,国庆假期照样被压缩,作业也是无情地布置,学子们苦不堪言,放假不能出门玩耍,只能夜里挑灯写题,匆忙结束假期。
窗户敞开,微凉的风顺势而来,拂掠细软的头发,淡青窗帘不为例外。
周醒趴在课桌上休憩,风吹得他头发乱飞,挠得脸颊痒痒,完全入睡几乎没可能。
前桌的学霸写试卷写得有些崩溃,已经开始背诵古诗词清清心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周醒听不下去了,撑着桌面起身:“别背了,你都要哭了。”
前桌停嘴,呜呜两声,换首诗:“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周醒无言,对他低喃几句。
前桌满脸不解:“你在念什么?”
周醒:“我在教你念清心咒。”
前桌:“哦……”
前桌把脑袋转过去后,周醒打了个哈欠,他懒懒靠在椅背,后仰疏松一下筋骨,余光瞥见郁觉在看他,挑眉问:“怎么?你也想学?”
郁觉没应声,别开了脸。
周醒耸耸肩,重新坐好写试卷。
*
“今天几号了?”
“十月二十四。”
周醒落笔的动作停顿,他斜睨了钟志明一眼。
现在是晚自习,打铃前,钟志明将周醒叫过来一起讨论题目。题早就讨论完,而周醒坐下后,就没打算挪地。
“怎么了吗?”钟志明小心翼翼问。
周醒摇头:“没什么。”
陈吹锐伸长脖子,脑袋凑过来,小声道:“骗谁呢,二十五号是学神生日对吧?”
“二十五号不就是明天吗?”钟志明惊讶。
周醒凉凉瞥了眼陈吹锐:“西门吹雪你话很多哦。”
生日临近,郁觉提都没提,周醒早些时日铭记在心,准备好了礼物,打算简单给他过一下。
如今学业紧急,周醒没想耽误学霸们的时间。
“那等会下完晚自习,我们一起去买个蛋糕吧,这么晚了,定制不符实际。”钟志明压低声音,提议着,“然后你们俩将就在宿舍里过一下。”
周醒凝噎,知道他误会了,以为他是想二人世界,所以没有邀请其他人。
“蛋糕我提前定了。”周醒说。
钟志明:“那就好,有什么缺的告诉我,大家一起解决。”
周醒说:“晚点叫上体委跟付元树,一块过。”
“啊?”钟志明突然羞涩,“这,多不好啊……”
周醒挑眉:“怎么不好了?”
陈吹锐切入点不同:“学神知道吗?”
“我没说生日的事,他自己更没说。”周醒拔下笔帽在手心玩弄,低垂的眼睑遮去他向后边飘的视线——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郁觉半边手。
“那可能是忘记了。”钟志明题也不写了,兴致勃勃地投入生日一事中,好似他生日一样,“没记错的话是学神十八岁生日,那不得难忘点?”
“话虽如此,还是简单点吧。”周醒扶额。
学校过生日如何能过得难忘?
周醒想不出来,有得过就不错了,挑什么难忘。
陈吹锐说:“我知己呢?他不是鬼点子最多?”
“朱友鹏?”周醒不难免想起6480的夜晚,他猛地甩头,抗拒,“他这辈子都别想给我出主意了!”
晚自习结束,方才认真学习的学霸们抛开习题,脚步匆匆离开教室,一刻都不愿意再多留,凉风习习,一着不慎,鸡皮疙瘩被激起。
郁觉驻足在周醒旁边,等他起身。
周醒拾掇着卷子,眼睛瞟了郁觉一眼,说:“我饿了小郁。”
“想吃什么?”郁觉问。
周醒不假思索地报了个店名,又念出了一长串菜名。
郁觉说了声好,让周醒回宿舍等,便动身离开。
观望的学霸看呆了,对郁觉心生怜悯。
那个店有多远,周醒不可能不知道,单去一趟就得半个小时,外者他报的菜名都是得等上好一阵的。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半小时,郁觉是回不来的。
钟志明咽了咽口水:“偶像,会不会太过分了。。”
周醒唇角微挑:“不支走他久一点,我们怎么行事?”
“好像,也是。”
“别心软,男人就得狠!”付元树攥紧拳头发言。
夜间寂静,路灯下的影子矮小娇憨,乌云半掩明月,经风撩散片云,弯月才得以令人看清。
周醒抓紧时间去校门口取送来的蛋糕,赶回宿舍。
朱友鹏跟学霸们买来了饮料,本意是打算买酒,顾虑到明天要上课,怕被班主任抓包,便改成了饮料。
“真的不挂点小灯泡?”遭受拒绝的朱友鹏颇为可惜地拎着一串透明灯。
周醒万分肯定:“不挂。”
“为什么?”朱友鹏争取机会,“你连一点气氛都不愿意给学神吗?”
钟志明遵从心里:“我也认为加个灯会更好点。”
周醒却是不明意地笑了两声:“呵呵。”
“你是对的。”朱友鹏求生欲爆发,“平平淡淡才是真。”
钟志明:“?”
*
郁觉回来时,周醒正坐在软椅上玩手机,他上前将夜宵放到桌子上,凑近亲了亲周醒。
如同以往,他亲完周醒后,抽身去浴室洗澡。
浴室水流哗啦啦入耳,周醒聆听了阵,由衷感叹时间还早,他还得磨着郁觉一段时间。
周醒点的都是些量少,等的时间还长的东西,所幸他吃完也不会很饱。
两人大多数还是各睡各的床,毕竟学校的床是真小,两个人挨一起睡实在不舒服。
周醒忽视郁觉说该睡了的话,软磨硬泡让他陪自己玩会儿,硬是拖拉到将近0点。
“你该睡了。”郁觉再一次强调。
周醒笑:“先别睡,我带你去个地方。”
郁觉显然不解,大半夜的能去哪?天台吹风?看没有星星的夜空?
但他无法拒绝周醒的要求,还真大半夜跟他出了门,他出门即要穿鞋,周醒嫌他麻烦,硬是拽着穿拖鞋的他在廊道走。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朱友鹏几人拎着蛋糕溜进他们宿舍,开始拆包装壳,点蜡烛。
郁觉跟着周醒,从三层走到五层,又从五层走到一层。
“周醒?”
“出来透透气。”
“……”
口袋的手机震了下,周醒隐晦地躲开郁觉的视线。
猪棚:来吧!
周醒偏头对郁觉说:“没意思,我们回去吧。”
郁觉:“……”
周醒:“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
站在宿舍门口,时间23:59。
周醒在后面等郁觉开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时间跳到00:00。
一切都刚刚好。
室内烛光点点,明灭不定,微弱却坚毅,照亮深夜的黑,泛黄光泽沁得所有柔和温暖。
蛋糕是两层的,主色调蓝白,综合一体,便是常见的蓝天白云,象征自由无边界,最顶层简单刻着‘小郁,生日快乐’的字样。
门打开的那一瞬,学霸们唱起了生日歌,周醒也跟着唱。
夜半三更,扰民可耻,他们简易地唱了几句,歇了口。
“生日快乐啊,学神。”
周醒笑眯眯从郁觉身后探头出来,也对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郁觉常年冷淡的表情有一瞬消之殆尽,约莫他自己都没想起生日这回事。
周醒双手按在他肩上,推着他向前走,催促:“快吹蜡烛。”
“不行,得先许愿。”陈剑枫很有仪式感,阻止郁觉吹蜡烛的动作。
“许不许都差不多。”周醒嘟囔,“又不会实现,啊,算了,走个流程,许愿。”
在数双眼睛期望的注目下,郁觉只好许了下愿,之后再吹蜡烛。
蜡烛熄灭过后,宿舍陷入一片黑暗。
因为害怕被宿管阿姨发现,周醒只开了盏小夜灯。
朱友鹏拿起刀塞进郁觉手里:“哈哈哈,许完了许完了,快切蛋糕。”
学霸们安安静静地盯着失去蜡烛的蛋糕,颇有虎视眈眈之意。
周醒不禁怀疑:“你们是来吃蛋糕的吧?”
“才没有!”
“不可能!”
“你误会了。”
“我是清白的!”
周醒懒得跟他们扯,翻出寿星帽,戴在郁觉头上:“差点忘记这个了。”
五彩斑斓的寿星帽与郁觉素来冷淡的脸搭配在一起,冲击性太强,周醒看了没止住地笑了,而学霸们是想笑不敢笑。
郁觉将切好的蛋糕装盘递给学霸们,倒也没人敢用蛋糕砸他的脸,重要的是,浪费可耻。
周醒问:“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朱友鹏看郁觉真要老实交代,连忙出声制止:“愿望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郁觉闻言便没回答周醒,沉默地吃着蛋糕。
周醒没追问,捞过饮料,拉开易拉环,仰头喝了口。
“学神十八岁有什么想干的事吗?”
钟志明嘴里嚼咽着蛋糕,顺手开了瓶饮料,眼里满是探究。
即便高考步步临近,仍然有些没想明白未来该干点什么,青春迷茫且彷徨。
郁觉抬眸,道:“没有。”
陈吹锐踊跃:“我有。”
“嗯?西门吹雪想干什么?”周醒盘腿而坐,指尖若有若无搭在易拉罐边缘。
陈吹锐站了起来,挺腰收腹,模样态度庄严:“我要考音乐学院。”
“你要当音乐家?”
“是的。”
“哇,吹锐没想到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你们别不信。”
周醒拍了拍他的肩,说:“加油,音乐家。”
“没问题!”陈吹锐重重点头,随即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呢?”
周醒神情一顿,舔了下唇:“可能当个赛车手吧。”
付元树眼睛发亮:“那很酷啊。”
“也不是酷的问题。”周醒轻敲手里的易拉罐,一时不知怎么作答,放在身侧手忽地被人握紧。
他垂眼看去,只见手上覆着修长的手,郁觉目不斜视,手却扣紧他,看似没多大力道,实际难以松开。
周醒挑唇笑了下,抬眼:“跟西门吹雪一样,是喜欢,不是因为别的。”
付元树说:“那也很酷。”
是很酷。
周醒心里默声回答,动手用指尖去挠郁觉的手心,对方仅松动少顷,随即握得更紧了。
朱友鹏高举易拉罐,说:“来来来,大家碰个杯,祝我们一切都好。”
“干杯!”
出于第二天还要上课,几人没怎么闹腾,随意吃点东西,聊聊天,算是过了个生日。
学霸们临走前,还是帮忙收拾完残渣碎屑,才走的。
撤去人烟喧喧,宿舍回归沉寂,无际的黑暗望不尽,感知不尽。
周醒在柜子里摸索一阵,朝郁觉招招手:“你过来。”
郁觉依言靠近,目光灼灼看着他。
周醒拍了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问:“开心吗?”
郁觉:“嗯。”
话落,他唇角轻勾,笑意极浅,眉间冰雪消融,煦暖春风促桃花奔放,何止荡漾。
周醒很少见他笑,说:“你多笑几下。”
郁觉:“……”
“爱笑不笑。”周醒伸腿踢了他一脚,痞笑,“我有礼物送你。”
说着,周醒拿出一个四方小礼盒,颜色极简,重量轻盈。
郁觉打开后,发现是一对耳钉,样式简易,一枚‘Z’,一枚‘X’,正泛着银光色泽,在不亮的环境下熠熠生辉。
周醒将脚抵在郁觉的腰部,露出脚腕上的银链,链身细而雅致,扣有同样银质的字母‘Y’。
他晃了晃:“跟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一样,都刻着名字呢。”
周醒伸手拿过礼盒,在郁觉的注视下,说:“我帮你戴。”
第一次见面那会儿,郁觉那两个醒目的耳圈特放肆,周醒当时还疑惑了一会儿,不过也就那一次,之后他没再见郁觉戴过耳钉。
挑礼物时,他想了好久,才决定送耳钉,跑着找人定制。
“有点黑。”周醒喃喃,“你开一下手电筒给我照照,我第一次戴耳钉,别把你耳朵戳流血了。”
郁觉解锁手机,开了手电筒,举着照在自己的耳朵上,供周醒看个明白。
周醒滑膝上前两步,指尖捏住郁觉光洁的耳垂,寻找耳洞位置:“这个黑点是耳洞?”
“嗯,你直接穿过去。”郁觉说。
周醒手忽地有点抖了,生怕扎歪了,他集中注意力,动作轻柔,指腹摁着‘Z’的平面缓缓推入。
“疼吗?”
“不疼。”
完全推到底后,周醒捏起耳堵,摁着‘Z’的平面,伸长了脖子去看耳后情况。
角度不大方便,他干脆跨坐到郁觉身上,偏头去对准小孔,轻轻地将耳堵穿进去。
“好了。”周醒戴完了右边,捻起另外一枚耳钉,“照左边。”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周醒这次很顺利地戴完了。
“好了。”周醒看了下两边的佩戴效果,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老子真是个天才!”
郁觉:“……”
“好了。”周醒手搭在郁觉搂紧他腰身的胳臂上,稍挑眉梢,“松开,各睡各的。”
事实并没有如愿,郁觉非但没松手,反倒得寸进尺,颇为强势地吻住周醒。
“妈的。”周醒吃痛地捂住唇,“你怎么回事?次次咬我。”
郁觉丝毫没有负罪感,甚至明显表示还会再犯:“下次轻点。”
周醒乐了:“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郁觉说:“可以。”
周醒更乐了,揪着他的脸,揉捏着:“真有你的,赶紧睡觉,明天还得上课,你不困,我困。”
“一起睡。”
郁觉抵身压倒周醒,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拉过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在我生日的这天写郁觉生日……其实我忘记我生日了,还是别人提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