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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诗问平时坐惯了办公室,偶尔跑跑活动现场,所以身体素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路上歇了好几回。
当她抵达办公大厦的楼下时,已经去了半条命,勉强歇了一口气,再卯足剩下的半条命继续冲刺,直逼大厦,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她一个快进,挺进了拥挤的电梯间。
刹那间,功德圆满。
等喻诗问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双条腿直打颤,连带着心脏也上蹿下跳,而伴随着她的心跳声,电梯内还响起了两声间奏:“滴——滴——”
电梯超载。
“……”
喻诗问想起一句至理名言:人生如戏。
瞧瞧这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情节,一波紧似一波,将她玩弄于波浪之间。喻诗问下意识描了一眼腕表,只剩3分钟——她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装聋作哑。
接着,一道略显冷淡的嗓音,毫无人性地提醒道:“小姐,超载了。”
喻诗问回头,再仰头,那是个十分好看且有点眼熟的男人,这眉眼,这鼻唇,这面部轮廓,这毫无半分波澜的表情……这不是昨晚孟一蓝手机上那男的么?
那位新来的同事?
好气派的样子。
可再气派,也是一个醒来的。
大概真是被逼急了,喻诗问的脑子已然罢休,心里的小恶魔露出了獠牙——既然是新来的,那就请你礼让一下老同志,姐姐会在功德簿上给你留个位置。
她说:“你好,我是呈展集团广告部策划一组的组员,喻诗问。”
你的前辈要迟到了,你聊表寸心的机会来了。
“我记住了。”男人又说:“电梯响很久了,你要不要先出去一下?”
“……好。”喻诗问应。
这男人一副领导人的威严是怎么回事?
喻诗问出来以后就没敢回头,等电梯升上去以后,忍不住抚额长叹:到底是脸皮薄,难得干一回缺德事,却还是差点儿火候。
当喻诗问赶到公司时,在办公室门口来来回回地做着深呼吸,然后硬着头皮拐了进去,眼睛直接对上一道饱含怒意的目光,她双肩一缩,赶紧赔笑。
许组长冲她抛了个喷火的眼神,喻诗问领会过来,找了张桌子蹲下,藏起来。
谢珵矣微皱着眉,看着面前站着的列成几行队伍的员工,他一声未吭,其他人也噤若寒蝉,旁边的周助理手里拿着本部员工的资料,也不声不响地站着。
部门总监见谢珵矣不说话,只好提醒道:“谢总,您舟车劳顿,要不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或者您有什么吩咐,和我说一声,我马上去办?”
谢珵矣抬手看一眼腕表,“你这的人没到齐。”
边上的许组长一头冷汗,谢总眼睛这么犀利,这么多人站到一起居然没能糊弄过去。
周助理翻着员工花名册,说:“我司广告部策划一组组员,喻诗问。”
许组长大惊失色,底下的众人也是一脸惊愕,总部来的人,果然不容小觑……
周助理继续说:“刚才谢总跟我在一搂和喻小姐碰了一面,这会儿应该到了。”
许组长脸上又是一变,原来如此,他们怎么认识的?
喻诗问在桌子底下听见这话,赶紧回忆了一下。
难道是电梯里的那个男人?
难怪一副资产阶级的表情,原来真是老板……
她恍惚想起前一阵总部发下来的消息,由于分部总经理一职空缺,谢总会亲自过来接管分部的日常运营以及各项重大决策。
总监开会的时候还强调过这件事。
本部总经理一职之所以空缺,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先前分部的总经理姓叶,据说是总部某股东的女婿,两年前空降,坐镇珵翰分部。然而此人本事没多少,毛病一大堆,任职期间欺上瞒下,虽偶有建树,却也积了一大笔烂账。
总部那边的领导层觉得分部庙小,没指望它成气候,姓叶的又依着裙带关系,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前不久,谢珵矣心血来潮仔细盘查了分部的账目以后,立时召开董事会,发起罢免,一点情面不讲,一脚踢开了这位攀裙带上位的叶总。
如今他亲临分部,亲自收拾烂摊子,可谓是挽狂澜之既倒。
想到这里,喻诗问不敢心存侥幸。她识时务地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终于露了脸,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热切地涌向了她。
她心里飘着雪,脸上盈着笑,恭恭敬敬地认错:“对不起,我迟到了。”
谢珵矣扫了她一眼,扭过头对着总监说:“把公司的人事资料和规章制度表送到我办公室,还有这两年的项目合作案和财务报表,整理出来一并送过去。”他边走边交代:“15分钟后所有人到会议室集合开会。”
部门总监跟在一旁连声应着。
喻诗问扶着桌沿坐下来,双腿还在打颤。
完了,公司正值存亡的紧要关头,老总来势汹汹,不是要拿她表演杀鸡儆猴吧……
而且杀鸡之前,或许还要在会议上点名公开批评什么的……
她手上还有活呢。
孟一蓝走了过来,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生活处处有惊天雷,你真是一踩一个准,想开点。”说完叹着气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喻诗问回到自己的工位,呆坐了10分钟,直到同事过来喊她到会议室开会,她才垂头丧气地跟了过去,从办公室到会议室,她心头惴惴。
5分钟后,谢珵矣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喻诗问抬头瞄了他一眼,紧接着脑袋朝下,不敢再看过去。
谢珵矣站在主位上,一般简短的会议他习惯站着,一只手插在西裤的兜里,右手两只长指抵着会议桌,冷沉的嗓子说道:“大家好,我是谢珵矣。”
……
喻诗问战战兢兢,等着大领导点名批评,可是谢珵矣从公司的规章制度说到人事管理,还提到了公司的主营业务以及近两年的合作项目,再来两句鼓舞士气的话,就是不提她迟到的事,最后直接宣布散会。
走出会议室,喻诗问为自己捏了一把汗,面子是保住了……
饭碗估计要丢了。
整整一天,喻诗问魂不守舍,尤其是许组长每每经过时,对她缕缕摇头叹息,一副为时已晚的惋惜神态,等到了下班,喻诗问已经神魂离体,双目空洞。
太冤枉了,她迟到是前几天连续熬夜加班所致,这并不是她平时的工作态度,想不到万年一次的出错率就让领导给撞见了。
实在可恨!
晚上,喻诗问一边洗澡一边为日后作打算,或许她还有机会为自己的饭碗力挽狂澜一下,比如,明天背着一捆柴上老总办公室负荆请罪什么的。
会被扔出来吧……
门外的喻若若哭天抢地语无伦次,说尿急急如律令,树上的鸟儿已经当了祖母,问她为什么还不出来。
里头的喻诗问心情犹如霜降,慢吞吞地擦干身体穿衣服,开门就看见喻若若半死不活地赖在卫生间门口,门一开,她连滚带爬地进了洗手间。
“你……”喻诗问才蹦出一个字,卫生间的门砰一声,十分干脆地剪断了她的话,她继续:“慢着点。”
“膀胱催发,且顾眼下~~”里头嚎道。
晚上,喻诗问躺在床上思考应对谢总的良策。
直至入睡,思路搁浅。
……
喻诗问每天早晨上班时,会把时间预留半个小时出来,提前30分钟时抵达公司,主要是为了防止路上塞车误了时间,不过所幸她至今没碰见过大型的塞车现场。
所以正常情况下,她会在8点30左右抵达公司。
今天一如既往,8点30分,她站在办公大楼的大堂一侧等电梯,电梯门一开,她冷不防对上里面那道,令她昨夜辗转反侧的,来自资产阶级的目光。
为了避开谢总的凌厉的逼视,喻诗问微微鞠一躬,请了个安:“谢总早……”
谢珵矣看着她的脑门,一时无语。
喻诗问弯着腰,一直在等电梯门关上。
但是……
“你打算让我等多久?”谢珵矣说道。
“……”喻诗问莫名,抬头看他一眼,发现电梯里还有她容身的位置,一双脚噔噔噔跑了进去,站在谢珵矣旁边,微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高跟鞋。
这座办公大厦一共35层,而本集团的分部在第23层,办公面积占据了整整一层。
喻诗问怀疑这电梯是不是一夜之间步入年迈了,怎么今天走得这样慢?
电梯每停一下,喻诗问都要瞄一眼液晶显示屏,5层,7层,9层,14层,19层……直到最后,电梯间里只剩下她和谢珵矣,以及周助理三个人。
也许是心理作用,喻诗问感觉自己的额头和后颈飕飕地直刮凉风。
她慢慢地深吸一口气。
电梯终于抵达23层,喻诗问积极地摁住电梯的开门键,谢珵矣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才将一口凉气缓缓送了出来。
喻诗问步履蹒跚走出了电梯,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沉思。
谢总不至于因为她一次迟到就把她给辞退了,毕竟……作为公司广告部的一名精英,虽然她的能力比上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
但她以后不能总在谢总跟前晃悠,本来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她还时不时还在他眼皮底下现眼,哪天他一时兴起拿她来消遣怎么办?
打定主意,喻诗问决定明天开始提前15分钟起来,赶在谢总前头来公司。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第二天一早,她又在电梯门口碰见了煞神一样的谢总。
呵,找个黄道吉日,把电梯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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