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三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 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
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
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阿飞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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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桉】
陈桉每次搬家,都要找头顶能看到梧桐树的地段。
她喜欢这样闹中取静的老城区, 当然, 租金自然也不便宜。
陈母从来念叨她,江南挣钱江南花,没一分钱带回来。
注意,是带回来, 不是攒起来。
顾湘每次听到这种“扶弟魔”发言, 就狠地牙痒痒。香香是独生女,她不懂有兄弟姊妹的心酸。陈桉每个月给家里寄千把块的生活费,她声明过, 是给父母的,其余人不在她照顾范畴, 因为人只有渡己后才能渡人。
最新一次搬家是因为躲骆海洋, 和他分得很不利索, 这也许就是和小男人周旋的窝囊之处。
对方陆陆续续各种花样地给她打电话,骂也有,求也有,陈桉永远是没有心的那一个。
“我不会回头的,任何一个过去式都是如此。”陈桉打发他。
这个比他小两岁的男生,在通话那头沉默, 沉默中他爆发了,光啷一身摔了手机,而陈桉这头感受到的只是嘟地一声, 总算熄灭了。
酒局上才认识的周先生听完她的话,只在边上看客嘴脸的笑,这是今晚他第一次主动应付陈桉,讥诮她,“业务还挺多。”
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干净的婚戒。这个男人,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一双好看的内双桃花眼,天生会在脂粉堆里惹是非的货色。
男人的酒局,总要知情识趣的解语花来增色。陈桉今晚是来做清客女相公的,拿钱的活,自然算是业务。
他说得一点没错。
酒三巡不到,周先生说先告辞了。起身的急,手拂落了桌上的酒樽,白酒烈烈地冰冰地全浇在陈桉的裙子上,醇香的酒气洒开,始作俑者问她,“不要紧?”
陈桉摇头,但不回应他。
他由侍者交还外套,从外套里掏出丝绢手帕递给她,走离几步,又折回来,“你随我出来一下。”
她今晚就是他的陪客,他要走,还喊她离席,做东的那位伙同着几个男士在那起哄,说这才几点就要走。
男人没所谓他们的取笑,揽着陈桉离席,把她送到洗手间门口,要她进去收拾一下。陈桉静默地打量着他,男人好看但无情的眉眼只稍微流转一下,好像随她去了,收不收拾,反正懊糟的也不是他。
不多时,他的司机还是助手模样的一个人跑过来寻他,喊他周总,递给他一个信封。
男人接过来,随手递给了陈桉,“赔你的裙子。”
陈桉见过太多这种生意场上的男人,通常这么冷漠礼遇的态度,只有两种人:一种对你没兴趣,或者你不符合他胃口;二种已婚守则,或者你到不到他打破原则的地步。
偏偏陈桉觉得眼前的男人,这两种都不是。
信封捏在手里很厚,她从里面抽出两张,说只是白酒,不打紧,谢谢周先生的洗衣费了。
其余还给了他,男人两手闲抄口袋,没接回的意思,见她执意,便示意司机收下了。
没等他开口,陈桉先抢白了,“周先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他倨傲地笑,表示洗耳恭听。
“您结婚几年了?”陈桉无端一声笑,“婚戒还很新。”
“是我很少戴的缘故。”
“那今天为什么戴?”
“想起来了。”
进退之间,男人把分寸拿捏在原位,他徒然一声慢笑,再问,“还有问题吗?”
陈桉才意识到他生气了,起码不快了,不快她如此冒犯他。
她也有点生气,生气他把她当玩物戏弄,或者没放在眼里。
又或者明晃晃地戴着婚戒来与别的女人不该有的距离与分寸。
终究男人棋高一着,他看穿她的心思,“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赔裙子还在其次,“你不说话的时候很像我太太,但仅仅是不说话的时候。”
所以他才想解围她出来,算了,小姐似乎并不领情,自始至终他都没记住她姓什么。
“再会。”他的手还落在西裤口袋里。
临去前,陈桉问他,“你和你太太感情一定很好。”
“恰恰相反。”至于反在哪里,他表示无可奉告。
都说是红尘。陈桉想,他们都是尘埃,粒粒滚落着,仿佛没有尽头。
或者,只是她不想有着落。
因为心动是别人的,她从来没有,没有那种有归属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