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凡
在陆砚行呛声电话那头时, 温烟就察觉出不对劲识相钻进了被窝,一寸肌肤都没露在外面捂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浅浅薄被下隆起轮廓清晰的一团, 还是跪着的姿势。
疯玩了一晚上不知道哪来的精力, 陆砚行没再说什么, 转身回房。
不过还是留个心眼故意心机地在门口停了几秒,门留了条细缝方便探听声音。
寂静无声的走廊里有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温烟在他走后静躺了三秒,然后果断下床, 收着劲儿一点点拧锁, 开门, 动作小心翼翼, 活像个半夜潜入的小偷。
门开了不过五分之一,面前出现一双熟悉的男士拖鞋, 往上看就对上那双冷厉幽深的眸。
温烟乖乖关上门, 又掀开被子躺回了床上,可翻来覆去怎么也还是睡不着,可能是前两天修养睡得有些过头,心情不免烦躁起来,幽怨的视线仿佛要刺穿墙壁直扫到隔壁。
干瞪着眼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肚子叫唤了几声,借着这个由头她终于能光明正大下楼看电视。
结果脚一踏出门就和刚推开门准备出来视察她的陆砚行再次撞上视线,温烟气得胸廓都隐隐泛疼, 原地跺脚, 恶狠狠指着他:“你不睡觉的吗,讨厌,你干吗一直偷看我,才说了你要听我的话,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没有人权,我就是个犯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眼泪也同步落下,面朝墙壁往地上一坐,就像一只受了委屈偷躲到角落的小猫。
“起来,地上凉。”陆砚行把她往起抱,放低身段无奈解释:“我没其他意思,熬夜不好,对你受伤恢复没半点好处。”
温烟知道也是关心她,没再耍小性子,但也没理他,径直下楼去冰箱拿出酸奶拆开一袋薯片先放到了沙发前自己变来的专属小桌子上,然后拉开抽屉认真挑选碟片。
她拿出一个碟盒,上面一个穿道袍的正气大叔,背景是一个简易八卦,林正英经典收藏系列。
往沙发上悠闲一躺,开启了午夜追影生活。
和陆砚行相反,鬼怪那些,她从来不怕,甚至见过真的,人类演绎的鬼怪她倒没怎么多看过,晚上看还增添几分刺激感。
宽大的电视屏幕上泛着幽弱的光,陆砚行才准备往沙发上一坐,屏幕上突然跳出「新僵尸先生」几个明晃晃的大字,他怔了几秒,佯装无若起身准备回房。
还没正式进入剧情,温烟没沉迷投入,身边人一走她就发现了他的动作,想起他怕鬼一事,狡黠一笑,委屈道:“又是孤独的一晚上,没人陪我看电影,我好无聊。”
陆砚行听出她话里的潜意思,原本直行的路生生转了个弯,他走去开关旁把灯打开,客厅亮堂起来,从冰箱拿了罐啤酒,姿势随意往沙发上一坐:“我就去开个灯而已,不然会坏眼。”
关键词。
而已。
温烟没拆穿他,只是往近靠了靠,脑袋枕在他腿上,一定意义上是一种禁锢,片头过的差不多,结束时跳转到正片画面,一开始就是一排排模样瘆人的婴儿。
不知道是泥捏的还是怎么,每一个都一模一样,面前点着蜡烛,整个房间内猩红泛着黄光,都不整点阳间的环境。
背景音乐也是说不出的阴森。
配音介绍说那一排排婴童叫「灵婴」。
陆砚行嘴角轻扯一下。
温烟偷瞟他一眼,发现他视线飘忽就是不往荧幕上放,索性直接坐到他腿上搂着脖子强迫他和她一起看,陆砚行没有办法,只能和她一起观影,心里还是有几分发怵。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没说什么,等到温烟伸手把灯熄了时,他才忍不住出声,千篇一律一个理由:"别吧,坏眼。"
“坏了我会给你变好的,这样看更有感觉。”
温烟坏心眼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讨好一般假装是哄他的安抚。
其实就是为了让他留下来,然后实施自己的坏蛋计划。
这一嘴下去,话全堵在心口上,陆砚行更是没法再说什么。
算了,那就看吧。
影片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迎来了第一个高・潮恐怖点,偌大的灵堂中间大大写了个「奠」字,环境本就阴冷,画面里的棺材盖翘动了几下,里面蠢蠢欲动像是要冒出什么东西。
道长需要一个男人去引出僵尸才能收服,男人不愿意,道长就把他绑在了棺材旁,一动不能动,看得陆砚行直发慌心怵,仿佛被绑的是自己。
陆砚行在看电影,温烟在看他,时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棺材盖忽然被一股无名猛力掀翻,道长让男人暂时不要呼吸时,温烟明显能感到陆砚行一动不动也摒住了呼吸,身体僵硬的仿佛不是自己,温烟憋笑到内伤。
下一个画面是棺材内部,里面躺了一个青面獠牙的男人,五指就像鸡爪一样伸直,干瘦没有肉,指甲有两三厘米长,手面深黑像被烤焦一般,看不清楚筋络。
到时候了。
就在这时,荧幕上的画面忽然暂停,窗帘在后方全部自动打开,照进一屋子皎白的月光,温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施了个法,客厅里瞬间出现个面容可怖的男子,与刚才电影里的有几分相像。
但其实都是幻像。
趁着陆砚行不注意的时候,温烟偷偷用手拂过他的眼睛,又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自己已经在心里用这个吻抵消了接下来的罪恶感。
“陆砚行你快看后面。”温烟瑟着身子把头埋进他怀里,陆砚行往后一看,一句优美的中国话脱口而出:“我操‘%/cnm#!!”
温烟在语言这方面进入到了从未深入到的一个新领域,疑惑问他:“什么意思呀?”
陆砚行哪还有闲心给她解释,抱起她撒腿就跑,那个男鬼脚上像是装了风火轮,飞一样各种堵路,他还没发现不对劲,温烟在怀里笑得和朵花儿似的。
温烟被颠得有些难受,来回几个轮回后,她感觉到陆砚行神经紧绷快到了极限不能再吓他了,他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把她往地上一摔自己跑路。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温烟在他下巴又亲了一口。
下一秒,那个青面獠牙的男鬼在客厅消失的一干二净。
静悄悄的来,轻飘飘的走。
他整个人后背冒着一层冷汗,温烟从他怀里下来,典型的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柔声安抚着:“别怕别怕,那都是假的。”
啥?
他听到了啥?
假的?
“温烟……”陆砚行才反应过来,沉声和她说:“你就踩着我的阴影可劲儿欺负我吧,我告诉你,我心脏也不好,我迟早哪天死在你面前。”
说到最后,他什么话都往出抖落,也不顾什么颜面,气都气死了:“你不就想我死,我死还不行,我明天就死外边,你不是喜欢这破别墅破床,睡,给你睡,你一个人睡你的吧,没人管你了,想干嘛干嘛去。”
温烟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又一个没收拾住玩脱了,可怜兮兮双手环上他的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陆砚行这次是真有些生气,完全不吃她这套,冷冷拨开她的手,把她晾在一边。
总得给她点教训。
他没撒谎,陆家有心脏病家族遗传史,段若兰心脏也不好,他和陆意凝暂时没什么问题。
但总归是有遗传的倾向,从小在饮食作息方面就格外重视。
他是真经不住她这么吓,哪怕是一个正常人可能也得吓出点毛病。
等他情绪消化的差不多,扭头才发现温烟独自跑去站墙角了,身体面对着雪白的墙壁站得笔直,头埋着看着脚下的地板,看起来倒真是一副认真反思的样子。
陆砚行气瞬间消了大半,还是妥了协:“行了,别在那站着了。”
“我可以写检讨。”
抬头才发现眼眶里蓄满了珍珠,看向他的那瞬间正好从眼角滑落,陆砚行指腹轻给她抹泪,语气无奈极了:“行了,写了也没用,该犯还犯,我算是知道了,你下凡就是来吓我的。”
“不是的。”温烟摇头,漂亮话张口就来:“我是来爱你的。”
“就会说好听话哄我。”陆砚行拿了张抽纸不嫌弃地给她抹了鼻涕,温烟还配合地鼻子用力出气擤了擤,不知道是哭得还是用力了,她鼻尖看起来红红的。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只是太无聊了。”温烟身子不可控制地又抽了一下,看起来受委屈的好像是她一样。
“所以,你就拿我消遣?”
温烟抬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大约两厘米的距离,特别实诚:“偶尔会有一点。”
“行……”陆砚行气笑了:“消遣也行,随你便。”
他转身捏着纸巾到垃圾桶边,弯腰准备起身时,脑子里忽然又不可避免想起商承逸那句话。
——你身上一股老父亲般慈爱气息。
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窜。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