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正文完结231
“父亲,今天也好好保重身体了吗?不会又逞强出去吹风了吧?”珍香问。
不良于行的父亲摆出苦笑:“监督的太紧了,珍香,至少见面第一句话应该是问好吧?我逞强的事情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花妖一般美丽的母亲轻笑:“竟然让孩子这么操心,是当时没能阻止的我的错。”
“才不是母亲的错啦。”珍香连连摇头,把两个花环叠在手中,并不立即递出去,“母亲一直都在支持父亲嘛,所以父亲说要去墓园里扫墓,母亲是不会拒绝的,这完全是任性的父亲的问题。”
“所以明明只有一次而已,为什么会记到现在啊。”父亲更无奈了,却没有反驳什么,他对来自女儿的关心其实很受用。
“一次还嫌多吗?父亲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真是没有自觉。”
珍香冷哼一声,伸出手把一只花环戴到母亲头上,拿起另一只花环站到父亲面前,却忽然迟疑了。
父亲秒懂,体贴地用眼神示意母亲离开,留出一个父女的二人空间。
“是有什么心事要单独对我说吗?”
珍香沉默。
“说吧,我在听着呢。不说也没关系,我把今天的时间都留给你。”父亲的声音温柔极了,令人一听就忍不住放松下来,想倾诉些什么。
但珍香早就对这种气场方面的东西免疫了,所以她深深叹了口气。
并不是觉得难以启齿,而是有些话不想说出口,至少不想由自己来说。
父亲做了多年鬼杀队的主公,面对过无数质疑,心脏早已千锤百炼,但来自女儿的质疑恐怕还是第一次吧?
更何况珍香想质疑的东西,远比“凭啥你受保护让我们去和鬼拼命?”这种诘问更刺人。
“父亲,把鬼舞辻无惨视为家族的耻辱,这完全是一种傲慢吧?”
父亲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想?”
珍香低着头,不去看父亲的眼睛:“世界上哪有纯善无暇的家族呢?无论再优秀的家族,总会诞生出败类后代的,就像世界上没有永兴不衰的王朝。”
她捏住一片花瓣在指尖摆弄,垂着眉眼,漫不经心地看柔软花瓣上出现折痕。
“父亲,我们祖上出现了一个败类,这个败类叛出家族,犯下累累杀业,但这不是我们这些后人的错啊。硬要说的话,也是当初教养了那个败类的人的错,如果在最开始好好进行教育,或者及早扼杀掉,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苦难和牺牲了。”
说着赌气的话,珍香终于把指尖的花瓣给掐掉了:“导致早死的诅咒不该在我们身上,应该在那个败类身上才对。”
“珍香……”
“父亲,如果诅咒真是神明降下的惩罚,那这个神明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呢?”珍香抬起头盯着父亲,“这根本就不公平,每个家族都会有可耻的后代,招致诅咒的却只有产屋敷家而已。”
珍香眼中蕴着压抑已久的火焰,那是任谁都无法忽视的不忿。
她的父亲第一次接触到了女儿深藏的心灵,却是如此尖锐痛苦的模样。
“不这么想,珍香。”
“为什么不这么想?”珍香情不自禁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是因为只能如此吧。是因为不论神是否存在,背负着短寿诅咒的就只有我们产屋敷家,所以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偏偏头,避开了父亲心疼的目光。
啊,父亲早就失去视力了,其实并不能再露出心疼的目光。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的到,并且竟此如坐针毡呢?
“父亲,把鬼舞辻无惨的存在视作羞耻,将消灭它视作必须尽到的责任,因为一直不能消灭它就感到愧疚……这些我全都做不到。倒不如说,我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一代一代都这样想。说到底,并没有人逼迫我们负责任。”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父女二人都放缓了呼吸。
片刻后,父亲说道:“珍香,累了的话就休息一阵子吧。你是女孩子,原本就不必背负这些。”
“在说什么傻话呢,父亲,我是因为性别的原因才不懂道理吗?”珍香笑了笑,绷起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
她轻轻地重新整理花环。
刚才因为情绪激动稍微把花环弄乱了。
她并不是来同父亲争吵的,而是来为父亲戴花的。
“仔细想想还真是不公平,就连诅咒本身也是让产屋敷家的男性承担更多,神明摆明了是想家族尽早覆灭吧。如果后代就该为祖上出现的败类负责到底,我以为我们早该以死谢罪才对。居然一直挣扎着传代到今日,真是不知羞耻不是么?”
“珍香!”
父亲发怒了,而相对的,珍香却露出了兴致缺缺的表情。
“生气了吗?也对,延续家族本就是家主应尽的责任,我说的这些话确实不对……不过啊,父亲,产屋敷家抱着这个信念走到今天,真的不是一种傲慢吗?”
她掰着手指:“就拿诅咒来说,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神所降的惩罚。我在想,短寿这件事真与鬼舞辻无惨有关吗?如果只是凑巧同时出现的呢?如果消灭鬼舞辻无惨也无法终结诅咒呢?如果这只是单纯的遗传病呢?”
听着听着,父亲不太生气了,他问:“在你心里,还有其他可以佐证这种‘傲慢’的事吧?”
“是啊,就比如……明知道后代会承受诅咒的折磨,却坚持诞下后代,并且让后代继续领导鬼杀队,带着队员们同鬼进行绝望的战斗。
“从一开始就把后代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了,不是么?
“明明可以另外培养鬼杀队的主公,但是只有时刻承受诅咒的后代才最可靠,产屋敷又是鬼舞辻无惨的眼中钉肉中刺,天然不具备叛变的条件。所以明知道后代从出生起就注定得不到幸福,还是果断的生育了。”
“啊……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父亲轻叹,“可我并不觉得自己一生受苦、不得幸福。我和我的妻子在一起,总是觉得很幸福呢。在你降生的那一天,我向神明祈祷,希望你能比我得到更多的幸福。”
珍香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话就动容,她甚至立刻想到了怎样说能更进一步伤害父亲:“可您明知自己寿命不长,却还是娶了妻子,哪怕您很清楚,这意味着妻子将早早体会到失去丈夫的痛苦。”
她露出几分好奇的模样:“您是怎样想的呢?面对母亲时心里不会愧疚吗?母亲是那样好的女人,却要费心照料不良于行的丈夫,看着丈夫一点点死去却无能为力,生下的孩子将来也会经历同样的命运,这一切从结婚开始就能预见了。”
父亲的手指握了握,握上去就像是突然在抽搐。
珍香知道,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自己已经很逾越很过分了。
可她停不下来。
“父亲肯定会愧疚吧?
“毕竟您是因为不能消灭鬼舞辻无惨就羞愧难当的人;是会好好记住鬼杀队所有牺牲成员名字的人;是虚弱不堪也坚持扫墓的人。
“我啊,从来不怀疑您和我母亲的爱情,但我很好奇,心怀愧疚的您到底是如何从我母亲那得到幸福的。
“真的不会在感觉到幸福之前,先忍不住反复致歉吗?”
“珍香!”本应回避离去的母亲忽然出现了,这是珍香第一次见到母亲生气的样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吗珍香?太过分了!”
珍香不知道母亲听去了多少,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
她凉凉地说:“原来这样就算过分了啊,明明一直把诅咒传递给后代的产屋敷家才比较过分……不过,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是吧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父亲了。”
父亲摩挲着拉住母亲的手,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珍香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啊:“你是什么时候联系上鬼舞辻无惨的?”
珍香有些惊讶,又并不惊讶:“您猜到了吗?是昨天哦,我害怕夜长梦多,今天就来找您了。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如果不能给出足够分量的投名状,无惨大人是不会相信我的。”
父亲说:“就算你把我的首级带去见鬼舞辻无惨,鬼舞辻无惨也不会相信你的。”
“那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终结产屋敷家的诅咒而已,并不指望自己活下去。灭族也是终结诅咒的一种方式。”
父亲闭了闭眼睛:“那么,你不在是产屋敷家的人了。”
“除名吗?好,我接受,从此我不在有姓氏了。”珍香笑起来。
在场的三个人都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于是母亲更加用力地回握了父亲的手。
珍香从花环的枝条间抽出藏匿的毒针。
其实在昨天,她的父亲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可因为这预感来自于自己的孩子,他没有选择避开这场见面。
“原谅我吧,凭我们再怎样挣扎都不可能消灭鬼舞辻无惨。该认清现实被消灭的,是我们这些沉沦于绝望深渊的人类才对。我得不到任何希望,整个产屋敷家都没有希望啊。”珍香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这么说道。
在故事的最后,珍香还是把那个没用了的花环戴在了父亲头上。
她留这样一句话:“父亲,之前说这是最后一次称呼您父亲,其实是骗您的。您可以不认我,但您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珍香:系统,我讲完啦,你觉得怎么样?】
【系统:呜呜呜,别虐了,我已经被虐傻了呜呜呜……】
【珍香:啊,不会吧,哪里虐?我只是推演了一种思想观念冲突造成的结果而已,在这个故事里我从头到尾是特别敬爱父母的,鬼舞辻无惨根本不用出场,直接最大赢家,难道不完美吗?】
【系统:你是魔鬼!】
【珍香:中的天使啊~所以送我心碎的方式~咳,抱歉,情不自禁就唱起来了,总之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系统:不!】
【珍香:真的?那我以后都不讲了。】
【系统:不!】
【珍香:也不行啊,系统你知道你这样很没道理吧?好了,我这次不讲我是主角的了,不会有那么强代入感,总可以吧?你喜欢听故事就直说嘛,这么别别扭扭推三阻四,我也是会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