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跟踪时瞻的男人
陈阿姨正在收拾着客厅,沈就站在楼梯边上小声地问,“阿姨,我同学过来给我送复习资料可以吗?”
沈就这句话是问句,因为他知道沈母是一定不会同意有所谓儿子的“同学”来送东西。
这句话的潜台词实际上是在说,陈阿姨,你会把我同学来找我的事情告诉我妈妈?
陈玲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她抬起身子,看着他。
陈玲今年49岁了,他在沈家工作了八年,八年的时间,沈就都没见过她的笑容,她总是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完成她的工作,然后主动地回到她的小屋子里去。
沈就不太了解她,但是从原身的记忆里看陈玲对他还挺好的,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事无巨细地把每件事都告诉沈母,不然,原身也不可能有机会在外面养一只猫。
“可以。”
手机适时发出了定位。
“小先生,沈小姐今晚不会回来了,但是你的同学送完东西最好不要逗留,我锅里炖了汤,你记得喝。”陈玲解下围裙,站在玄关边交待。
……
时瞻来的时候,沈就正在喝汤。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时瞻笑眯眯地问。
沈就打开门示意时瞻进来。
时瞻倒不显得拘束,“伯父伯母在家吗?”
沈就家里的条件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总之看上去不像是差钱的人家。他从来不上学论坛,所以不知道论坛上早就把沈就的家世扒得清清楚楚。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沈就穿着家居服,小口小口喝着汤,看上去很乖,时瞻觉得他喝汤的样子很像他小时候养的兔子。
时瞻走过去,“有小皮绳吗?”
沈就点点头,从卫生间拿了一个沈母的皮筋递给时瞻。
时瞻接过皮筋,给沈就的刘海扎了一个冲天揪,扎完了之后满意地点点头。
清秀的脸庞一下子完全露出来,泪痣格外显眼,秋水般的眸子不解地看着时瞻。
时瞻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你喝汤,刘海太长了,到碗里了。”
沈就不疑有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继续坐回去喝汤。
时瞻这才发现,客厅一尘不染,东西都归置的仅仅有条。客厅里装饰的物品很少,虽然装潢上显得十分华丽现代,却显得有些冷清。
时瞻问他,“你爸妈都不在家,他们又不知道你出没出门。”
沈就舔了一下湿润的上嘴唇,走到窗边,指了一个方向示意时瞻去看。
“看到那个小房子了吗?”
时瞻点头。
“那个房子里住的是我们家的阿姨,我妈不在的时候她会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妈。”
时瞻有些难以理解,“那你妈装个监控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找个人来观察你的动向?”
……
沈母让人撤掉了家里所有的监控,她抽着女士烟睨着跪在地上只有十岁的小沈就。
她自以为大发慈悲,抬起精致的下颚抽了一口烟,“你看好了,监控我都拆了,妈妈对你够好吧!你不喜欢被监视妈妈就拆掉了监控,但是……”她话锋直转,“但是,你下次再敢把家里的事情放到外面乱说,你就一个礼拜都不要吃饭了,听到了吗!”
小沈就跪的膝盖酸痛,纤细的脖颈低垂着,他浑身发抖,连连点头。
“妈妈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有什么话不能跟妈妈说吗?嗯?外面那些人都不好的,她们都是坏人,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呢?”沈母站在小沈就面前,低下头看着他,大人的影子完全盖住了小孩子的身躯。
“妈妈……我错了……”
小沈就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哭腔,他双手握拳在疼痛的膝盖上小动作地摩擦。
他跪了太久,太痛了,但他不敢乱动,乱动,妈妈会不开心的!
“我让你说话了吗?”沈母一个巴掌落下来,小沈就嘴巴红了一片,“就是因为你多嘴,别人才知道我在家里装监控!”
他紧紧抿住嘴,眼泪顺着白嫩嫩的脸颊滑落。
电话铃响了,沈母接起来,她几乎是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钟太太,我早就想和你约一场了,我听她们说你的牌技好得不得了……嗯?可以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那都是他们瞎说的,我对我家孩子那是捧着怕掉了,含着怕化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那都是他们乱传的,也就那些长了嘴的爱说,您这么有文化,能信那些?……”
小沈就不敢抬头,他膝盖疼腿疼嘴巴也痛。
比起身体的疼痛,更多的是心里的难受。
“小‘舅舅’?怎么了?”沈就回过神来,对上时瞻关心的目光,“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怎么,下次不要叫我就就了,这样像在占你便宜。”
“呃……”时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原来你一直在占我便宜!”
沈就没反对,他可不想再和小说里的任何人物有交集了,他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时瞻想叫他什么就随他吧。
时瞻看着沈就的脸,他的刘海揪成了小揪,那张白嫩嫩的脸上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唇红齿白,看上去活像是个年画娃娃,时瞻忍不住一把捏住沈就的脸。
沈就被捏的嘴巴微微撅起,不满地看着时瞻。沈就这细胳膊细腿在一米八四的沈就面前毫无抵抗力。
陈然捏了一次他的脸,被他义正严词地勒令下次不许再捏他的脸,但是时瞻这样做,沈就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时瞻轻轻用两只手提起沈就的两边脸颊,“笑一个,开心一点!”
沈就皮笑肉不笑,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时瞻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还不走?”沈就下逐客令。
时瞻撇嘴,“这么不欢迎我啊……好吧。”
“沈就,我好像没见你笑过,你要多笑笑,开心一点!”时瞻离开的时候站在门外跟沈就说。
沈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回想了一下。
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笑过。
沈就走到窗户边,时瞻坐上车的时候恰巧回头看了一眼,他举起双手笑着向沈就挥手,沈就没什么反应,时瞻却认定沈就其实是面冷心热,特地走到窗户口送自己。
沈就的确是想看看时瞻走了没,却顾不上去看时瞻,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穿着和上次一样的t恤和牛仔裤,坐在不远处的黑色汽车里,他靠在窗口,抽着烟。
这个男人俨然就是白天在橘子坊外面撞到他的男人,他现在没有戴帽子,拿着烟头的手伸在车窗外面,沈就顺着微弱的路灯依稀能看到男人是用中指和拇指捻着烟头。
沈就一惊。
他仔细去看男人的食指,他的食指有些扭曲,食指像是没有支撑力地靠着中指,指心朝外翻。
这个人......是闫峰!
*
时瞻第三次邀请沈就去图书馆未果,他也不气恼,反而是陈然惊地活像自己钱包被盗了一样,“瞻神,瞻大佬,找你去图书馆,你干嘛不去啊?”
“他让我去我就得去吗?”沈就一本正经地回答。
“就就,你和时瞻现在关系挺好的啊,要是我绝对不会拒绝的,说出去,时瞻邀请我去图书馆,这多有面子啊!”陈然边说边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教室门口的老师,趁着老师没回头,快速地塞了一块巧克力到嘴里。
沈就写着手上的试卷,却并没有那么专心。
算算日子,离高考还有不到20天。
沈就这个人,活了三十年,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对什么事情太在意过。他是孤儿,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过好自己的日子,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知道时瞻会在高考前被绑架,他知道时瞻会被打断手指,他知道时瞻会遇到的一切痛苦,他也知道,时瞻是一个好人,但他依然不打算做任何会改变原剧情的事情。
归根究底,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看到闫峰的那一天开始,沈就一直在想,他该不该提醒时瞻,该不该改变时瞻的命运。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