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14
·
夜已过半,正浇寒。冰面冻的炸开花,月儿也冷着眉眼,哆嗦着进了云彩眼。
阿史汗·桑干刚合眼,忽的惊坐,李驷已替他打开脚镣。发愣间,李驷扔给他大氅。
李驷直视前方,策马奔向九惠。阿史汗·桑干坐他身前,明白这是去柔夷部。
天渐转亮,白皓止蹄在柔夷大帐前。阿史汗·桑干拽住他,扒开层层交领,朝着他心口上狠咬一口,直至嘴里浓腥,才翻身下马。
脚步声渐远,李驷垂头看伤口。小野驹,真狠。
脚步声又渐近,李驷抬头,阿史汗·桑干止在他三丈外。下颌紧绷,一眼不眨的盯住他。
李驷努力挑挑唇,想笑,未果。
阿史汗·桑干别开眼,泪湍,捡起地上一条木枝,一折两段,扭头奔向大帐。
从今以往,一别两宽。
·
暮冬。突厥王子无踪。皇子晏弹劾,大将军驷,有龙阳之好。
天子疑,宽阳春,若不取王子首级,夷三族。
·
早春,突厥传来讯息,阳春之战由三王子带军。战后,将娶柔夷小女为妃。
阳春三月,南隅挥军而下,李驷骑着白皓,一身铁衣,止在阵前。对阵是一袭红衣墨发的少年。
李驷忆得,少年喜红,逢大战,必一身赤红。三年前初次交战,俩人从马背打到马下,他的战戟刺破了他的红战衣,他瞪着眼,不可一世道:“人可亡!衣不可破!你个小儿受死吧!”
阿史汗·桑干从不与南隅人讲话,他说不配。
少年手里武器一震,身后大军齐声:“嚯!嚯!嚯!剿灭南军!剿灭南军!”
“乎哉,乎哉!”良迁令摇头道:“口号可改矣。三年前就这般喊,如今我军皆在。”抬抬手,身后大军喊:“嗬!嗬!嗬!平突厥匡天下!平突厥匡天下!”
“军爷,气势堪比天!”宋尉道。
阿史汗·桑干示意大军后退,自己往前骑了两丈。宋尉问:“爷,这个婢儿要作何?”
“单挑!”良迁令道。
李驷抬抬手,大军后退,自己也往前骑了几丈。
俩主将身不动,眼睛对视。
红衣少年乘了匹高头大马,异常高大。骑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李驷扬扬眉。
红衣少年勾勾唇,一股桀骜不羁的姿态。忽以猝不及防之势,朝李驷冲了过去。李驷避开,俩人擦马而过。
良迁令拧眉道:“不该,不该。”
“何事不该?”宋尉问。
“三王子不应骑这马,笨拙,反应迟缓。”良迁令正色道。
俩人已战五回合。阿史汗·桑干每攻击,李驷必能灵敏避过。李驷出击,阿史汗·桑干显吃力。
良迁令察觉不对,正要敲鼓休战,两军沸腾,一军哀鸣,一军振臂高呼。良迁令回头,李驷手中战戟已将阿史汗·桑干穿透。
宋尉呆愣,回头扯宋江,“可…,可是我眼花了?”
宋卫看着僵在战场上的将军,摇头道:“王子有意为之。”
“可…,可为何…,”宋尉语无伦次。
“因王子首级,可保将军府上下百十余口姓命。”宋卫说着,眼睛猩红,持着武器朝战场半跪下去。
·
“将军,你可心仪本王?”少年嘴角淌血,蓝眸熠熠,勾唇一笑。
·
文德十二年,天子令,大将军驷,囚于古塔寺。
文德十三年,庶人李驷,夜犯心悸,死于古塔寺。
郊外林间,一处不显眼的土堆里,葬了一只微裂的埙,一身发旧的里衣。一位青衣老者,捋捋胡须,执杖而去。
土堆生了杂草,长势喜人。春招碟子,秋挂果儿。
一双鸟儿落在土堆,一只头顶一撮猩红,一只头顶一抹苍翠。红鸟儿啄了枚小青果儿,咂咂,呸呸呸!
翠鸟儿啄了枚绀紫小果儿,不及咂,红鸟儿夺食而去。咂咂,呸呸呸,朝翠鸟儿扑棱一下翅膀,翠鸟儿滚下土堆。
红鸟儿呆愣会,头一扭,叼一枚小果儿,急急忙忙跳下土堆。翠鸟儿已爬起,理理毛,背翅而站。
红鸟儿喂他果果儿,翠鸟儿别开头。红鸟儿理理他毛,尖嘴贴着他颈。翠鸟儿翅膀拨开他,往前跳了一步,背翅而立。
红鸟儿眼变色,扑棱着翅膀,朝翠鸟儿头上忽,嘴里喳喳叫:“彼其娘之!彼其娘之!彼其娘之!”骂完,朝树上的玄鸟飞去。
翠鸟儿被打懵,仰头看看树上的玄鸟,理理毛,扑棱着翅膀飞上去,朝玄鸟身上啄。红鸟儿扑棱着翅膀,一翅把玄鸟拍下枝。
翠鸟儿理理红鸟儿颈上的毛,红鸟儿理理翠鸟儿背上的毛。俩鸟儿交颈而卧,好不欢喜。
玄鸟怒视,林儿大,什么鸟都有!
《完》
作话:初次写耽美文,先写个短篇试试水。朋友们要觉得还行就留个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