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5

　　周裴宁见昭昭不动，将纸袋送进来，放在车座上。昭昭抬眼看他，抿着嘴不说话。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临时准备的，不知道昭昭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肯定喜欢，”见礼物收到，李妈妈笑着说，“裴宁啊，时间不早了，昭昭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走了啊。”

　　“好。”

　　车子开动，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昭昭沉默地将窗户关上，垂眸不看站在车外的人。

　　李妈妈接过昭昭递来的棕色大纸袋，解开上面系着的暗色丝带，从里面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盒子上印着她看不懂的字母。

　　大盒子里叠放着一条浅色的围巾，浅棕色和米白色组成简洁的图案，两端缀有流苏装饰。

　　小盒子里装着一只灰色小熊钥匙扣，小熊的脖子上系了一条印着油画的花丝巾，看上去可爱又聪明。

　　李妈妈看来看去觉得是小姑娘用的东西，就还给昭昭，奇怪道：“这围巾看上去薄，摸着挺软和，质量怪好的。”

　　昭昭摸摸围巾，软乎乎的，确实很舒服。

　　李妈妈越想越奇怪：“裴宁哪里来的钱他的钱不都上交了？”

　　将围巾和小熊钥匙扣装好放回去，听到妈妈的话，昭昭盯着棕色纸袋发呆。

　　前期的男主虽然优秀，但身上根本没什么钱。

　　他的生活费被压到最低，奖学金和各类比赛的奖金都上交给养父母了，有时候还向女主借钱。

　　可以说，这么多年，要是真的算下来，男主的养父母根本没在他身上花多少钱。

　　想到周裴宁熟练的颠锅动作，昭昭忽然趴上窗户朝后望去。

　　清瘦的人影还站在原地，在路灯下投出一片狭长的影子，他微微偏头，四目相对，昭昭仿佛被烫到一样收回目光，缩回座位上。

　　*

　　原主家是开小卖部的，住的地方就在店铺上面的隔层里。

　　李爸爸将卷帘门向上一送，进门打开灯，摆满香烟的玻璃柜台和两排花花绿绿的货架出现在眼前。

　　昭昭跟在爸爸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进了小仓库间，就看见他从隐蔽处拿出一个□□，架上天花板一处黑黢黢的缺口，一只脚踏上□□，向她伸出手：“昭昭，东西给我。”

　　李爸爸带着她的粉色大书包和棕色纸袋先上去了。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踏上木头□□。一踩上去，木头嘎吱嘎吱地响。越往上，□□越窄，即使有原主的记忆，昭昭还是有些心慌。

　　终于钻进隔层的入口。

　　隔层只有一整块的空间，她的房间被一个颜色深沉的旧书架隔出来，没有床，有张薄薄的床垫。

　　床垫前面有个低矮的桌子，如果不需要帮忙看店，这里就是平时用来写作业的地方。墙上有一个小窗户，能看见居民区的垃圾站，蓝色的窗帘经常是拉上的。

　　昭昭将书包里的东西摆上书架，书架里除了几本封皮老旧看上去是好多年前买的课外读物外，其他都是教科书和衣物。

　　她把棕色纸袋塞到最里面。

　　找到了睡衣准备去洗澡，昭昭忽然记起浴室在楼下。

　　这次没有人在下面扶着楼梯，她胆战心惊地一截一截往下挪动。

　　失重的错觉不断传来，她担心□□架不牢，下一秒就会随着它往后仰或者向前倒。

　　双脚落地后，昭昭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脸上浮起笑容。

　　进了浴室，还没开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脚边响起。昭昭开了灯，发现是一只黑乎乎的小强。

　　暖黄的灯光照亮浴室，小强窝在洗手池底下一动不动。

　　昭昭默默后退一步，摸到门外的扫帚，拿起来就是一阵乱戳。

　　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就像每个人家里都有的小小雷鸣。

　　昭昭淡定地锁上门，开始脱衣服。

　　镜子里的少女五官姣好，一双上扬的狐狸眼，眼角尖锐，皮肤微微发黄。

　　002说为了真实感和代入感，每个世界的长相都是昭昭自己的。

　　瘦弱的胸脯微微鼓起，手指从胸间滑过，肌肤一片平滑。

　　昭昭自己的身体有一条从锁骨下方蔓延到肚脐上方的丑陋疤痕，像一只突起的蜈蚣，蛮横又残酷地占据着她的胸口。

　　抹去眼角的湿意，打开水龙头，冷水接在齐腰高的大桶里，直到出了温水，昭昭才开始洗澡。

　　洗完澡顺便把换下来的衣物洗好挂起来。

　　穿着厚重的珊瑚绒睡衣回到房间，昭昭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她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遇见了002，只要完成任务，只要积分足够，她坏掉的身体就能被修复，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

　　昭昭觉得自己好幸运。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做了很多之前不能做的事。她拿了菜刀，吃了红烧肉，玩了健身器材，一口气上下四楼，自己洗了澡……

　　过了寒假，她还能去上学。

　　昭昭的身体热起来，鼻尖红红的，眼眶也湿润了。

　　温热的眼泪滑落，濡湿了发鬓，湿润了枕头。

　　‘002，晚安。’

　　*

　　昭昭被妈妈的大嗓门惊醒了。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伸手掀起蓝色窗帘看一眼，天色灰蓝中泛白，已经不早了。

　　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隔音效果不好，昭昭一边穿衣服一边听妈妈沙哑却响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红瑛，你和冬令营那边的人说说呗……哎……哎，那也没办法了，真是不凑巧……再想想办法？”

　　昭昭从□□上下来，绕过去，从小仓库间里出来，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去前店吃早饭。

　　电饭煲在玻璃柜台后面，李妈妈煮了黑米粥，胖胖的身子靠在柜台边，还在和王红瑛打电话。

　　昭昭盛了一碗粥，坐在柜台里边吃。

　　正好有人来买烟，她放下筷子，拿了一包上下白中间红的利群给他。将钱放进抽屉里，她继续吃饭。

　　就这样循环了几次，李妈妈终于放下电话，话筒挂在机身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听了这么久，昭昭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

　　“昭昭，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多？”李妈妈看她盛了第二碗，嘴角向下一撇，“你爱吃多少就吃，我才不像你舅妈那样小气，什么人啊这是。”

　　“不就是让她儿子给你补个课吗，至于吗，今天一大早打电话过来说裴宁要去冬令营给人培训，谁不知道裴宁打工赚来的钱都落到她口袋了？还有你舅舅，连个女人都怕，真是没用！”

　　不锈钢勺子磕在碗沿，发出轻响，昭昭咽下一口粥，“妈，我这个寒假好好复习，不用麻烦表哥了。”

　　“你就是笨，自己怎么学都学不会，还有，你裴月表妹马上回来过年了，到时候三家一聚，你又让我丢脸。”

　　昭昭道：“妈，你相信我嘛，我吃得多了，脑子也会变聪明。”

　　少女的声音糯糯的，嘴角带笑。

　　李妈妈吓了一跳。自家女儿居然在撒娇了？往常被自己这么一说，她不哭就很好了。

　　难道真的被裴宁影响，变得开朗了？

　　看来自己的想法没错，就是王红瑛那个小气吧啦的女人打乱了她的计划。

　　李妈妈还在盘算着过年的时候再敲打敲打周裴宁，昭昭端了碗去卫生间洗，然后回到隔层里看书。

　　002说的没错，剧情是联动的。原书中并没有男主去冬令营当培训老师的剧情，牵一发动全身，昭昭更加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客观环境怎么变，自身能力才是立身根本。昭昭给自己列了两个计划，一个是提升身体素质，一个是提升成绩。

　　原主上高二，是文科生，语文成绩还不错，英语和政史地一般，但是和她的数学比，一般的成绩也可以称得上优秀。150分的数学卷子，她最高能考到67分。

　　昭昭摸了摸鼻子。她的数学只有初三水平，比原主还差。

　　她找出每门课的寒假作业，各科抽出一张卷子，用荧光黄的塑料小闹钟计时，测测自己的水平。

　　先做最有把握的英语。听力没有音频，直接开始做阅读理解。

　　昭昭英语很好，很快就写完了。一看时间，花了1个小时17分钟，算上听力30分钟，还有剩余13分钟。

　　拿出答案一一对过去，阅读理解和七选五满分，完型错了一个，语法错了两个。

　　作文判断不了，放在一边。

　　下午昭昭又做完了语文和文综的卷子，因为题型不熟悉，不懂套路，做得有些慢，还踩了不少陷阱。

　　记录了易错点和陌生知识点后已经到了傍晚，昭昭去楼下帮妈妈做晚饭。

　　吃完晚饭，她散了会步，既消食又强身健体。

　　在李妈妈惊讶的目光中，又回到小桌前写数学卷子。

　　数学可真是太难了，昭昭几乎什么也不懂，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多大的帮助，枯坐了两个小时，试卷上东写一点西写一点，最后只有三十几分。

　　昭昭面对这样的结果比她面对隐藏属性为变.态的男主还丧气。

　　002适时地跳出来安慰：【昭昭很棒啦，昭昭如果上过学，肯定能拿满分！】

　　“嗯！”昭昭握紧了拳头，也给自己打气。

　　不会就学，她可以的！

　　冬天天黑得很快，窗外传来垃圾车运送垃圾的声音，偏黄的护眼台灯照亮了小书桌。

　　昭昭找到高一的数学书和作业本，专门拿了个本子当笔记本，就着灯光慢慢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