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40
诺娅哽住了。
“您真美。”她垂下视线说，“诞生出您这般存在的，一定是奇迹。”
诞生了路歇尔的，爱丽尔妮洛。
那个女人，是奇迹。
路歇尔没有表情。
网在收拢。
诺娅就像一个坏掉的钟表，站在路歇尔面前，纹丝不动。
然后突然，在游夜舰队接近到某个边缘的时候，钟摆动弹了一下。
滴答。
仿佛能听见这样的声音。
“我会誓死守护您的。”
机甲臂张开，诺娅笑起来，犬齿狰狞，凶悍无畏。
星辰石的颜色有了一丝热度，机关关节的连接处泛红，已经处于超负荷状态。
下一刻，动作爆发。
双剑出鞘。
看不见影子。
“要想捕获路歇尔，先踏过我的尸体吧！”
一股扑面而来的悍勇气息，让游夜舰队的顶尖机师们都感受到压迫力。他们动作稍滞，就在这一瞬，星辰石的剑已经近在咫尺。
“第九方阵，阵型呈卵形收束。”
参谋部的指令到达之前，
死神已经撕裂了网。
“咔——！”
天空爆发出一声尖锐又突兀的巨响。
“快撤离！那女人疯了，肯定要启动自爆装置！”李斯特惊慌道。
“等等。”艾因皱眉拦住了他。
电子屏闪动了一会儿。
信号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空中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诺娅所驾驶的星辰石机甲，双臂都被拆卸下来，位于机甲胸口驾驶舱，此时已经空无一人。舱门上有一个被高温融化出的洞，不知道是什么子弹造成的。
路歇尔那架破烂的民用机甲，此时已经调换位置，正与一个小型飞行器对峙。
“这是……？”李斯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道格拉斯……”艾因缓慢地出了口气。
参谋部一片寂静。
游夜舰队全体待命，像一具具天空墓碑，压抑又寒冷。
“嘶……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路歇尔的机甲内却灼热得要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诺娅的嘶吼声可怕得要命。
“安静。”路歇尔皱着眉。
诺娅喘得像个破风箱，胸口一片焦黑色，腹部防护服已经破裂，衣料和肉被烧融在一起。她咳出血，沾在驾驶台上，路歇尔手里越来越滑。
刚才，诺娅准备强行突围。
道格拉斯驾驶隐形飞行器出现，给她的致命弱点来了一枚□□。
路歇尔反应极快，瞬间连接驾驶舱，帮诺娅逃生。
“他来得可真是时候……”路歇尔戴上黑色手套，防止诺娅的血影响她操作机甲。
“啊……啊啊……”诺娅还在痛不欲生地嚎叫。
“这里没有急救设备。”路歇尔安静地说，“你止一下血。”
诺娅视线朦胧，接过绷带，一圈圈缠住创口。
此时，路歇尔已经打开了通讯器，参谋部和道格拉斯的信号同时接入。
她清了清嗓子。
“道格拉斯。”
第一个就点名自己狠狠背叛过的导师。
“孩子是艾因的。”
参谋部气氛变冷。
“准备交给诺娅带。”
诺娅知道是假话，但还是暗暗攥拳叫好。
“你出局了。”路歇尔撑着头，“是我甩的你……”
“对不起啊。”
这句道歉附赠路歇尔的招牌假笑。
机甲抬手，射击。
有光。
以及比光更快速传播的，类似“直感”的能力。
弹道近乎完美，发射而出的“光”，竟然是刚才被激光射落的星辰石剑。
这两柄剑将道格拉斯的飞行器逼退，
“咻咻——”路歇尔学着声音，嬉笑着，瞳中那道光芒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第三发炮弹正中靶心，飞行器指挥舱破裂，逃生舱落入银河之中。
艾因摸了摸胸口的金章，触到冰冷金章下的心跳。
她的眼神，是独狼般的眼神。
是退一步无路可走，进一步万事在手，
是没有什么好失去，却有无限的可能愿意去获取的，那种眼神。
“来吧，王裔的守护者！”
路歇尔的声音仿佛惊醒了基地中的什么。
大地狠狠震动了一下。
“她唤醒了超寄生体！！”李斯特大叫，“快点让科学家们撤出来！”
“不是超寄生体。”
艾因眼神压抑，缓缓抬头，视线穿过透明穹顶看向天际。
“请降临于此！”
路歇尔声音越来越沉，语调也渐渐庄重。
“不是超寄生体……”李斯特也渐渐生出一丝恐惧。
“永恒之王，众星之主，无尽无垠的国土。”
诺娅听见身边路歇尔的低语。
这是亚特兰蒂斯语，复杂又冗长，她本没必要做这种具有仪式感的事情。
“亚特兰蒂斯宫。”
陨石破碎，星云消散，亿万年的古老光芒照亮此处。
永远游荡在众星之上的宫殿出现了。
它被无数色彩斑斓的卫星围绕，像一颗珍珠卧于蚌壳之中。扁圆的流线形状，一条条环带，一层层云彩，流淌着金液与蜜糖的河流，铺满锦缎与兽皮的宫殿，每一处都是奢靡。
它有不灭的光，不竭的动力。
“撑住了。”路歇尔对诺娅说，“到亚特兰蒂斯宫就有救了。”
诺娅咬紧牙关。
“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她身负重伤，路歇尔根本不必召唤亚特兰蒂斯宫。
亚特兰蒂斯宫是整个宇宙中最令人垂涎的永动装置，它所装载的能源，就是亚特兰蒂斯灭亡的重要原因。
参谋部。
“永恒之王，众星之主……”
研究院的学者们已经破译出了路歇尔语句中的意义。
“准备捕获亚特兰蒂斯宫！”李斯特兴奋又恐惧，“研究所解剖了那个怪胎一千次一万次，都是为了它！现在她竟然把亚特兰蒂斯宫送到我们面前！只要有它……革命军将会是新的永恒之王！”
“咔哒。”
李斯特手腕一冷。
他低头，发现艾因的近卫将他束住了。
“优先捕获王裔。”艾因平静地下令。
“这是违背首都星意志的！”李斯特失声尖叫，“参谋长，您想要叛变吗！要知道，捕获亚特兰蒂斯宫，无论在任何场合下都有第一优先级！”
“准备抓捕路歇尔。”
艾因毫无动容，游夜舰队按照他的指令行动。
李斯特被近卫拖走。
路歇尔的机甲内。
“他会来抓我。”路歇尔告诉诺娅，“没有我，他们控制不了亚特兰蒂斯。”
诺娅隐约感觉到她要做什么。
“我去引开游夜，你进逃生舱，我将你发射到亚特兰蒂斯宫。”
“不行！”诺娅愤怒又痛苦地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捕获！”
她知道路歇尔经历过什么。
医生都告诉过她。
研究所想要知道“不死”的极限是什么，所以会一次次地、用各种不同的办法杀死路歇尔。每一次都极为痛苦，每一种方法都凝聚了人类最残忍的想象力，活着又死去，死去又重生。
无数次。
“不会的。”路歇尔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掰开，毫不留情，“这一次不会再被生擒了。”
诺娅怔忪。
这一次，不会了？
“你想知道永生的秘密吗？”
路歇尔朝她微笑，竟然有几分温柔。
“我……”
诺娅还没有说完，就被路歇尔推进了逃生舱。
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