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修) “那你的意思是——……7

  晏子展起身,伸出右手拧了拧眉心。

  “继续找,本王回府之时,要见到人。”

  他踏出府门的瞬间,空中飘起了细雪,半浮在空中,摇摇坠坠下落,藏在行人的发丝之间。

  他的眸光忽地深沉,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掀开车帘的一瞬间,他轻轻启唇,吐出了几个字。

  “想逃?”

  “逃得过么?”

  -

  东城门外半里地,孔妙禾扶着树干,微微喘着气。

  算上路程,小女娃应该已经将东西送至王府了。

  不出意外的话,若没人察觉出异样,她至少还能赶半个时辰的路。

  出了都城再走半个时辰,京郊路窄,黑夜里难辨明暗,她连夜赶路,总占一些优势。

  她之所以藏起两支香烛也正是由于香烛铺距离东城门进,便于她赶在申时之前出城门,躲过护城军在申时之后对出入城门人员的详询。

  计划一切顺利,只是她越走越吃力。

  甚至于出了城门不过半里,她的后背已经濡湿,额间也渗出一层薄汗。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却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而头却越来越晕。

  一种难忍的坠痛感在她脑袋里肆意掠夺她的理智。

  像是头里有一只横冲直撞的怪物,在拉扯着她的神识。

  ……

  不能停在这里。

  她已经出逃王府,若是这时候被抓回去,那她的小命才是真的不保了。

  孔妙禾扶着树,艰难而缓慢地向前挪动着。

  她观察着四周的树林,可惜寒冬腊月,枯树毫无遮蔽,草丛也只到脚踝。

  想要找到一个躲避之处容她短暂休息,都很难。

  细雪轻轻缠上孔妙禾的眼睫,她望着阴沉的天,心中无比沉重。

  -

  承阳宫内。

  国宴上,舞姬正随着钟鼓乐声翩然起舞。

  高台之上,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正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子微微前倾着,一只手扶在桌沿。

  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歌舞表演之上,神情却有些懒怠。

  时不时笑一笑,甚至鼓鼓掌,与立于身侧侍奉的公公低声说两句,都像是在按照惯例完成任务。

  高台下,左手边第一张案几前,端坐着一位眉目舒朗、神色轻松,身穿着绛色交领长袍的少年。

  正是当朝太子晏齐礼,皇后所出的嫡子。

  而天子右手边的第一张案几前,坐着的正是颐亲王晏子展。

  他眉心微皱,正端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

  一曲舞毕,众朝臣、皇室宗亲纷纷鼓掌,也有性子活泛的为之喝彩。

  皇上端起酒杯,遥遥与众人对饮。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笑了一笑。

  “太子过了寿辰可就十四了?”

  晏齐礼明眸善睐,向他的父皇行礼,恭敬地回答:“回父皇,正是,初九过后,儿臣便十四了。”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你入主东宫也有一段时日,进来对朝政之事也大有进益,太子太傅多次在朕面前夸奖你。既也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成家了?”

  “父皇,儿臣……”

  “你也不必着急”皇上打断了晏齐礼的话,只微微摆了摆手,“这事自然有你母后为你操心,朕都不参与。”

  “你母后看人准,一定挑选一个顺心如意的太子妃给你。”

  皇上面无威压之色,明明是轻松聊家常的语气,却已经让在座的所有人听明白了,太子迎娶太子妃一事已经敲定,不容质疑。

  众臣子连忙伏地恭祝。

  皇上却只是笑:“朕可没下旨呢,不过是和太子父子叙话,你们倒紧张起来了。”

  ……

  国宴刚散,晏子展还未出宫门,就询问韩尧:“人呢?”

  韩尧:“回王爷,人找到了。”

  晏子展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出声仍是淡淡的:“在哪?”

  “在东城郊的林子里找到的,阿禾姑娘她毒发了…”

  “知道。”晏子展进入马车内,放下帘子。

  “不回府,去东城郊。”

  ……

  -

  孔妙禾被凉意惊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睁眼,入眼的还是一双镶着金丝线的黑靴。

  很奇怪的,她一月未见晏子展。

  却在见到这双与那日并不相似的黑靴时,脑海里就补全了晏子展立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带着孤傲甚至染着薄怒的神情。

  她自然也明白,她的出逃计划彻底失败了。

  可是从脑袋里传来的钻心一般的痛楚不容她多想。

  她费力得抬眼,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抱住了眼前少年的小腿。

  “救……救救我,王爷。”

  晏子展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弯下身来,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孔妙禾发丝上的薄薄一层新雪。

  “本王为何要救你,救一个叛逃王府的罪人?”

  孔妙禾头痛欲裂,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她甚至一把抓住停留在她头顶一瞬的晏子展的手。

  她借着他的力,重新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

  她拉着他的手掌,企图将他再拉下来一点。

  好让他们能够平视彼此,好让她可以仔细看清他的表情。

  “凭我……这张脸。”孔妙禾声音轻,可话语却坚定。

  而晏子展听了她的话,却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喉咙里溢出一两声轻笑。

  “你这张脸不过像她七分,我大可以再去找一个更相似的。”

  晏子展轻轻抚着孔妙禾的脸庞,用最温柔的触摸,来讲最残忍的话。

  “你以为你是靠这张脸活到现在?”

  “一年前,是你突然闯出来拦住本王的轿,本王不与你计较,更是从人牙子手里救下你,免你受被卖入青楼之苦。”

  “你就是这么对待本王对你的恩赐?”

  孔妙禾眼见着晏子展身后的人影、树木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虚化着。

  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她紧紧抓住晏子展的手。

  “救我……”

  是她闭上眼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而她阖上双眼后,似乎还能感觉到晏子展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揩拭她的眼角。

  他低语着:“别哭。”

  “哭了——”

  “就不像她了。”

  -

  当日深夜,不少守岁的仆从都眼见着晏子展抱着孔妙禾,大步流星地走着。

  各个消散了困意,一直目送着晏子展离开。

  翌日清晨,孔妙禾病倒了并且由王爷亲自带去了自己的庭院一事就在王府传开了。

  下人们低声交谈着,有人感叹不久后孔妙禾就会升为侍妾,有人感叹今日皇上替太子与方二小姐赐婚的谕旨才刚下,王爷果然是为此伤神。

  但孔妙禾身上毒发,又在雪地里躺了那么几个时辰。

  发着烧,毒性也不好压制下去,几乎昏迷了一整日。

  正月头的颐亲王府,宾客众多。

  晏子展甚至来不及休息,就一直在前厅招待宾客。

  一直到了酉时,天色渐晚时分,他才能从前厅赶赴后院。

  甫一进院,就听见孔妙禾怪腔怪调的喊声。

  “这什么鬼东西啊,这能喝?”

  他信步走进屋内,不自觉牵了牵嘴角。

  “昨日威胁着要本王救你,今日就不喝药了?”

  春桃见到王爷本尊,吓得碗都差点没放稳,就伏在地上给王爷行礼。

  孔妙禾却不怕,只是虚虚行了个礼,倒还有力气接话。

  “奴婢有好好喝药。”

  晏子展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嗤了一声。

  他没有要坐下的意思,颀长的身影就立在孔妙禾床前,整个屋子的气氛都陡然变得肃穆起来。

  孔妙禾一口饮尽那一大碗药,抹了抹嘴角。

  晏子展始终看着她,缓缓开口:“既然你人已经醒了,本王有一笔账要与你清算清算。”

  孔妙禾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不怵,反而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

  “奴婢甘愿领罚。”

  即使她在清醒的这一炷香时间里已经明白,自己突发病症是由于体内被埋了毒。

  而能为她埋下毒,谨防她逃走的,除了眼前这个小王爷,不可能会是别人。

  他对她果然不是毫无防备,毕竟替身只是替身。

  但这同时也说明,孔妙禾占着这具与方二小姐七成相似的身躯,是她在这个王府,对抗这个性情不定的王爷的最大筹码。

  她叛逃在先,他却只是嘴上奚落,还是将她救了回来。

  就说明,他不想要她的命。

  或者说,他舍不得要她的命。

  晏子展听了这话,眼里嘲讽的意味更明。

  他沉默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半晌才动了动唇,吐出几个字来。

  “韩尧,把李二带进来。”

  像是一块石头沉进湖里,孔妙禾心中一惊,但她面色如常,也不敢让晏子展瞧出半点端倪出来。

  李二被带到的时候,跪在晏子展身前。

  行了礼,却求助似的瞥了床榻上的孔妙禾一眼。

  这一眼不好,而且一定被晏子展看在眼里。

  可孔妙禾无计可施,只能屏息等待着晏子展发话。

  晏子展扳指不转了,也不看跪着颤颤巍巍的李二。

  只是侧了侧头,用着最轻柔的语调,问孔妙禾:“他给了你地图,你说我是剁了他的手,还是要了他的命?”

  李二一张脸吓得惨白,却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颤颤巍巍地跪着。

  “王爷,是我诱使李二把地图给我的,他并不知道我要逃府而出。”

  孔妙禾沉声说着,她明白晏子展在算什么账。

  也明白,自己的小伎俩也许在这个小王爷面前,都是孩童的把戏。

  是她太不谨慎了。

  她虽与府中人相处并不久,但并不能因此就利用了李二还让他承担责罚。

  晏子展:“哦?”

  他提高了音调,往前走了几步。

  忽地狠厉地抓住了孔妙禾的下颌,冷冷说道:“那你意思是——”

  “剁你的手?”

第3章 (修) “那你的意思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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