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P65 追逐光明
温褆推给何昭昭的电影都是些得奖的国内片子, 演员的演技全员在线，所以看起来舒服自然很多。
何昭昭几乎是刚点开那部《玫瑰夜》，就立刻敲定了女主角的候选人。
电影的开头是一个清冷寡言的女高中生误入夜店, 她尽管内心惴惴不安，却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 一双眼睛宛如水洗过般清澈, 骨相极好, 鼻子生得玲珑精巧，上唇偏薄, 整体的唇形恰到好处。
总的来说, 这个演员的五官非常协调，可以说得上是精雕细琢般完美。
何昭昭心中有些激动，这个女孩的形象跟《暗隐》的女主完美重合上了, 一丝不差。
她立刻搜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这个演员并不怎么出名, 但拍的两部电影却都拿了奖，可见她挑本子的眼光极好，现在签在温虞的工作室旗下, 事业不温不火。
这个演员叫岑郁。
何昭昭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迅速截图岑郁的照片发给温褆。
温褆秒回：！
温褆：好, 就她了。
温褆：我感觉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何昭昭对岑郁越看越满意，手机里存了许多她的照片，甚至还偷偷跑去关注了这个小演员的微博。
她本以为岑郁的出现已经是天降惊喜, 结果第二天陈嘉映又给她说, 制片人那边已经联系了，岑郁很乐意演，而且她老板温虞也愿意为了岑郁来《暗隐》客串, 目的是给这部剧带点流量，增加知名度。
温虞可是顶流女星，虽然演技时好时坏，但流量是真的能撑起内娱半边天，这才是真的天降馅饼，何昭昭连夜重新翻看《暗隐》，找了个合适的配角角色给温虞。
然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找男主和主要配角，最后在一部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片子里物色到了男主，何昭昭记得这个演员，他叫季珩，一个明明可以靠颜值却非要靠实力的演技派。
何昭昭把所有选好的角色分别发给温褆、陈嘉映和制片人后，终于松了口气。
手机“叮”的一声提示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何昭昭拿起来一看，目瞪口呆，直接一蹦三尺高跳到沙发上蹦跶了三分钟。
钱到位了！
何昭昭冷静下来，又坐回沙发上，对着手机一个一个地数数字：“个、十、百、千……千万！”
“卧槽！”何昭昭两眼泪汪汪，“老娘真的发了！”
她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迅速截图发给周灿，嘚瑟地打着字：小周啊，我意思我这现在也算是半个富婆了，以后该怎么办心里清楚，嗯？
周灿：……
周灿：霸道总裁的油腻劲倒是学到了，嗯？
何昭昭：男人，你最好不要玩火。
周灿边写着实验报告边发出老母鸡的笑声，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成煜再次无语凝噎，对着周灿狂翻白眼，“灿狗，求求你做个人吧，我明儿就告老师说你严重影响我的学习和工作！”
“不好意思各位。”周灿笑容抑制不住了，唇角疯狂上扬，“报告写完了，我先走一步！”
众人目送他远去：“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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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灿想着何昭昭肯定会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去庆祝一下，指不定还要喝酒，所以就抓紧时间迅速回了家。
结果他用钥匙开了门后，发现家里一片漆黑。
周灿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一想，何昭昭也有可能是去找陈嘉映报喜了。
他叹息一声，想着这个小没良心的，然后“啪嗒”一声打开了灯。
灯光四起，周灿冷不丁地发现沙发上躺着个人。
他连忙走过去，却看到何昭昭满脸泪痕，像是哭了很久似的。
何昭昭被灯光刺到，用胳膊挡住眼睛，翁着鼻子叫：“周灿。”
可怜巴巴地。
像只被丢弃的小猫。
周灿看到这个场景，心脏瞬间被揪得生疼，他喉头哽咽了一下，然后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没关系昭昭，我在呢。”
他的尾音也有些颤抖。
何昭昭仿佛被突然拧开阀门似的，放下挡住眼睛的胳膊，然后整个人扑进周灿怀里，抽抽搭搭地说：“周灿，我妈她、她又骂我了呜呜呜。”
虽然很像在撒娇，但是周灿知道他的昭昭很难过很难过。
从上次半夜突然打来的电话开始，周灿就发现她跟她的母亲有矛盾，但她一直没说，周灿也就一直没问。
他紧紧地搂着何昭昭，想给予她一些自己身上的温度。
何昭昭哭了一会便不哭了，只是挂在周灿身上抽噎，他紧紧地搂着何昭昭，等她平复情绪。
周灿思忖片刻，一手搂着她，一手从沙发底下取出盒烟来。
“给你，这是之前我偷偷藏起来的，怕你烟瘾又犯，省得到时候还要多花钱买烟。”周灿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何昭昭，轻声哄她，“是你最喜欢的爱喜呢，别哭了。”
何昭昭这才从他身上起来，她盯着周灿看了半晌，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的眼尾也红了。
她好像更难受了一点。
何昭昭又把烟推了回去，张牙舞爪地：“你休想让我破戒，我在戒烟的！”
周灿接过烟，又看向她，好像在用眼神询问：你真的不抽？
哎。
何昭昭将视线从蓝色盒子上艰难移开，然后张开双臂，噘着嘴说：“不抽烟但是要给我抱抱。”
周灿笑着环住何昭昭，两人坐在地毯上，像是交缠在一起的夫妻榕。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周灿小声附在她耳边问。
何昭昭靠着周灿，轻声道：“嗯。”
何昭昭之前在她的小说里写道，赵朝颜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感情十分和谐。
可是现实中的何昭昭父母在她七岁时便离异了，她跟着母亲，父亲再娶续弦又生了一个女儿，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
母亲沈望舒婚姻十分不幸，离婚后也对前夫抱有怨气，时常将气撒在女儿身上。
何昭昭记得童年时期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跟你那个爹一个样”，还有就是“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和你爸离婚了”。
所以何昭昭总觉得是她拖累了沈望舒，哪怕母亲对她很好，她也觉得这是她亏欠的东西，迟早该还。
短短二十多年，何昭昭在这种畸形的家庭教育中长大，从未感受到过爱，她只学会了忍耐、愧疚和冷血。
是周灿像一道光一样出现，照亮了她所处的阴暗潮湿的角落。
那时的何昭昭懵懵懂懂，只知道偷偷追逐，不敢像别的女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向喜欢的男孩子表达爱意，她觉得自己不配。
在那段时光里，周灿曾短暂地救赎过何昭昭。
也许周灿都忘了，他曾经偷偷给一只流浪猫喂过食，恰好被何昭昭碰到过，后来她便也学他那样给流浪猫喂食。
高二时某次恰逢雨天，何昭昭见流浪猫可怜，便趁午休时偷偷将猫抱回了家喂养，还给它取了个可爱的名字，叫“饿了吗”。
然后她就将饿了吗关在自己的卧室里，想着等沈望舒晚上下班回来再跟她商量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的是，何昭昭下了晚自习回来后发现猫不见了，当时沈望舒在客厅拖地，她身后阳台的窗户是开着的，纱窗都没有关上。
何昭昭问她是不是发现了房间里的猫。
沈望舒撒谎说不清楚。
她红着眼睛指着窗户问：“那窗户是怎么回事？”
沈望舒是极其小心谨慎的人，在她身上绝对不会发生这种忘记关纱窗的事情。
沈望舒终于承认，却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是它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的事。”
何昭昭顿时眼泪就涌出来了，滴在沈望舒刚拖好的地上。
“那您为什么开窗户呢？”
沈望舒神色滞了一下，但很快便拄着拖把厉声指责起何昭昭来：“你还在这里质问我？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为了你受这么多苦，你就为了一只猫这么跟我说话的啊！？我还没问你为什么突然带只猫回来呢，我养你一个都够累的了，还得替你养猫？我就活该给你们何家当牛做马呗！”
何昭昭低头哭着，像是之前很多次那样一言不发。
“一只猫死了就死了，死了正好，反正我也不会同意你养猫！你要养自己养去，找你那个便宜爹拿钱，别找我要，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跑去学校旁边租房住？你看看谁家孩子跟你似的去哪上学租房租到哪？还不知足呢，自己好好想想吧！”沈望舒快语连珠地说完后，将拖把往何昭昭身上一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她一人在原地继续哭。
何昭昭想辩解，租房不是她要求的，为她付出也不是她要求的，怎么最后都成了她一个人的错？
她哭了很久，说不清究竟是为了猫还是为了自己。
何昭昭瞧着窗外阴沉的天，觉得她的人生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那只流浪猫再度提醒了何昭昭，她不配、她有罪、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甚至觉得她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她不出现，也许沈望舒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大概沈望舒也是这么想的。
从这件事后，何昭昭失去了仅有的追逐光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