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9
两人中间隔了十几厘米的距离。
江深抬起靠近顾进的那只手，搭在两人中间的空隙中，他的食指微微弯曲，少年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手指与金属质地的长椅相互碰撞。
“咚咚”几声后，顾进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江深，眼神有点呆滞：“怎么了同桌？”
江深突然来了兴致，他的唇角微微一勾，声色轻盈：“他们打的是谁的人？”
顾进不解，讷讷地：“嗯？”
江深的肩膀微微一斜，脑袋向他靠近了一点，低声道：“我是谁的人？”
顾进先是滞了几秒钟，说话有点结巴：“我，我的，你是我同桌啊！”
顾进的脸颊两侧泛着一抹红，那红顺着少年的脸颊后延，一直晕到耳根。
空气中凝结着一丝暧昧不清的味道，这份暧昧里还掺杂了几分尴尬。
警察从外面把门打开，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往里看了一眼，对着警察道：“谢谢警察叔叔。”
警察笑着点点头，看着女人进来后，他走了。
女人猛地朝着江深扑过来，恨不得把江深的衣裳扒了，她急得不行：“江深啊，让我看看，哎呦，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周海红往这边走的时候，警察已经把事情跟她说的差不多了。
江深起身，好让周海红看得清楚自己毫发无损：“妈，没事，好好的呢。”
周海红眼里含着泪花，戳了一下江深的脑袋，道：“你呀，我说我接你吧，你非要自己坐车。”
此刻，长椅的另一端，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正盯着这对母子。
周海红才意识到江深身边还有个人，忙道：“这个你同学吧？哎呦，看看，这群混蛋啊，给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顾进站起身来，眼睛弯成小月牙的样子，道：“阿姨好！”
江深：“这是我同桌，顾进。”
周海红仰头看着顾进，眼睛里藏不住的欢喜，道：“这个小伙子好啊，又高又帅，又有礼貌！”
顾进：“我们还是同寝室呢。”
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很急促。
门再次打开，这次被带进来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这个女人穿了一件黑色修身长裙，上面套了一件浅色的薄开衫，一头海藻似的长发，妆容很精致。
女人看见顾进，直接冲进来，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打在顾进白皙的脸上，顾进的脑袋顺势一撇，脸上没有留下过重的印记。
女人身后跟了一个胖胖的男人，他见女人打了顾进，赶忙冲过来挡在顾进前面：“培培，人警察同志不是说了吗，这事不怪小进。”
顾进似乎并不领男人的情，反而厌烦地把他推到一边，沉声道：“烦不烦？你来干嘛？”
“王生你别管他，”谭培斥道：“顾进你别欺人太甚，你王叔为了你操碎了心，你这孩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顾进自嘲的笑了笑：“他是为你操碎了心吧。”
“你！”谭培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正欲抬手，门又开了。
警察忙完了混混那边的事情，听到这边有吵闹声，忙赶了过来。
“女士，这事确实不怪孩子，”警察解释道：“那群混混整天蹲在巷子里等着欺负五中的学生呢，孩子们只是处理方式不正确而已。”
谭培连连点头，道：“谢谢您警察同志。”
警察笑笑，道：“女士您太客气了。”他扭头看向一边的两个少年，道：“顾进，江深，我告诉你们啊，以暴制暴是不对的，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自己动手，要找老师，和我们，知道了吗？”
两个少年十分诚恳地点点头，道：“知道了，谢谢叔叔！”
警察局外面，周海红打了个出租车。
顾进则跟着谭培和王生上了一辆有专职司机的黑色劳斯莱斯。
回家的路上，周海红不住地和江深闲聊：“江深啊，你那个同学真不错呀，他妈妈也好漂亮。”
江深：“在我心里周女士最漂亮。”
“乖儿嘴真甜，”周海红说：“你那个同学是不是保护你了呀？我看他嘴角有伤呢。”
江深的眸子低了一瞬，转眼又笑着，道：“他挺厉害的。”
顾进原本可以毫发无伤的，但在最后一刻，躺在他身边的小混混突然缓过劲来，猛地起身，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也正是这个时候，警察赶到了。
周海红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一桌子菜已经做好了。
回了家，周海红把菜又热了热。
江深打算趁这机会去冲个澡。
浴室的镜子前，少年赤着身子，肩膀上有一处明显的淤青，他动了动胳膊，有点疼。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里突然蹦出了顾进笑的满脸阳光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餐桌上，周海红不停地给江深夹菜，边吃饭嘴里还停不住地说话。
“江深啊，下周就考试了，复习的怎么样啊？”
“还行。”
“乖儿，下次把你同桌带家来吃饭呗？”
“嗯。”
一提到顾进，江深心里头惴惴的，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吃了没多少东西就没胃口了，碗里还剩了小半碗米饭，他往桌上一放，筷子搁在碗沿上：“妈，我吃饱了，去复习了。”
周海红扒拉了一口米饭，迅速嚼了两下，道：“那你饿了叫我，我给你做宵夜啊。”
“知道啦。”
江深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套数学试题，他执笔写了两道选择题，把笔往边上一扔，一手插进发丝里，心里乱糟糟的，这题是写不下去了。
手机安然躺在桌上，没有一丝动静。
他伸手抓起手机，打开微信，第二个框就是顾进。
江深的微信里没多少人，以前聊天的除了周海红也没别人，加上顾进那天他俩闲聊了几句，记录也懒得删了。
他点开顾进的对话框，记录停止在上周末。
顾进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晚安，同桌。
江深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连着敲击了好几下，编辑完一段话又按了删除键，一溜儿全删光了。
思来想去，最后他编辑了几个字，直接按了发送键：到家了吗？
发完之后，他对着手机沉了一分钟左右，没有任何回复。
收到顾进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江深有早起背书的习惯。
七点左右，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江深瞥了一眼手机。
屏幕亮了，上方闪出一个微信的小图标，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
他抓起手机，点开看，是顾进的消息。
顾进：在吗同桌。
江深回复了一个数字“1”，表示自己在。
结果对方秒回。
顾进：2
江深：“......”
江深：3 4
顾进：6 7
江深：？
顾进：嗯？
江深：5让你吃了？
顾进：年轻人不讲“5”的。
江深：表情/吐血
顾进：表情/呲牙
江深正想着怎么回复这个沙雕，结果沙雕给他打来了微信电话。
“同桌早上好呀！”
“好啊。”
“你在干嘛呀同桌？”
“背单词。”
顾进那边有阵嘈杂的声音乱入，听声音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说的应该是某地方言。
顾进也用同样的方言声音温柔的回了老奶奶几句。
江深：“明海话吗？”
“嗯，我奶奶问我早上吃什么，我说你做啥我吃啥。”
“你不是北城人吗？”
顾进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度：“不是亲的，是老王的妈妈。”
老王，江深翻找了一下记忆，昨天那个女人喊男人叫“王生”，顾进说的这个老王应该就是他。
“那你现在在明海？”
“嗯，老王工作忙，我放了假就来乡下陪陪奶奶。”
顾进这人向来是爱恨分明的，他嘴上说着和王生势不两立，但对王生的妈妈却是十分温柔。
王生事业有成之后在城里买了别墅，但老母亲始终不愿抛弃自己的老房子，她说那是她的根，所以她宁愿独自一人守在乡下的老房子里。后来王生结了婚，新媳妇把自己的儿子带过来，这个儿子不愿和王生待在一块，自从认识奶奶之后，他便时常往奶奶这里跑，变着法的讨奶奶欢心，谁能忍心拒绝一个活泼乖巧又听话的大孙子呢？
顾进又道：“昨天是你报的警吗同桌？”
“我以为是你。”
江深卧室的门冷不丁地响了一声，周海红趴在门缝上，试探道：“乖儿，我能进去不？”
江深对电话那头的顾进，道：“我妈来了，我先挂了。”
没等顾进回应，江深拇指直接点上了屏幕下方的红色小圆圈。
电话那头的顾进一脸懵逼，心说：怎么搞得好像早恋被发现了一样？
江深把手机扣在书桌上，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妈？”
周海红趴在门框上笑眯眯地道：“你在跟谁通话？哪个小女生？”
江深捏了捏眉心：“哪来的小女生，顾进。”
周海红拍了下江深的肩膀：“那你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我要当婆婆了呢。”
被拍了那么一下，江深的肩膀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无奈道：“你那么想当婆婆啊？”
周海红感叹道：“我儿长这么帅，咋就没有小姑娘追呢？”
她哪里知道，她这个乖儿从小到大光情书就收了不知道多少封了，每每节日还有小姑娘专门给他准备节日礼物，只不过江深一直拒收，并且没告诉她罢了。
周海红满脸疑惑，自顾自地往厨房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她回头道：“奥对，来吃早饭了江深。”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