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杰被袭26
失踪者的行动轨迹非常简单,每天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记录都在这里了,我看看……五月八号那天,他们车间有一个工人请假了,女工汪琪,年龄二十岁,刚来一年。别的车间一共有……七个请假的。什么?厂部的人和后勤的也要看,好,我看看……没有,五月八号那天都来了,没人请假。”制衣厂的人事主管说道。
黄杰要到了那八个请假的人的信息,挨个排查去了。
“听说了吗?警察又来了……对啊,还是查文珠失踪的事。”
“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
食堂里有几个女工一边吃饭一边议论纷纷。坐在她们背后一个男子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夹起一块米饭放进了嘴里。
“哎,童飞!你今天来吃饭够早的啊!”另一个男子端着饭盘和女工背后的男子打了个招呼。
“是啊,今天是早点儿。我早上没吃早饭,饿了。来,坐吧,一块吃!”背后的男子招呼来人坐在自己对面。
“你听说了吗?警察又来查文珠失踪的事了。”
“我听说了……”背后的男子答道。
黄杰和云松把那八个请假的人都问了一遍,全是女工,年龄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七岁。有些人是去医院看病了,有医院的证明,有些不舒服待在家里,有共同租房的人作证,最小的那个姑娘看见警察来问话都吓傻了,主动交代自己那天请假时撒谎了……看那一脸幼稚、胆怯和迷茫,不用问黄杰都知道不可能是她做的。
都不是——这就是黄杰和云松又忙了一天之后的结论。
五月二十日。
阿昌被放走的第三天是星期六,阿昌不用去上班,一天的时间他连家门都没出,一直在家里赌。这一天阿昌的心情格外好,因为他竟然赢了一万八千块钱。睡觉的时候阿昌都是笑着睡的,他觉得风水轮流转,该轮到他赚钱了,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少天他就能把欠的钱都赢回来。
星期天阿昌又没出门,一起床他就两眼放光地打开电脑开始赌。一开始居然还是赢钱,刚刚到中午,阿昌又赢了一万两千块,加上昨天的一万八,就是三万了!阿昌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但是从下午开始,形势就变了,几乎是把把输。阿昌停不了手,他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输,总觉得下一把就能翻盘。阿昌也会休息休息,不过不是真的玩累了,而是他觉得休息一会儿可能就会转运。就这样断断续续阿昌一直玩到了深夜,直到把三万块都输进去。
看着大好形势一去不返,一夜回到解放前,阿昌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他一把抓起自己的无线键盘狠狠地摔在地上,又把鼠标也摔在地上,还发疯似的踢着它们,就像他原来踢文珠那样。但是键盘和鼠标不会觉得疼也不会求饶,远不如踢文珠来的有趣和刺激。阿昌停了手,重重的倒在床上,他感到希望破灭了。
阿昌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是个只喜欢挥拳头的愣头青。输钱输得郁闷,这一夜,躺在床上的阿昌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的阿昌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前些天来送排骨的王虹,这个人好几个月才来一次,怎么偏偏她来的当天文珠就失踪了。他越想越觉得文珠不是跟人跑了,肯定是王虹和文珠串通一气,王虹把文珠藏起来,故意陷害他,然后王虹还去派出所报案,告他的黑状,想让警察收拾他!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暗地里放黑枪。想到这里,阿昌更睡不着了,他怒不可遏,恨不得要把王虹撕碎。
第二天阿昌起得比平时都早,他怒意未消,刚刚七点就开车出门了。
这天是孙耀斌盯梢,他和云松每人盯二十四小时,每天上午轮换。阿昌的作息孙耀斌已经很熟了,每天早上七点半左右出门上班。盯了一天的孙耀斌很疲倦,他觉得夜里根本不用盯,就躺在车里睡了。他给自己定了个早上七点的闹钟。
闹钟响过,孙耀斌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先瞥了一眼小区门口——执勤的时候睡觉他心里还是有所忌惮的,醒了就赶紧看看小区门口——刚好看见一辆白色的车开了出来,车和阿昌的很像,但是行驶的方向却不一样。阿昌上班是出小区右转,这辆车是出小区左转。
孙耀斌没看清车号,但是思维惯性告诉他这辆车不是。他打开杯子喝了点水然后开始吃自己带的东西当早饭。
黄杰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这天上班他不打算去单位,他要直接去王虹家再询问一遍情况。
准备出门的黄杰看了一眼他的警用手机,时间七点四十分,还没收到消息。工作日的这个时候应该收到“阿昌开车离开小区”的消息了。
“阿昌今天还没出来呢!”接起黄杰的电话孙耀斌答道。
“你是一直盯着呢吗?”
“啊?我……是啊,一直盯着呢!”
挂上电话的孙耀斌心里发虚,开车进了小区,到阿昌楼下一看他傻眼了,车没在,楼前楼后转了一圈还是没有。
知道自己出了纰漏,孙耀斌赶紧给黄杰打电话:“车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走的。”黄杰刚骂了一句,孙耀斌忽然想起来了,又说道,“好像看见了,七点的时候有辆很像的车从北门开出去左转了,和他平时上班开的方向不一样,我还以为不是。”
“谁告诉你他一定是沿着同一个方向走了!让你盯个人都盯不住!”黄杰不客气地训斥道。
挂上电话黄杰觉得很火大,嫌疑人出现异动,却没盯住。七点阿昌就开车出去了,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到哪里去找?调取街上的监控探头,恐怕找到阿昌行踪的时候,他要办的事情早办完了,什么都晚了。
黄杰打开手机上的地图,他看着阿昌住的那个小区,出门左转,王虹家刚好就在这个方向。黄杰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到何律师那里的录音,阿昌说过要弄死文珠的母亲和儿子,他不会真的去找王虹的麻烦了吧?
黄杰赶紧推开家门驾着车向王虹家驶去。路上他还打电话给云松,通知云松也到王虹家去。
黄杰刚到王虹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门虚掩着,黄杰轻轻推开门探头进来,果然被他猜中了。只见王虹瘫坐在一把椅子上,正在哭:“你就是个混蛋!我怎么可能把我女儿藏起来……”
阿昌站在王虹对面,焦躁地来回走着,边走边叫着:“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干的!你们俩合起伙来给我下套,是不是?”
黄杰看到阿昌手里并没有拿武器,周围也没有武器。黄杰猛地推开门,喊道:“党卫昌!你要干什么!”
阿昌愣住了,好像完全没想到警察会突然闯进来。王虹哭喊着:“黄警官,我说的没错吧!他杀了文珠就要来杀我啊!”
这句话一下子把阿昌激得更愤怒了。阿昌两眼喷火,抬手就往王虹的脸上抽去,边抽边吼,“放你妈的屁!就是你栽赃给老子!”
毫无防备的王虹脸上被阿昌大力金刚手“啪啪”抽了两下,立刻眼冒金星重心不稳,一下子从椅子上栽倒地上。阿昌又抡起一拳要打向王虹的时候,自己的身子却是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歪到一边了。他回头看时,是黄杰飞身上来踹了自己一脚。
被踹了一脚的阿昌更急眼了,一扭身就朝黄杰扑来。
黄杰后退一步指着阿昌大喝一声:“警察!你敢袭警!?”
此时的阿昌全然听不进去,一拳就朝黄杰面门打过来。黄杰侧身一闪躲了过去,紧接着阿昌又一拳直奔胸口打来,黄杰伸手挡开了。两次进攻没有得手,阿昌还没放弃,两个人就这样肉搏在一起。黄杰的身手不是吃素的,但阿昌也是练家子,三拳五脚之后没分出个胜负。正在这时,门开了,云松冲了进来。局面一下子被扭转了,力大如牛身手敏捷的阿昌怎么也不是两位警察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按倒在地。黄杰拧过阿昌的两只手,从后腰上摘下铐子,“咔”的一声把阿昌铐住了。
被按在地上铐住的阿昌还扭动着身体,像疯牛一样叫着:“就是她!是她把文珠藏起来了!还要陷害老子!你们怎么不抓她!”
黄杰和云松一起把阿昌提溜起来。黄杰喝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袭警!”
“呸!你们这群饭桶,好坏不分!”阿昌还在疯叫着,好像要咬人一般。
“你没事吧?”云松问。
黄杰整了一下衣服道:“没事。”
“怎么处理?”
“先把他带回去!”
云松扭着阿昌出去了,阿昌一路都骂骂咧咧,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
王虹早被吓傻了,黄杰扶着颤颤巍巍的王虹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椅子上。
黄杰给王虹倒了一杯水,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是第一个发现文珠失踪的人,她删掉了文珠的微信,还有刚刚阿昌说的话,黄杰心里闪过一丝疑问:“不会真是这个老太太出于某种目的把文珠藏起来了吧?”但这种疑问在他心里很快消失了,他回想起那天去殡仪馆认尸,老太太泪波里含着的惶恐和惊惧,那生离死别一样的嚎啕大哭,太真实了,就算是影帝影后也演不出来。黄杰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他问道:“您没事吧?用不用去验验伤?”
王虹目光呆滞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喃喃道:“没事……不用,倒是没怎么样。”王虹又摸了摸有点肿的脸,好像回忆着刚刚挨的两个耳光,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这个人就是畜生!好歹我还是他岳母,他竟然打我……”
“刚才怎么回事?”
“刚才……”王虹惊魂未定地回忆着,“刚才有人敲门,我想都没想就以为是文珠回来了,我赶紧去开门,没想到是阿昌。我看见他就生气,我就问他:‘你把我女儿怎么了?’阿昌那眼神就不对,露着凶光,他冲进来反倒问我把文珠藏哪儿了。我让他出去,他根本不听,还把我按到椅子上,跟警察审犯人似的,问我文珠在哪儿,非说我把文珠藏起来了,要陷害他。整个就是一个土匪强盗!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啊!吓死我了……”
黄杰也看见刚才阿昌的所作所为了,如果说黄杰原来还对阿昌有一些怀疑,现在这点怀疑也不存在了,看阿昌刚才那种疯狂的样子,就是一个人受到栽赃陷害又无处说理的冤屈,而且这不是表演,因为阿昌不可能知道警察会来。他应该真的不知道文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