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刺客126
听秦源一说,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聂凿有恃无恐不仅仗着新皇撑腰, 更是有太后这座靠山。
霍权是听说过太后此人的, 出身低微, 但容貌娇好, 艳冠京都, 入宫后甚受先皇喜欢,哪怕多年无所出也没受过冷落,先皇顾念其名声, 将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过继到她膝下...难怪聂凿要助当今圣上, 里边竟还牵扯到这些事情。
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秦源不解, “难道你真忘了?”
一时之间, 秦源不知说什么好了。
还是霍权先回过神,“秦家满门忠烈, 守护南境百姓不受邻国侵扰,老将军侠肝义胆,受人迫害战死沙场,我若能帮上忙绝不退缩。”
唰的,火折子重新划燃,照在霍权坚定的脸上,秦源怔了怔,“你知道就好。”
扣着军饷不发的是叶阁老,但官银被盗陆家亦牵涉其中,霍权让秦源派兵直接进矿山捉商队叛徒,秦源看着他,“你不怕皇上怪罪?”
“查清楚谁偷走官银就行了。”
“你敢查?”
叶陆两家一文一武压制着朝堂文武百官,聂凿名声不好,容易引火烧身。
霍权不是没想过会惹上麻烦,但他想得明白,富贵险中求,真能替朝廷除去几个祸害也算为聂凿正名了,而且就目前的局势,他不对付叶陆两家,他们也会对付自己,毕竟李恒在京里呢,那位可是自己的死敌,就是不知道他投靠谁了。
思及此,霍权拍桌,满目狠戾,“有何不敢?”
“成,老子就喜欢你这股狠劲,我现在就派兵去矿山。”秦源掏出两片叶子,凑到嘴边轻轻吹响,屋外顿时传来动静,接着是兵器相撞的声音,秦源挑眉,“冬荣还是顺风耳,丁点动静就知道是我来了。”
窗户打开,冬荣正挥着铁棍和两个黑衣人纠缠。
霍权唤他,“冬荣,停下。”
冬荣收了手,怒冲冲瞪着面前的黑衣人,随即走到窗户边,看也不看旁边的秦源,傲得很。
秦源哼了哼,“瞧瞧你身边人这副德行,要不是老子性格好,上天入地你连个朋友都交不到信不信。”
霍权:“......”皇上好像跟聂凿关系还不错。
他扯扯嘴角,不和秦源磨嘴皮子,而是吩咐冬荣加强戒备。
跟聂凿相处的这些年里,秦源听到最多的就是聂凿要求加强戒备的话,典型的怕死,秦源嗤鼻,“就你这名声谁敢杀你啊...”
臭名昭著,没几个人敢惹。
语声未落,夜色里忽然射来密密麻麻的剑,像雨点似的,霍权惊呼,而秦源眼疾手快的关上了窗户,一脸难以置信,“竟然真的有,聂凿,你又惹来些啥人?”
霍权哪晓得知道。
已经惊动了守卫,墙外闹哄起来,剑唰唰唰的射透窗户,霍权躲去床上,秦源跟着保护他。
院里火光滔天,有人喊走水了。
秦源骂人,“老子就不该来。”
侍卫已经追了出去,剑陆陆续续没了,浓浓的烟雾从外边涌来,秦源脸色大变,“他们射来的剑抹了油,聂凿,他们想烧死你。”
霍权已经吓得噤了声,想起什么,抓住秦源的手,“煜儿,煜儿还在睡觉。”
聂煜住的房间在隔壁,秦源拉起他奋力往外跑,冬荣他们不见了,院里到处是提水灭火的侍卫,他们跑到隔壁,火烧了起来,熊熊烈火中,霍权大喊聂煜的名字,几声后没人影,霍权要往里边跑,却被秦源死死拉住,“聂凿,你不要命了,聂煜那么聪明,不可能在里边的。”
“他睡着没听到怎么办?”
秦源皱眉,“你儿子啥时候那么蠢了。”
霍权哑口无言,不死心又喊了几声,院门口侍卫来报,说聂煜不在屋里,而是追着冬荣他们出去了,霍权大急,“他追冬荣干什么?”
“说是抓刺客。”
“......”
聂煜那小身板,跟着只会给冬荣添乱,好些时日没出门的霍权顾不得外边是否安全,慌乱的往外边跑,边跑边骂,“胡闹,那些人杀人不眨眼,煜儿落到他们手里哪儿有命活...”
秦源在身后啧啧啧称奇,“聂煜那小崽子一如既往的能来事啊...”
几岁大的人追刺客,也不怕刺客捉了他威胁聂凿。
他追上聂凿,无比同情,“养儿都是债,聂凿,他是要你断子绝孙哪。”
“胡说。”聂煜不是那样的人。
外面的刺客已经没了影儿,只剩下几辆装油的车停在后巷,霍权追了两条街,气喘吁吁也没追到人,兀自喘口气,两个铁甲黑衣人从街角冒了出来,“将军,是城郊营的人。”
总兵大人被霍权关押了,城郊营的人敢乱来除非他们就没考虑过总兵大人的安危。
前两天还好好的,今晚突然夜袭,也就说城郊营来了新人,能统帅城郊营的新人,明明此刻六神无主,霍权脑子却一片清明,他问,“为首的人是谁?”
“没看清,他们往衙门去了。”
总兵和钱知府不是一路的,这人既能指挥城郊营的人,又能闯衙门,可见是从京里来的。
只有叶家和陆家联手,这人才能轻易同时进出城郊营和衙门。
霍权握紧拳头,“继续给我追。”
两位黑衣人拱手领命而去。
霍权到衙门的时候,里边所有人被冬荣控制住了,霍权找了圈不见聂煜人影,脸色惨白,问冬荣,“煜儿呢?”
冬荣茫然,“煜少爷不见了?”
秦源脸色亦沉了下来,“护卫说他追着你来的。”
冬荣挠头,“我身后没人哪。”
那些刺客来势汹汹,他跟丁大他们控制住局面后就追刺客追到了衙门,奇怪的是,那些人进了衙门就凭空消失了,本以为那些人假扮官差藏匿起来,然而里里外外搜了圈也没搜到人影,霍权想了想,“暗道,找暗道。”
那些人胆大包天,敢从矿山挖暗道,那从衙门挖条暗道想必也不费事。
“冬青...”
冬青的剑上还滴着血,闻言躬身,“属下在...”
“领两百人速速出城搜寻,发现异样放烟火明示。”
“是。”
“冬荣...”
“属下在...”
“一寸一寸给我搜...”
聂煜定是落到那群人手里了,霍权呲牙,“一旦发现了人,杀无赦。”
“是。”
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家大人大开杀戒的样子了,冬荣跃跃欲试的提着铁棍,抵着地刺啦刺啦的往前拖,吩咐人从东往西,将屋舍的砖墙全部拆了,都是干惯这种活的人,只见威严的衙门不多时就响起轰鸣声,秦源吩咐手底下人的折身回来,望着灰尘漫天的两处废墟,顿感头疼。
他怎么就忘了,纵使性情大变,但骨子里的暴戾是改不了的,那群刺客得藏好了,否则落到这位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走到霍权跟前,他语气好转,“矿山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此次我是偷偷来章州见你的,你别说漏了嘴...”
身旁的人目视前方,神色寡淡的应了声。
侧脸冷峻,一如多年以前。
秦源拍拍他的肩,“聂煜会没事的...”说着,他顿了顿,“谢谢你,我既认下你这个朋友,断不会背信弃义,你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
他恨聂凿设计陷害自己是真,却也感激聂凿给了他机会,父亲死后,军心涣散,又遇敌国多次挑衅,要不是聂凿出现及时,边境早就乱了,偷盗官银是死罪,却也解了边关将士的燃眉之急,为南境创造了多年太平,他道,“事后我会亲自回京请罪,偷盗官银是我一人做下的,和其他人无关...”
“叶陆两家做的事,你为何要往自己身上揽?”
霍权的声音不高,但铿锵有力,“收买当地官员挖暗道,打矿山主意的是他们,跟你有何关系。”
夜色仓粮,秦源突然心有灵犀,挺直了脊背,“是啊,关老子何干!”
霍权笑了。
无论聂凿当初是何目的,但对秦家人没有坏心,所以哪怕撺掇秦源偷盗官银,却也留了手,无论朝廷查与不查都查不到秦源头上的,因为挖地道的人不是秦源,霍权说,“老将军是个铁血汉子。”
很多夜里,他都幻想他爹是个好人,是个令人敬佩的铮铮汉子,尽管他遭人欺凌,但百姓们会为他说话,会替他讨公道。
可惜很多年里,这些事情都不曾实现。
他想,如果是秦源,百姓们会还他公道吧。
若他能做那个人,霍权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不知为何,知道聂凿是太后所生后,他突然就明白聂凿做的那些事情了,或许手段不够高明,但也是为了自己亲人,历朝历代,夺嫡无不以流血终结,亲娘是后宫嫔妃,为了扶持亲娘膝下的皇子他没有更多选择,很多时候,不是你不争不抢别人就会给你活路的。
他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