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9
琴袖第一次感到了心慌!
东家为什么要抓阿鹿桓贵女?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冒充阿鹿桓贵女,琴袖从未怕过,大不了就是要命一条,可是她怕东家受到伤害。
心烦意乱之际,莫娘子还哭着拉起了琴袖的手,“小霜,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跟娘回家,把不属于咱们的还给小姐。”
见自己的生母,到现在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她的小姐。琴袖心中烦躁到了极点,她一把甩开了莫娘子的手,“我再说一次,多年前我既顶了阿鹿桓贵女的身份,吃尽阿鹿桓贵女的苦,那便没有今日让出身份的说法!”
莫娘子气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是非不分!你信不信,我明日就去敲登闻鼓,去告御状!我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冒充的。”
琴袖直直看着莫娘子,四目相对间,毫不避讳,“闹到御前?你是准备让我再死一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娘子心中剧痛,态度也软了下来,“只要你听话,把身份还给小姐……”
“呵!”琴袖一声嗤笑,“冒充皇帝的姨母,这可是欺君犯上的死罪,把身份还给你家小姐,我的命也就一并完了。”
莫娘子脸色一白,她何尝不知道这种事,可是……她的小姐怎么办?
“我给你指一条路,出门右拐,应天门外设有登闻鼓,你可以去那里告御状!”耳边,莫娘子听到她的亲生女儿在问她,“娘,你要我死吗?”
那一声“娘”让莫娘子溃不成军,一下哭了出来,“女儿啊!你怎么如此糊涂啊!”
琴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等着她的选择。
琴袖想知道,多年后,为了她的小姐,她是不是依然能义无反顾的让她去死。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边是自己养了十几年视如己出的小姐。
两相难的抉择之下,莫娘子哭着掩面而出。
琴袖看着莫娘子离开,一直看着,直到再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却依旧痴痴的站在那里看着。
耿娘回到寝室时,房中的烛火已经熄灭了,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房中的人给弄熄的。
房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耿娘能感觉到房中有人。
循着呼吸声,耿娘在角落里,找到了琴袖。
少女坐在漆黑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膝,紧紧环抱着自己,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耿娘坐在琴袖身旁,将那淡薄削弱的身子搂进怀里。“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我不哭……”少女的声音颤抖着,暗哑得厉害。
耿娘从来没有见过琴袖这么脆弱的样子,这孩子向来城府极深,喜欢扮柔弱,却不是真的柔弱。
很多时候,都让人忘了,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好,不哭,我们不哭。”耿娘将琴袖紧紧抱进怀里。
“我是不是一个特别糟糕的人?”琴袖的声音,轻得就像要散了一般。“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耿娘身子一下僵住了,她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嘴边的话,硬是没有说出口。
漆黑的寝室中,两人安静地抱着对方,一夜无言。
只是此时的她们并没有想到,出了门的莫娘子,擦干了眼泪,转身去了应天门……
两天之后,千里外的晋城小院。
浴房中,兰香浮动,热气在浴房中蒸腾,散发出袅袅的水雾,轻动的薄纱帷幔后面,水声伴着少女清若银铃的笑声。
“阿浅,好痒啊……”
“那我重一些。”
大大的浴盆中,美人入浴,温水洗凝脂。
静笙趴在浴桶边上,半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苏浅坐在静笙后面,给她搓洗着后背。
洗浴的兰香,伴随着背上温柔的力道,有一种极为舒适放松的感觉。静笙享受着这种苏浅的伺候,问了一句,“阿浅,耿娘她们现在如何了?”
搓背的手似乎停了一下。
静笙听到身后,苏浅说:“琴袖的生母去敲了登闻鼓,状告琴袖冒充阿鹿桓贵女,琴袖……在一天前下了天牢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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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星I
的冰阔落
第38章
“什么?!!!”
静笙在浴桶中急急转回身,因为动作太大,带起了浴桶中的水,激起的水溅了一地。
“慢点,”苏浅擦着静笙脸上被溅到的水,“小心摔了。”
静笙哪还顾得了这些,她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你说……琴袖的生母去告了御状?”
“嗯。”苏浅轻颔首。
“可是……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做的话,琴袖会死的!”
“她自是知道,”苏浅轻垂眉目,怅然道,“欺君犯上,其罪当诛,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琴袖的母亲再清楚不过,登闻鼓一敲,便是断了琴袖的生路。”
“那她怎么可以那么做?”静笙实在是无法理解,“她不是琴袖的亲生母亲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居然亲手送自己的女儿去死?”
而且……还是两次!
“看来,琴袖的母亲,是真把自己当程婴了。”苏浅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真的不好评判琴袖母亲的作为。“或许在她看来,她忍辱负重,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大义!”
“大义?!”静笙被气到了,“牺牲别人,成就自己的大义?”
苏浅轻抚着静笙的发,“或许琴袖的母亲就是这么想的,忠义难两全。”
“我不懂什么大义,可是我就没有见过这么狠的母亲。”静笙忿忿不平地说道,“不管阿鹿桓家对她有多大的恩德,跟琴袖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牺牲琴袖,以保阿鹿桓家的女儿?”
“因为……”苏浅无奈地说道,“孝字压头,世人皆认为,儿女是父母的私有物,父母有权处置儿女的一切,包括生死。”
中原有句话被奉为圣典,叫“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难道阿浅也认同这种“道理”吗?”静笙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歪理邪说。
看着小家伙气呼呼的样子,苏浅好笑地摸了摸静笙的头,“若我真的认同这种愚孝,便不会想着帮琴袖她们一把了。”
听苏浅这么说,静笙的气才顺了一些。可想到琴袖的生母,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静笙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静笙的两个母亲,都是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的女儿。舒窈在地动之中,用自己纤弱的身躯,挡在静笙的面前,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活路。而尔绵太后,直到死都在为静笙谋划着后半生的路。
可琴袖的母亲,却为了所谓的报恩,一而再,再而三的送自己的女儿去死。
她或许是一个忠仆,一个好人,却绝对不是一个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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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天牢大狱中,静笙心里的坏母亲,正在牢房外踌躇不安。
耿娘打点好了天牢上下,才将莫娘子悄悄带进了天牢。
莫娘子的状态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如纸,眼下乌黑,整个人憔悴的可以。
自那一日,得知琴袖下了天牢大狱,她便惶惶不可终日。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女儿,说不担心难过,是不可能的。
可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她不过是让一切回归本位,这是忠义,是道德!
一遍又一遍的如此跟自己说。
可不管说了多少遍,在看到琴袖身上那一身囚服时,她还是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