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
秦声把这颗糖嚼碎了咽下,有些欲言又止。
肖笛很少见他这样子:“怎么了?”
秦声:“我给你承认个错误。”
“什么事这么小心翼翼的。”肖笛说,“跟我用不着这样,只要你没看上别人,就都没事。”
秦声上来一股作死的冲动:“那我要真看上了呢。”
“真看上了?”
明显不相信的语气,眼神里还有无限宠溺。
秦声想说“我真看上了”逗逗他,又怕逗大劲了不好哄。
一时犹豫,肖笛先开了口:“你知错就改,那也没事。”
还伸手帮他整理衣服领子!
妈的,越来越会了。
秦声咬了咬下唇,这不是自己表白过的话吗,还真会活学活用。
“说不说啊?”肖笛捏着衣领的手紧了紧,“想急死我?”
“就是苏妍,她最近一直有联系我,还去小区门口堵过我,我都尽力避开了,除了……”见肖笛脸色微沉,秦声有些拿不准,但也一口气说了,“除了有两次她说不想活了我电话挂得晚了点以及她往马路上闯我拉了一下。”
“拉她哪儿了?”
“胳膊,隔着衣服呢。”
“就这样?”
“就这样。”
要说怎么还真没怎么。
但秦声的态度就是:你觉得我做过了我就收,你生气了我就哄。
你就是我的原则,一切都没你重要。
果然,肖笛没让他失望,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当什么事呢。”
但也没再多说,没表明态度,到底是在意还是无所谓。
行李箱吐出来,肖笛上前提起自己的,另起了一个话题:“好饿,咱们去吃火锅?”
“火锅简单,回家弄吧。”秦声接过其中一个,有点被噎住。
肖笛惯爱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吃点小醋,怡情,他很喜欢。
对于他真正有歉意的事情,又会给予充分的宠爱与宽容,他也喜欢。
但潜意识里又有些隐秘的期待,某个瞬间,他甚至希望肖笛对他发个火,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彻底隔绝那个女人。
可怕的人性,邪恶的欲.望。
秦声觉得还是控制一下为好。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念,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知足的。
开着车,秦声总是不自觉向右看。
副驾的位子他一直给肖笛留着,借口座位会滑动,把乐团的同事都撵向后座,连林俭要坐他也没让。
断断续续长达一年的两地分隔,黑白颠倒的时差,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他的爱人回来了,就坐在旁边,安静而美好。
一伸手就触摸得到,一个眼神就有回应。
从此这个人会陪伴他每一个清晨日落,相拥每一个漆黑夜晚,一想到这些,他就幸福得快要落泪。
万幸的是,他爱的人也同样爱他。
或许更多。
“手给我。”秦声从方向盘上撤下一只手,把爱人递过来的手握在手里,紧攥着。
肖笛吃痛瑟缩了一下,他心里正想着别的事。
而且想什么来什么。秦声的电话嗡嗡响起,切断了这一刻的含情脉脉。
依然是未知号码。
“不接吗?”肖笛问。
“不接。”秦声说,“不管它。”
“是……苏妍?”肖笛把电话拿在手里,想着事情总是要解决,“那我可以接吗?”
“想接就接。”秦声说。
肖笛按了免提,还未开口,电话那端就传来了虚弱的声音:“秦声,救我。”
-
医院里。
一位白大褂和一位中年妇女从病房里走出来,白大褂向中年妇女叮嘱道:“家里人以后看紧点,8颗安眠药,死不了人又要洗胃,我们折腾点就算了,关键是她自己难受。”
说完,白大褂就走了,看到走廊里站着的秦声和肖笛,以为他们也是家属,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是苏妍的妈妈,车上秦声挂了电话就给她打电话,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到达苏妍的住处,赶到的时候苏妍正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摇也摇不醒,药片撒了一地,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
送到医院,洗了胃,确定脱离危险,秦声也打算告辞了:“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
出于客套,后面应该跟一句“有事您给我打电话”,但他没说。
“麻烦你们了。”苏妍妈妈看了看秦声和肖笛,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自己女儿的脾气她知道,总归是那丫头不懂事不懂得珍惜,纵然她再喜欢秦声,也只剩一声叹息。
“我会开导她,尽量不再打扰到你……你们。”
有护士从病房出来:“请问你们哪位是肖先生?”
肖笛迎上她的视线:“是我。”
“病人让你进去,”护士说,“一个人。”
肖笛跟秦声对视一眼:“那我去跟她聊聊。”
肖笛进了病房,秦声在外面等,然而眉头紧锁。
苏阿姨说:“我告诉妍妍是肖老师背她下楼的,她应该是想要谢谢他。”
秦声“嗯”了一声。
短短几分钟,秦声如坐针毡。
总觉得不能放任他们两个人在单人病房里聊,他忽地站起来,然而还没迈开步子,病房里就传来了吼叫声和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秦声立刻冲了进去,直接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肖笛的手腕血红一片,白衬衫也蹭上了很多血。地上躺着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了一把沾了血迹的折叠小刀。
苏妈妈想要看肖笛的伤口,被秦声猛地推开:“别碰他!”
“过来。”他把肖笛拽到身边,不敢低头看,“跟我去包伤口。”
“不是我,不是我。”苏妍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无助,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不知是在对谁解释,“不是我,是他自己划到的,跟我没关系。”
苏妈妈把女儿抱在怀里,对秦声说:“你们先走吧,不要再刺激她了。”
惺惺作态!
秦声眼眶通红,没理会他们。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压抑着怒意。
他的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见到他,还没来得及温存,就因为他这边的破事受了伤。
“我没事,”肖笛把手交给护士,向秦声解释,“她要我把你还给她,我自然不肯啊,她就要割腕,我拦了一下就……”
秦声努力在爱人面前温柔,抵着肖笛的额头低语:“都怪我,都怪我。”
肖笛用另一只手安抚他:“我没事,没事的。”
走之前秦声去了趟病房,留了两句话:“你怎么折腾你自己随意,但如果再因为你伤到我的人,我可以不知道教养是什么东西。”
“呵呵,”苏妍失态地发笑,“真是低估你们了,连说的话都一样。”
秦声不语。
苏妍说:“他也是这么警告我的,那眼神可怕极了,他说幸亏我伤到的是他,如果动了你,他一定会报复的。”
-
火锅是没吃成,秦声在楼下的餐厅打包了吃的带回家。
这件事情,他跟肖笛是默契的,苏妍的所作所为目的只有一个,破坏他们的感情。
她根本就舍不得死。
床头柜上的水是温的,很明显是刚吃下药,她算了时间的。
而且8粒安眠药,若不是苏妈妈坚持,不洗胃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叫肖笛进病房也是别有用心,想伤害自己让肖笛解释不清,可惜没有得逞。
但代价是秦声不能接受的。
他万分后悔,早该做得决绝一点。
伤在右手,秦声像伺候祖宗一样喂肖笛吃饭,给他洗澡,肖笛也表现出了极强的依赖和乖巧,眼睛闪啊闪的任由摆布。
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
秦声的心揪着疼,闭上眼睛就是肖笛衣服手腕都带血的画面。
入睡前,他把脸埋在肖笛胸口,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宝贝。”
是我优柔寡断,顾念旧情,不够坚决。
肖笛摸了摸他的头发,在寂静的夜晚幽幽开口:“是我该道歉,我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秦声抬起了头。
“故意受伤。”肖笛说,“我本可以避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