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意96
这么多年支撑着他的信念,是想了解母亲死后的真相,是为了报仇。
他也试过好多办法,查遍了相府与京城,灌醉建安帝,陪着建安帝外出祭祀,甚至买通了公公,让他向自己汇报建安帝的起居详细,太多了,多到自己都记不清。
可他依然撬不开建安帝的嘴。
也不是没有办法,也许夺了天元朝,建安帝臣服自己脚下,任凭处置时便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可太麻烦了,他对天下也没多大兴趣。
两年前偶然听得祈巫女这个秘术,宋景心中一动,试试吧,也许能成呢。
这一冲动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看着她失望的眼神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心里两个声音不断来回,告诉她吧,她那样知事,不会不理解自己的。
不行,她若是知道了,就相当于在她心里埋下一根刺,她也许永远再不会如此刻这样表露自己。
当下看来,瞒着是最好的方法,他想要答案,也想要她。
乐妤已经转过身去,低低说着:“应当是药里放了什么别的药材,瞧我都糊涂了,说的什么话。”
宋景靠近她,小心地不碰着她的伤口,把人拥进怀里,能感受到她轻轻颤了一颤。
“不错,我心慕你。”
宋景声音就在她耳边,酥酥麻麻地,乐妤居然一时忘了反应,待听清后,整个天地仿佛都旋转了起来,绕的得她看不清也转不过来。
他的胸膛离她那样近,心就像是贴着她跳,灼热的温度传过来,温暖又舒服。
乐妤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后根了,还好背过去了,不然让他看到该多丢人呀。
“真的?”乐妤又问了一遍。
“嗯。”这回宋景答得很快。
乐妤便微微挣开他,转过身去,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一片清明。
乐妤笑着,先前的胡思乱想一扫而去,小声回应他,“我也是。”
宋景心里触动,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再次把人抱紧。
“嗯,我知道。”
乐妤渐渐有些困了,可心里仍旧清醒。
她一直否认自己的心意,可很多事情难以解释,为什么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后,为什么他一言一行都牵引着她的思绪,为什么他的一句心慕能让她心花怒放?
碍于身份,碍于他求娶的目的,她也不敢去确认他的心意,害怕得到不好的答案,害怕自己受伤,毕竟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人太冒险了,她胆小。
若是没有这一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戳破这层窗户纸,看清自己也看清他。
如今她也算勇敢了一回,将来的不确定就交给将来吧。
他想要做什么,她陪在身边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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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乐妤醒来时已经是午后,脑袋涨痛,浑身不得劲,她以为自己是伤口复发了,连忙用手去探。
伤口除了有些痒并无疼痛,那她怎么睡一觉起来更累了呢。
可一回想起昨晚,乐妤就像吃了蜜似的,甜得不能自已。
许是察觉到屋内人醒了,宋景又端了药碗进来,乐妤觉得自己这阵时日喝的药简直比上半生加起来还多。
“又喝药啊,我都成药罐子了。”乐妤抱怨着,“怎么今天的药和之前的不一样?我闻着多了当归,枸杞?”
“嗯,祈巫女换了副药,今后便喝这个。”
乐妤不疑有他,捏着鼻子,仰起头求一个痛快。
但期间不忘偷偷去瞄他,猝不及防一个对视后立马收回视线。
一口气喝完,乐妤急忙嚷着:“蜜饯蜜饯。”
宋景把蜜饯递给她,“我们明日就动身回京城。”
“好。”乐妤支支吾吾,“昨,昨晚……”
“昨晚怎么了?”
“你还记着吗?”乐妤小心翼翼问。
宋景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摸摸她不算整齐的头发,浅笑:“记着。”
乐妤低着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宋景出去后休息了片刻,乐妤便想下地活动筋骨,在院子里看到凭空出现的沈惴时,心里有些高兴,“沈副将,你何时来的?京城还好吗?”
沈副将行了个礼,“我近日才到,京城一切安好。”
“那便好,小七怎么样了?”
“小七与南归已无大碍。”
“嗯。”乐妤随后四处张望看了一下院子,没发现祈巫女的身影,“祈婆婆呢,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在的呀。”
“属下不知。”
“真是奇怪。”乐妤嘀咕了一句,“沈副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沈惴走后,乐妤便独自在院子里晃荡,宋景也不知去哪了,整个院子里安静得出奇。
乐妤看着外面一片竹林,想起了落英轩,那里也有一片竹林,可跟祈巫女这里的竹林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她有心想去深处看看,可她长了教训,一个人又有些害怕,便去寻宋景。
先到小厨房和柴房,喊了几身没人应,又到另外两间屋子,连祈婆婆住的屋子都敲了门,都一个人没见着。
到底去哪了呢,这附近也不像有其他人家的样子啊。
没办法,只能在院子里等着。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才见到宋景与祈巫女从竹林里走出来,宋景手上拿着什么,低头认真听祈巫女说话。
待两人走近看到乐妤便急急停了交谈,宋景背着手,问:“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快回屋歇着。”
乐妤怎么肯,央着宋景又到竹林里走了一趟。
“你手里拿着什么?”
宋景淡淡说:“没什么,问祈婆婆拿了些伤药,备用。”
“噢。”乐妤仰头感受风从脸上轻轻拂过,“宋景,你看这里像不像落英轩?”
这里当然不像落英轩,若是没有他带着,乐妤应当走不出去。
“那片竹子是母亲在世时种下的,如今也二十多年了。”宋景突然说,“那时落英轩只是个放柴禾杂物的院子,母亲觉得有些浪费,便改造了一番,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原来竟是这样,当初她还以为落英轩是他亲手布置的呢。
乐妤对卫氏了解不多,零零碎碎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她们说卫氏是个温婉女子,模样在京城里也是排得上号的,于诗词歌赋上造诣极高,让卫家门下书生都自愧不如。
身为京城卫家嫡女,爱慕者无数,有勋贵人家也有穷书生,适婚时卫家门槛都要被踏平了,仿佛把卫氏抬进门,家族就能染上些清贵气息。
后来不知怎么就嫁了宋相,从此默默隐了锋芒,只在府内相夫教子。
乐妤想听他说更多,便说:“可惜没能见到你母亲,她定然是极其温柔的。”
宋景陷入了回忆中,他三四岁的时候皮,宋域比他大个几岁,每次见了他都惹他,两人打起架来宋域就会去告状,宋相未免被别人说袒护嫡子,从来都是两个人一起罚。
那时候卫氏心疼极了,但仍是抱着他安抚,“策诩咱们要懂事些,下次可不能和哥哥打架了。”
宋景大概六岁时,宋相抬了房小妾,宋景虽还不明白大人间的情感纠葛,可看着母亲暗自神伤,也难过极了。
“嗯,母亲很好。”宋景神色未明。
乐妤暗暗想,其实宋景处境比她好不了多少,都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可怜人。
靠近一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