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心 “人心,总难测。”133
严监御史满意地颔首,催促身边的人去打探消息:“还没听到临仙山府的消息吗?”
“今儿涠洲王和涠洲王妃下山了,好像是小王子身体不太好,他们把小王子接上山了。”侍从这些日子一直盯着临仙山府,但也只盯出这零星半点的消息来。
严监御史眉头微蹙:“他们下马车的时候神色可好?”
侍从迟疑了一会儿:“涠洲王妃是推着涠洲王进的方家。”
严监御史紧紧地抿着唇,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失策了。他怒吼道:“快拿纸笔来!”
这件事,他必须立刻如实告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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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收到严监御史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时,他刚刚看完各处递来的急报。
陈谅的叛军绕开与倭寇交战的乡县,直接把陶实泽逼困在了涠洲城里。平海郡和东郭郡等课税重地的大量贫苦百姓与陈谅的叛军相互呼应,揭竿而起。
良侯重病闭门不出,而苏显允和倭寇战况焦灼,无法施以援手。
“废物!”皇帝将急报掷于地上,冷眼看完严监御史的密信,嗤笑了一声:“他倒是好福分。”
他声音冷冽地命令孙公公:“孙望,摆驾德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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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懿宫里,终日燃着佛香,赵太后的身上,也浸润着萦绕不散的佛香。
但这佛香只让皇帝心烦意乱。
“母后终日礼佛,终于礼出些成果来了。”皇帝冷声道:“他偏安一隅,还能只手在涠洲郡搅翻风云,可多亏了母后日夜惦记。”
皇帝没有明说,但他们母子二人都知道,这个“他”只能是玄时舒。
这是皇帝第一次把对玄时舒的厌恶挑得明明白白。赵太后浑身一震,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他穿着明黄色的常服,站在阴影之中,脸上漂浮着重重阴霾。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坐在她面前安安静静背书的少年了。
赵太后的五脏六腑都在揪疼:“皇上,他自永昌元年开始生病,寿元难添。涠洲之叛,许与他并无干系……”
“呵。”皇帝冷冰冰地看着她:“三年死期将至,可朕看他娇妻在侧,倒是福寿绵延的样子。母后,便是如此,您难道还觉得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患,和涠洲之叛毫无干系吗?”
赵太后深深地看着他:“皇上,朝中之事本无需哀家置喙。但小民贪生怕死,若是能安稳度日,又有谁能轻易将他们策反?”
皇帝一甩袖:“千亩桑田已毁,朕没有怪罪任何人。朕今年大寿弃而不办,又有谁来替朕考量?摄政王能做的事,朕难道就做不得吗!?”
“皇上!你是天子,摄政王此等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何能与你相提并论?”赵太后悚然而惊。
自他们母子二人在摄政王大败后,将摄政王骗至应天城,以通敌叛国之罪诛杀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皇帝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了。
皇帝良久未曾说话,直到天色仿佛都从明转暗,他才缓缓地开口道:“若果真如此,那就不会在他被五马分尸之后,还人人皆称他为‘摄政王’。”
赵太后错愕地看着皇帝,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皇帝一直在介怀此事,那他心中的怨恨,又该积了多久?
赵太后连想都不敢想。
但皇帝将手负于身后,静静地看着赵太后身前的佛像。
佛像低眉垂眸,拈花而笑,沉静安然。
皇帝无声地看着佛像,唇边露出一抹讥笑:“母后,涠洲叛军谣传舒儿是摄政王之子。”
赵太后脸色顿时惨白,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听皇帝又道:“您气愤难当,大病,召涠洲王一家回应天城侍疾。”
皇帝低头看着赵太后,他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母后,您该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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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出德懿宫的佛堂,出门便看到向他行礼的曹皇后。
他的目光掠过曹皇后,落在她身旁的曹岚身上。
他坐上龙辇,随手指了指曹岚。
孙公公会意,在皇帝离去之后,笑眯眯地对曹岚道:“曹姑娘有福了。”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架起了曹岚。曹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曹皇后:“姑母……”
曹皇后悲凉地抬起头来,无声地朝曹岚点了点头。
她是摄政王保的媒,为了稳住摄政王时,皇帝对她也算恩宠有加。摄政王死后,皇帝将她父兄收入囊中,也算与她相敬如宾。但曹为刀一死,曹皇后就知道,自己只会迎来如今的命运。
她无力留住的孩子,究竟是天意,还是圣意,她不敢多思。她只知道,严监御史把曹岚送来,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帝王把玩泄愤的罢了。
然而,孙公公还没走几步,里头的蔡嬷嬷就忽地疾步走出来:“太后娘娘身子不好,命皇后和曹姑娘侍疾!”
第76章 孤勇 竟是一个小娘子踏风而来。……
皇帝没有得到曹岚, 他便下了一道圣谕,太后忧心病重,曹皇后专心照顾赵太后, 二人皆无力执掌后宫。凤印暂交于陶倩语手中, 由陶倩语暂领后宫。
同时,他一纸明文发往支叶城。太后重病, 惦念支叶城的涠洲王夫妇, 让涠洲王夫妇速速回应天城侍疾。
玄时舒和苏令德接到这一纸明文时,两人的脸上皆是如出一辙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