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落俗
“你们，真的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尤其是那几个老油条，从高一跟我到现在的。”
“最不让我省心了。”
“三天两头让我去王主任那喝茶。”
“说的就是你，你还笑。”
孙煜笑的灿烂，徐爱芝骂的温柔。
“给我喝酒啊，打人啊。”
“你们那几个，姚琳，沈棠，还把我的班长带坏了。”
“本来班长还会管管你们，可惜，班长选了理。”
“你们几个就彻底放飞自我。”
“沈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以前，上课话比我还多，又懒，又笨，还很皮。”
“谁能想到，当时六分的数学，现在能考到年级前十。”
“你啊，是真的让我又爱有恨，怎么会有人这么死脑筋，又这么让人心疼。”
说着，徐爱芝眼眶逐渐红了。
“你们的人生还很长，高中三年的老师同学都只是你们生命中的过客，陪伴你的时间或长或短，终会有分别的时候。”
“你们一定要永远的热爱生活，赤诚，善良，勇敢，温暖，坚毅不妥协。”
“想家了，就回来，我会在这一直等着你们。”
我始终认为，能在高中遇见徐爱芝，是幸运的。我受伤的时候她会将我扶起，我淋雨的时候她会为我打伞，我被赶走的时候她会站出来为我说话，在我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是靠着她的拥抱和鼓励活下去的。
或者说她待我更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会骂我，打我，能让我感受到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真心为我好。因为我她也没少被王主任骂过。可她还是会为了我去找王狗求情，让王狗不要给我记过。毕业之际，我多少还是舍不得徐爱芝的。
徐爱芝依旧像从前那样，靠着讲台。跟我们聊着以后，谈论未来。她还会一直靠在这里，遇到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我们也会成为她办公桌上新的记忆。
毕业那天的阳光，和三年前的一样，透过窗温柔的洒进空荡的教室里，落在每一张课桌上，从黑板上缓缓流下。那天她穿着白色的衬衫，敞开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露出好看的锁骨，就站在流淌的光影下，让我做她的语文课代表。
“沈棠，其实你的分数可以稍微报好一点的学校，冲一下首都的大学都可以，你怎么只报了一所。”
放学后，徐爱芝把我留下来谈话。
“这是我一开始就决定了的。”
“为了苏老师吗?”
“嗯。”
整张志愿表，我只填了w大汉语言文学，或许是为了樱花，或许是为了热干面，但更多是为了苏墨笙。
我捏了捏胸前的空了许久的戒指，终于能够把它填满了。
“所以你根本没去高考。”
“所以你早就开始准备出国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姚琳你冷静一点。”
“真可笑，我还拿着招生简章跟你讨论去那座城市。”
“我甚至想好了，我们一起在首都租一个小房子。”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可是你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有我！”
“你选理没告诉过我，我可以原谅你。”
“可是你连出国你都不告诉我。”
姚琳满眼通红，怒视着何以童，把何以童推靠在墙壁，一拳一拳的用力的捶打着墙。
“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去首都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你，我这么努力学习有什么用。”
“姚琳，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何以童。”
“我们绝交吧。”
姚琳低下头，闭上眼，眼泪还是落在了地上。拳，顺着墙壁慢慢下滑，她歇斯底里的朝何以童吼着。周五放学后的教学楼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转角之后的我目睹这一切。
女生的友情也是奇怪，用着友情的名义做了所有恋人该做的事情。她们在雨中奔跑，在月下接吻，在世俗的浪尖，却连分手一词都没资格说出口。
在家人的规划下，何以童出国留学了。在她的家长的规划中，是想要她去美国的。但是最后何以童选择了英国。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或许她还有自己私心，关于她和姚琳未来更长远的规划。
姚琳考上了首都大学，家里人都在为她高兴。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何以童走的那天，我们都去送了何以童，唯独只有姚琳没有来，她一个人在家里哭的死去活来。虽然我很想安慰姚琳，但我自己也还没从情伤里走出来。
高中的最后，我们的梦想都实现了，可有情人终难成眷属。
开学前，沈耀辉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想亲自送我来w大，结果正好碰上沈海公司外派他来w市常驻，最后就由沈海送我到了学校。他还在w市租了个房子，方便我周末过去。
樱花花期已经过了，校园里随处可见蓝绿色的瓦片搭建的屋顶，古色古香的建筑，就像是苏墨笙的名字一般充满韵味。一想到脚下的路是苏墨笙曾走过的路，就仿佛看见了她的时光琼影，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我们正在校园里手牵着手，拥抱，亲吻，以朋友，爱人的名义，而非师生。
我相信苏墨笙就在这座城市，我漫步了w市的许许多多的角落，每天都在与生命中仅有一面之缘的39778个人相遇，为的只是与我心中默认的唯一一个相伴终身的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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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醋王：“老苏，我考到w大了。”
小醋王：“[图片]”
小醋王：“我吃到了你心心念念的正宗热干面了。”
小醋王：“但是我觉得豆皮更好吃。”
小醋王：“老苏，你也在w市对不对。”
苏墨笙的微信就像是我的日记本，即便她从来没看过，也正因为她从没看过，所以我更加放心大胆的叙说我的开心与难过，倾诉我的委屈。苏墨笙的朋友圈还停留在“来日可期”，我也相信那一天终会到来。
大一的课程很满，汉语言文学不用学高数，但我还是会在没课的时候去上苏教授的高数。
苏教授是整个数学系主任，在全校学生眼里他是德高望重的教授，但在我眼里他只是苏墨笙的父亲，一个严格的父亲。我怎么也忘不了他当着全校领导的面打了苏墨笙一巴掌。
可好笑的是，他却是我唯一能够了解到苏墨笙的途径。我坚持不懈的在没课的时候去上他的课，甚至有时候会翘课去听，我还报了他唯一的一节选修课。为的只是听到他在不经意间提起他引以为傲的女儿。
或许是我错过了，又或许是他从未提起过。但是他眉眼间苏墨笙的影子，又总让我期待他的课。
幸运的是，曾表姐是他的研究生。有一次选修课他没有来就让曾姐姐代课了。曾姐姐一眼就在，将近一百多号人里认出了我。
“小朋友，你怎么来了。”
“我记得你数学只有6分啊。”
“高考努力了一下。”
“是来找苏墨笙的吧。”曾焉之拿起我胸前的戒指，仔细的看了看。
“她。”
“怎么样了。”
“她也经常把这玩意戴在胸前。”
“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还喜欢我，却不跟我联系。”
“你看到了，苏教授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古板，严苛。”
“苏墨笙给不了你承诺，所以不想打扰你。”
“她，现在呢。”
“她还在当语文老师。”
我的心突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她还在做语文老师，那她也会有新的语文课代表，她待她们也会像待我一样好。阴郁的神色展现在脸上，被曾焉之注意到了。
“小学的。”
我舒展了眉眼，轻笑了一下，感慨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苏教授一直都在催她相亲，可能是因为你们的事情影响，苏教授觉得她“不正常”，想要她通过相亲变得“正常”。”
“爱一个人，什么时候也有对错之分。”
“不爱一朵花，难道就要将它折断吗。”
我在内心呐喊，却没有说出口。
“她会听她爸的去赴约，但是也仅仅只会去赴约。”
晚上，我打开了相亲网站，找到了苏墨笙。
姓名：苏墨笙
年龄：26
生日：1989年10月18日
身高：168
职业：教师
……
苏墨笙的照片是我偷拍的那张证件照。或许是因为颜值高，点击量也很高。我苦笑着，当初，我不分日夜苦苦背诵换了的资料，如今只要轻轻松松的敲几下键盘就能列在我的眼前。
落俗在所难免。
十月份的w市，天气渐渐冷起来，北方的冷空气要比南方来得快。我习惯性的用玻璃杯泡茉莉花茶，不小心看着玻璃杯里的叶片发起了呆。
我去到了曾表姐跟我说的那所小学，终于见到了她。
缓缓飘荡的枯叶，落满了街道。行人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脆脆的。
正是放学时间，老师带着学生的队伍一列一列的走出校门，门外围满了家长。
苏墨笙穿着蓝色条纹的衬衫，她一如既往的爱穿衬衫。敞开第一颗纽扣，锁骨之间戴着的是我送她的戒指，修身的牛仔裤露出了她的脚踝。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看上去好像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了。
苏墨笙正弯着腰，安慰着没找到家长的小朋友。
我就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她，不敢向前走一步，害怕踩响了落叶，惊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