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休息16
向嘉筠看向这两个小弟弟,随口问道:“医学院的?”
捡东西的男生要清秀白净一些,看着很青涩。他点了点头,片刻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他没回答。
有权利说不客气的并不只是他,还有贺沉,准确来说,应该主要是贺老师的权利。
贺沉从男厕走出来,瞥了他们一眼,接着进了女厕。
向嘉筠换了个话题,“你们怎么想到来这儿的?”
“学校人太多,到后面物资肯定不够。早晚都要出来,现在出来还要更容易一些。”清秀男生答得很顺畅,方才的焦急恐慌也平复了很多。
“你同学?”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另一个男生,“他还好吗?”
清秀男生转头拍了拍另一个男生的肩膀,“你没事吧?”
男生缩在墙边,看了一眼门口倒在地上脑浆四溅的丧尸,赶紧摇了摇头,小声回答道:“我没事。”
得,向嘉筠心想,看来这男生害怕的对象要从丧尸变成贺沉了。
贺沉走出卫生间,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略过他们,去把门口的推车挪到了里面。
做完一系列事情,才安心地在向嘉筠身边坐了下来。
他这才注意到贺沉的衣服被打湿了大半,头发也湿漉漉的,大概是刚刚被突然爆掉的水管溅了一身。
用肩膀碰了碰对方的,放低声音道:“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容易感冒。”
贺沉背靠着墙壁,头也靠在墙上,视线自然而然停在半空。他似乎累极了,一句话也不想说,闻言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之前在户外用品店时,向嘉筠好像看见他往包里装衣服了。他连忙扶起贺沉的肩背,拉开登山包拉链。
里面装的东西超出他想象,除了底下的户外用品,上面还装了一些包装食品,应该是在仓库偷偷塞的。
他翻找到最底下,拿出来一件速干短袖和一件冲锋衣。
“怎么换?”
贺沉瞟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有气无力说:“走不动了。”
“那就在这儿换吧,需要我帮你吗?”
作为之前一直受照顾的拖油瓶,向嘉筠有些跃跃欲试,终于轮到他还恩情了。
但看起来一只手都抬不起来的贺老师拒绝了他,冷冷道:“我手又没断。”
很好,即使累得走不动,嘴皮子依然锋利无比。
向嘉筠失去了跃跃欲试的心,抱手旁观贺沉挣扎着脱下湿透的衬衣,连解扣子都有气无力。
但衣服一脱下,他就有些旁观不下去了。
腹部的淤青扩大了一些,看起来有些渗人。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的清秀男生突然开口:“受伤了吗?”
贺沉没回答,甚至眼皮也没抬一下,伸手朝向嘉筠要衣服。
男生又问了一句:“怎么伤的?”
这次向嘉筠帮忙回答了:“被车撞的。”
答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男生点点头,“看起来像是挫伤,你朋友需要休息。”
贺沉费力地穿好速干短袖,便闭上眼,靠着墙一动不动了。
向嘉筠把冲锋外套递给他,被推了回来。
“热。”
他猛地收回外套,不识好人心,爱穿不穿。转头看向男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像是内脏出血吗?”
男生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没学多少,不过看他症状,应该不像吧。”
“那就好。”他点点头。
“但是我看你好像有条腿不方便……”男生欲言又止。
向嘉筠心想运气好,遇上个医学生,索性说了:“我骨折,本来过几天拆石膏的,结果今天运动过度了。”
他说着卷起裤腿。一条小腿白白净净,没有红肿和伤口。
“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吧?”他嘟囔道。
“之后注意休息,”男生看了看他的左腿,“休息没坏处的。”
他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说得有道理,休息哪儿有什么坏处呢,从前工作的时候是,现在逃生了,休息更是可遇不可求。
走廊内又陷入沉默。
安静祥和的环境让人忍不住松懈,他干脆看着天花板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过了好一会儿,他脖子都望酸了,才注意到旁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向嘉筠怀疑贺沉已经睡着了,偏头一看,才发现这人脸有些发红。
傻逼辅导员才不会脸红,只有一种可能。他伸手探向贺沉额头,果然在发烫。
幸而他从家里打包了医药箱,其中就有退烧药。如果没记错的话,退烧药应该在随身的背包里。
他把包从背上取下,翻找片刻果然找到了退烧药。
向嘉筠试着扯了扯对方的衣服,用气声叫道:“贺老师?睡着了吗贺老师?”
贺沉往一旁稍微躲了躲,眉头皱起,嘴唇微微张开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没听清,耳朵靠近了一些,“你再说一遍?”
贺老师在他耳边叹了一声气,然后迷迷糊糊重复了一次。
“别烦我。”
向嘉筠身形一僵,连发烧说胡话都这么欠揍。
他也叹了一声气,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坐了这么一会儿,运动过度的肌肉酸胀起来,腿也跟着痛。他动一下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好不容易站直了,跟两脸疑惑的年轻人轻声说:“我给他喂药。”
他不敢蹦跳,怕发出太大动静,只能扶着墙壁一瘸一拐走到推车旁。在两个男生艳羡的目光中,从物资堆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再返回贺沉身边。
他用水瓶冰了冰对方的脸,“诶,醒醒吃药了。”
贺老师嘴里仍旧是那句“别烦我。”
最后还是他把贺沉下巴掰着,塞药丸进去,又强行灌了两口水。不仅如此,还得像个老妈子一样在旁边着急道:“咽,咽啊!”
好不容易把药喂下去,他准备去看看外面情况。
还没走到门口时,向嘉筠就从窗户里看见了那张熟面孔。
那个丧尸没有离开,执着地守在门口。这会儿没撞门了,但是一直在门口徘徊。似乎坚信他自己能进来,或者他们能出去。
向嘉筠甩了甩脑袋,不能这样想,丧尸有没有意识还不一定呢,哪里来的坚信。
他又慢慢挪回去,站在贺沉跟前沉思了片刻,转头从推车上扒拉出一条毛巾。走进卫生间,用水把毛巾打湿,再出来搭在贺沉额头上。
没有冰袋,只能用这种老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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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自闭眼之后意识就有些模糊。
实际上他在感受到冰冷水滴的那一刻就有些恍惚。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像是一条被过度拉开的弹簧,松懈时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之后的一切他都有些记不清,闭上眼后黑暗把彻底他包裹住。周遭变得火热滚烫起来,像是被火炙烤,烫得他心烦意乱,喉咙发干发痒。
直到额头上一阵冰凉,他才舒服了一些。像是裹上一层惬意的水汽,隔绝了热源,让他终于能安心地坠入黑暗。
黑暗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梦境。
当他醒来时,仿佛在黑暗里度过了很久,久到他一下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伴随着睁眼,一齐涌来的还有周身的酸痛。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地发不出声音,紧接着一瓶拧开的水被递到了他面前。
贺沉转头看去,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他在学校里看见自己的学生变成了丧尸,之后遇到了这个人,他们一起逃到了这里。
向嘉筠半睁着眼睛,一脸疲惫,“醒了,睡得好不好啊?”
他环顾了一眼周遭环境,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确认了安全才接过水。仰头喝了几大口,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走廊里除了那扇门,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出口,也没有一丝天光能照进这里。
向嘉筠掏出手机,放在贺沉眼前晃了晃,用苦中作乐的语气道:
“日落啦,贺老师。”
作者有话说:
社畜难以获得的体验,一觉睡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