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35

  盛时有些好笑,“你在教我行业行为规范?”

  庄晏摆摆手,下楼整理装备去了,不一会儿又跑上来,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这几天你出门自己开车吧。”

  盛时有些尴尬:“我……回自己家住,水也退了,我得回去看看我住那地方什么情况。”

  “你那儿水退了一时半会儿也住不了,等我回来再说。”庄晏甩包就走,“照顾好我绿植,别干死了。”

  “你穿好长袖长裤,戴口罩。”盛时提醒他。

  然而照顾绿植完全就是扯淡好吗?阳台上明明只有两盆仙人球。

  盛时认命地叹气,丢下喷壶,去洗手间翻出消毒水,倒在拖把桶里,把庄晏家仔仔细细拖了一遍。

  新风系统一会儿就把消毒水味道散干净了,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他箱子早已晾干,东西都收进箱子里,随时可以拎着走人。

  但他犹豫了一下,推开了书房门,好奇地打量着快要顶到天花板的书柜。

  书柜里只有几本专业书和摄影集,墙上挂着几张庄晏拍的照片,中间有一张全家福,庄晏还有个哥哥,比他矮一点,看上去比他沉稳。

  书房最里头还有个小隔间,庄晏把它做成暗房,偶尔在里面洗照片。

  盛时走到书柜前,手指抚过一排排精装摄影集的书脊,不由出神。庄晏的态度让他有点不适,他猜得没错,自己是不想让他掺和到查方圆能源这档事中,但更深一层的是,他其实……也不想让庄晏过多介入自己的生活。

  庄晏进一步自己就退一步,但完全退出,似乎又舍不得。

  许久,他轻轻带上书房门,摸出手机打电话:“喂,楚老师。”

  第二天一早,等盛时下楼时,楚云帆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人换坐到副驾上去了。

  “楚老师这是……换车了?现在的媒体老师都这么有钱吗?”盛时坐到驾驶座中,拉上安全带,开玩笑道。

  “借的。”楚云帆摇下车窗,兜风似的戴上墨镜。“下乡我可不舍得糟蹋自己的车。”

  “你可以开庄晏的车啊,我一直觉得女生开大奔蛮酷的。”

  楚云帆:……

  “怎么?”

  “嗯……我那个,开车不太行,只能在市里开开,高速得卡着最低限速,山路么……我还真没试过。”

  盛时:……

  “庄晏知道你要去找东宝么?”楚云帆问。

  盛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我用不着什么事都跟他说吧。”

  警察去营救他们的那天晚上,东宝跟那几个监工就一起被警察带走了,他只是个看大门的,被拘了十五天就放了出来,监工和黑砖窑的老板都进去了,但想要等到侦查完到开庭阶段再获取更多信息,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胡二不知道东宝是哪里人,但据盛时分析,像这种黑砖窑的监工和看门人,一般都得从本村找,同姓沾亲带故的就更好了,于是两人开车回到黑砖窑所在的村子里。

  砖窑在山上,下山通往县里就一条道,山脚下马路两边是两个行政村。砖窑老板姓陈,是其中一个行政村的村干部。

  盛时正打算开车进村,被楚云帆紧急叫停。“黑砖窑被查,连老板带监工进去二十多个,都是沾亲带故的,你就这么开车进去,不怕人砸车啊?”

  方向盘一打,两人来到路边另一个行政村口的杂货店,盛时买了包烟,抽了两口,热情地邀请杂货店老板也抽一支,随即熟稔地攀谈起来。

  这两人一看就是城里来的,男的帅女的靓,普通话说得极为标准,女的戴着墨镜,高冷地往旁边一杵,男的派头十足,问的又是前些日子黑砖窑的事,杂货店老板是个聪明人,陪着笑接过烟,脸上一副“我懂得”的表情:“两位领导是来了解情况的吧?关了,早关了。谁现在还敢搞这个。”

  盛时也不纠正他,端着架子顺着话头往下问:“后续还有警察来问过没有?”

  “都问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这本来也跟我们村没关系,东宝也是他那个女子嫁到陈家坳,被他女婿的表舅招去看了几天大门,他啥也不知道,这不是回来可让村长给骂了好几天。”

  楚云帆拉下墨镜,“东宝家在哪里?”

  两人走时还顺带拷走了杂货店门口的监控录像。盛时原意是从去年8月开始拷,但杂货店并没有保存那么久的录像,只有从去年11月到现在的。盛时一点头,楚云帆就像个训练有素的秘书,从包里掏出一个硕大的硬盘,开始拷视频。

  杂货店老板把视频调出来,让他们自己拷。然后就去教训儿子写作业去了。好好学习才能上好大学,上好大学才能当领导,才能有这么精明能干胸大腿长的秘书。

  东宝比盛时在黑砖窑时见到时更老、更死气。那时候他就皱巴巴的像个核桃,被拘留十五天出来,又被村干部狠狠教训了好几天,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的,好像个推一指头就能碎成灰渣子的腐朽木雕。

  “你还认得我吗?”盛时站到他面前,东宝顺着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往上看,眼前这年轻人洗干净了脸,好像连带着身高都比在砖窑时高了半头。也是,在那个地方,谁还不是低着头缩着脖子熬命呢?

  东宝点了点头,嘴和双手一起颤抖起来。

  “别怕,我不是来抓你的。”盛时给了他一根烟。“多亏了你的药,小松才捡回一条命。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说死在砖窑里的人会被卖掉尸体,你知道卖到哪儿了吗?买家是谁?”

  东宝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黑砖窑一共死过几个人?”

  ……

  “你跟胡二埋尸体那次,尸体又被二毛弄走了,车是二毛的吗?你还记得车牌号是多少吗?”

  ……

  “你知道二毛开车去了哪里吗?”

  ……

  “你记得什么?你还记得抬尸体出去是什么时候吗?”盛时有点失去耐心。

  “冬天……”东宝突然说。

  “冬天?”盛时微微皱眉。

  “冬天。抬出去的时候……人还有一口气……血都冻住了。头塌了一块……”

  “村干部来了。”在院门口眺望的楚云帆突然说。

  远远地,三个人朝着东宝家的方向走来,两人簇拥着其中一人,一边走一边在跟他说什么,看样子是有人告诉村干部,有陌生人来找东宝。

  “走。”盛时拔腿就往外走,他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在查这件事。

  SUV小钢炮一样窜了出去,几个拐弯就上了村外公路。

  盛时开车上了山,想再进砖窑那个院子里看看,上山才发现,砖窑大铁门已被贴上了封条。

  “别去。”楚云帆说。盛时脸上写着“跳墙”两个字,“你不是警察,如果这件事另有隐情,你更得一举一动都在规矩之内。”

  盛时哦了一声,掉转车头下山,他有点怀疑,“楚老师这么守规矩吗?庄晏让你盯着我?”

  楚云帆默认了。“下一步干什么?回去扒监控视频吗?”

  “嗯。还得去趟滨海度假村,最好能找滨海警方问一下那具尸体的特征。如果恰好这具尸体也有头骨塌陷,那么尸体来源于黑砖窑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分。”

  “你这个逻辑不对呀。如果是黑砖窑的尸体被卖到滨海度假村,那么尸体一定头骨塌陷;反之,滨海度假村发现的尸体头骨塌陷,并不能证明它是来源于黑砖窑。”楚云帆说。

  “我很同意庄晏的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如果滨海度假村挖出来的尸体头骨塌陷,你觉得有多大可能是相近的死亡时间内、另一具成年男尸?”

  “但你这个并不构成证据。”

  “你说的那是刑事办案的证据,我需要的是这种联系。”盛时说,“具体取证当然要靠警方,我们要做的是证明这两件事的确有联系,然后捅到警方眼里。”

  楚云帆突然坐直了身子,皱着眉指了指后视镜,“……是我错觉吗?这车在我们后面挺久了。这是在跟着我们?”

  一辆黑色别克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司机和副驾的人都戴着帽子,副驾上的人还揣了个长焦,对着他们一顿狂拍。

  盛时瞟了一眼后视镜,“相信你的直觉。坐好。”

  楚云帆那声尖叫还没叫出来,愣是被盛时猛然加速给噎在了喉咙里。

  盛时一脚油门踩到底。他们一加速,后面别克也跟着加速,盛时眉头微蹙,不顾前面弯度大,一个急转漂移过去,甩得楚云帆一头撞在副驾玻璃上。

  “我靠……”楚云帆紧紧攥住安全带,惊恐地盯着后视镜。

  这一带山多,从村里到县里大概二十多公里,路况不算太好,盛时脸紧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遇坑遇路障都不带躲;上坡下坡一个速度,楚云帆甚至觉得他转急弯时都没减速。

  直到进了县城,也是在车流里横冲直闯的,多次擦着限速的边儿,各种加塞变道,一路绝尘地上了回京高速。

  “好……好像甩掉了……”楚云帆仔细地盯着后视镜,观察了十几分钟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一路又颠又冲又甩的,吓得她心脏几乎蹦出胸腔,这可比当年诈骗团伙追她刺激多了。直到进了京,她脸色都没恢复。

  “别慌,应该只是盯梢的,不会开车撞人。”话虽这么说,但盛时脸色很不好看,“行车记录仪内容等下我要带走。你家在哪?我直接送你回家。”

  有不好的预感藤蔓似地缠上心脏——这还没开始查呢,就把楚云帆裹进这滩浑水里来了。

  “这车你跟谁借的?我觉得你有必要跟你朋友解释一下,让他最近注意着点。楚老师,你——”

  “这是套牌车。”楚云帆抹着一头冷汗,解开安全带的手都在哆嗦。“我特么,就知道你肯定要搞事情,所以弄了个套牌车。”

第20章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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