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69
乙骨忧太刚想说些什么，张嘴就被山涧的寒气灌了凉，没忍住打了个克制的喷嚏。
秋田的冬天本就比东京冷个十几度，这会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山区更是寒冷难耐。林林把身上的加绒外套脱下，非常暖心地抬手给他披上：“来，别着凉了。”
“不用还我，你穿吧。”他不自在地想推回去，低声补充：“男生本就该照顾女生的。”
林林强行给他套上：“哎呀大冬天的分什么男女啊？”
乙骨：“……”
前方的老婆婆听见他们说话，回头用死气沉沉的目光瞪了他们一眼。
林林：“……”
一路上本来想问些问题，但老婆婆似乎无法说话，闷声带路，她看似羸弱，山路走起来却相当稳健，也不需要别人扶，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洞穴入口。
入口不大，形状像人的嘴，也不见任何洞穴植物，里面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神秘莫测。
咒灵应该就是住在这里。
老婆婆把油灯给了乙骨忧太，林林捡起一石头往里走了两步，耳朵贴在岩壁上，边敲击岩壁边聆听音效。这是堆石洞，这类洞是叠石间空隙多，堆石体下空隙一般相互连通，形成洞中有洞、洞套洞，能有数千米长。
稍微交流了下想法，乙骨忧太问她：“你想打前走吗？”
林林点头。
“可以。”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电给她。
林林惊讶接过：“我真的可以打前锋了？”
“嗯。”
“那你给我打辅助？”
“……好。”
还有什么比大佬给我打辅助更爽的事呢？林林非常满意，说：“那你别拖我后腿。”
乙骨忧太无声笑了一下。
老婆婆死气沉沉地看了他们一眼，依旧没说话，只一声不吭地往里走，洞穴口像一张湿润的大嘴将她吞了下去。
“有没有觉得她看上去很奇怪？”林林悄声朝身后问了句。
“有点，先跟着看看吧，别担心。”
老婆婆身上能感觉到咒力，但并非术师，大概就和能看见咒灵的普通人差不多。只是她无法交流，也不能问些什么，无情的带路机器。
这种洞穴一般冬暖夏凉，这会将外头的冰天雪地隔绝在外，温暖潮湿，只是越往里走越狭窄。没走多久，林林忽然停下脚步，问：“听到了吗？”
乙骨忧太：“听到什么？”
林林：“歌声。”
一阵急一阵缓，断断续续的，仿佛从很远很远的深处传来。
“我没有听到，什么样的？”乙骨忧太问。
林林屏住呼吸，仔细用她那过人的耳朵倾听，这时前方带路的老婆婆突然停下了步伐，让过身子，往里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先走，她不继续往下带路了。
洞穴深处隐隐能感觉到有咒力残秽，并不很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继续走吧。”林林一边注意听着那歌声一边继续往里走，从进洞到现在走了大概有一两百米了，越往里路越陡，石柱毫无规则地排列着，形成一条条狭缝，一次勉强能容一人通行。
有风从狭缝中穿过，齐齐发出呼啸声，时高时低，跟闹鬼一个动静，再加上那诡异的歌声，胆子小点的能把尿听下来。
那些探险者都是在这洞里失踪的，危机四伏，每走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林林正注意听着四周的动静，这时乙骨忧太在后面说了句：“等下。”
“怎么了？”
“太低了，我个子高不方便。”
本来老婆婆停下后，他们是一人一条狭缝，隔着石柱齐头并进的，这下乙骨忧太因为身高的原因落下了一大截，得弯腰低头才能继续前进。
林林第一次觉得自己个子小也有好处，她说：“那我先继续往前吧？不然太耽误时间了。”
乙骨忧太犹豫了一下，说：“那我们保持交流，让我一直听见你说话。”
“好。”她应下，先继续走了，声音在洞里回响，“你那边还方便吗？”
“勉强还行。”
林林脑补出乙骨忧太佝偻着身子艰难前行的画面，不禁笑道：“还好你不是五条老师，不然估计得用爬的了。”
“你提五条老师干什么？”
“就是想到了啊。”
“……”
“对了，乙骨同学，之前就想问你来着。”
“什么？”
“你让我一起做任务，还说给我打辅助，是照顾我马上活不久了吧？”
“……”
“我就猜到是这样。”她的声音听上去轻松而悠长，“谢谢你啊，能让我多砍砍咒灵，我还挺开心的，你真是个好人啊。”
“……”
身后隔着石柱缝隙里，林林问完等了片刻，没等到任何回音。
她刹住脚步，猛地回头。
手里的电筒光芒忽明忽暗，而她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喂——”林林提高嗓门又问了一声，“乙骨忧太你说话啊——”
依然没有回答。
耳边只有呼哨的风声，呜呜咽咽拖得越来越长 ，和着断断续续的歌声节奏。但除此之外，还藏着另一个声音……
就像是……什么东西的呼吸声。
回音么？林林腹诽着，刻意屏住呼吸片刻，扶着两边的壁岩慢慢地走……
忽然，手上似乎摸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林林一抖，拿起手电筒照去——对上了一张嵌在岩壁上的人脸！
他才不是好人！
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在听到林林给他发好人卡的时候，乙骨忧太下意识就想反驳。
带她一起来任务也不是什么照顾她不能活多久，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和目的自己也不清楚了。
或许夏油杰说的没错，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包括在那天后来找五条悟对峙的时候，他也说，忧太你这样又有何意义呢？
「我个人认为，没有比爱更扭曲的诅咒了。」——五条悟的这句名言至今为止仍是他心头一根刺。
努力将内心那些阴暗的念头压下去，乙骨忧太朝前方回应道：“没事，不用谢。”
“嗯，你那边还顺利吗？我这边发现道路不通诶，我们走错了。”林林的声音在前方道。
他一愣：“走错了吗？”
“嗯嗯，应该是的，正确的路应该在另外一边，总之我们先往回走吧！”
乙骨忧太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眉头轻蹙，回说：“好。”
弯着腰往回走的时候，他的手肘不知道擦过了什么尖尖的东西，鲜血渗出，沿着小臂滴落在岩石上。
他立刻调动反转术式治疗，同时终于往外走到了开阔之地，不用再弯腰低头了。
……也可以挥刀了。
“锵”地一声，武/士刀重重斩在了坚硬的岩壁上，碎石飞溅，惊得刀刃下方的少女紧紧地贴着墙壁，嘴唇不自觉抖了抖，用小鹿般无辜的目光望着他：“乙骨同学……你这是怎么了啊？”
“你是谁？”乙骨忧太眸里满是冷冽的寒光，如他手中的刀锋般能将人撕成碎片。
“我、我是……”她眨了眨那双和林林一样的眼睛，用和林林一样的声音说：“你怎么了啊？是不是被这的环境吓到了啊？”
说着，她用那软软的小手包裹住了他握着刀的手。
“！”乙骨忧太猛然退后一大步，拉开距离，油灯掉在了地上，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表情无辜的少女。
不是咒灵。
刚摸上他的手是带着人的体温的，小小软软。油灯静静照亮洞穴的一隅，她的眉骨、鼻翼、黑发的长度、问话时歪头的角度都和林林一模一样，说是她本人都不为过。
包括刚刚她的声音也在一开始误导了他，但现在，他非常肯定她不是林林本人。
“「里香。」”少年低唤着，随即庞大的咒灵在身旁现身，虎视眈眈地瞪着对面的少女。
少女没有反应，好像并没有看见「里香」。
——是普通人。乙骨忧太迅速做出了判断，咒灵和林林是可以看到「里香」的，那么便只能是普通人，可普通人又如何能伪装成另外一个人……
难道说，她是林林，只是受到了操控……
“乙骨同学，你没事吧？”正当少年思索之际，“林林”再次朝他走近。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然后踮起了脚——
乙骨忧太呼吸一窒，她身上的香味居然都一模一样！他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到她嘴唇轻启：“没事，我在这里呢……”
说着，她搂上他的脖子，嘴唇朝他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