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201
长翎也不再推托,大方地吃下了。
就在二人正吃着的时候, 营帐外突然传来闵天络的声音。
“兄长,长翎在你这儿吗?如果她在,能不能让她出来一下,我有事情找她。”
闵六的筷子顿了顿,儒雅英俊的面庞变得疑惑起来:“我是天络呀,他喊我兄长,那他是谁?”
长翎听了内心一阵阵酸涩,她握了握闵六的手,小声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不要让旁人打扰我们好吗?”
闵六几乎是立刻,就条件反射一般反握住她的手,握得牢牢的,就像侥幸沾到蜜糖的蚂蚁,一旦沾上就牢牢抓住,至死都不愿意松开,生怕丢了或被抢了一样。
“嗯。”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走吧,我要歇息。”
闵六淡淡地敷衍了外头的人,然后把油烛的光度调暗,继续同长翎就着一双筷著吃面。
“你有事情要我帮忙对不对?”闵六突然开口道。
“你说吧,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他的语气依旧柔和,就连刚才赶外面闵天络的语气,也是相当温润礼貌的,这根本就不是闵天澈。
“我做了碗面,想请你帮忙。你为什么不阴阳怪气地发一顿脾气,再问我是什么事呢?”
长翎难过地看着他问。
“什么嘛,你喜欢那样的我吗?”闵六失笑道,轻轻用指尖揩擦掉她唇上沾的油光。
长翎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她闷在他怀里,声音也闷闷的:“因为你就是这样的呀,不是因为喜欢你生气,而是因为...因为你是你,你是那样的,所以...所以我会接受你一切好的、坏的...”
“这一切一切...我都接受,是因为你就是那样的你啊...”
长翎哭了起来,说出的话也有些胡言乱语、没有逻辑了。
“不要去演别人了好吗?”长翎抱着他仰起头,泪眼朦胧,“因为那不是你啊...”
“天澈,我们来比个暗号,日后倘若遇到不能说真话的情况,我们就用暗号,只有你我懂的暗号。”
“天澈,我给你唱以前你发疯的时候,最喜欢听我唱的那首山歌吧...”
“这首‘影子’其实是说,那个身患重病的阿哥,拜托他的弟弟赵二哥,去娶善良孤独的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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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翎去请求闵六,果然不出所料,虽然他现在好像演闵七演上了瘾,但谈到这事情上来,还是没有斡旋余地的。
闵六当时还是闵七的表情,他有些为难道:“别的,我都能立马答应你,就这个...我得跟他商量...哦不!”
“不行的。没得商量,那样他真的会死的。”
长翎就好奇了,他说的商量,是要跟谁商量去,“他”真的会死?谁真的会死?
没有办法了...
长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望了望远处落满霞的山谷。
那座美丽的山谷后方就是鎏城,大昭曾经千灯万火夜晚也不眠休的千古繁华之都。
很快,那里就要进行一场屠杀,那些从枣京被像禽畜一样赶来的人,都会在这座曾经辉煌的不夜城血流成河,血洗城池。
那里,不久的将来,将会成为一座无人问津的鬼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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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很快就过去,这段日子宋士杰不停地耗费人力物力,想尽一切办法,打算能从鎏城里换出一些是一些。
他虽然富甲一方,但在这打仗的时期,他的钱财还是不足以支撑他做太多事,加之他还得看在女儿面子上支援万顺军队。
他只能用钱去换一些以前曾同宋氏合作过的小商贩家的老弱妇孺。
一整个枣京居住的不是权贵就是能住得起那里的商户,但其实,这些商户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只能艰难在这片地方生活,活得十分艰难,就像以前宋氏合作过的一些小商贩。
他们很多都是从别的城区过来经商的,因为不甘于落在条件艰难的西北部,挤破了头都要留在枣京,如今枣京的人要面临被东昭皇推出去做交换的祭品了,他能救下来多少是多少。
可很难过的是,他竟然载着一大车银子出去,连半个人都没能换回来。
“太子殿下这次真的如此强硬?一点余地都没有吗?”宋夫人看着坐在地上叹气的宋士杰,问。
“没办法了...这次真的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以前孙家卖鱼那小孙女长得玉雪可爱的,还有米铺的张婆婆,和咱娘关系多好呀,那时候咱娘刚随我们回枣京,都没有个聊天的伴,咱夫妻俩平日也忙,是张婆婆抱着她小孙子,来找咱娘...这些...这些人全都换不回来吗?”
“他们...全都要死了吗?”宋夫人悲伤道。
长翎站在门槛边看着阿爹阿娘,心中顿生起一股无力感。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阿爹阿娘口中那些交情颇深的“熟人”,里面也有可能是当年在十里长街上面无表情观看万顺的皇子被人奚落,而大声嘲笑的人。
有的甚至亲自出来吐过唾沫在闵天澈身上,或是用臭鸡蛋砸过他,往他身上撒过尿、拳打脚踢过...
有的,可能只是随众地呼和一声,被逼着喊上几声“好”而已...
这些零零星星的恶意,当年却一点一点地,摧毁了两个少年,一个是闵天澈,一个是孙良愈。
要放过谁,又不能放过谁呢?长翎只感觉到头疼。
然万顺大军出发了之后,宋士杰突然脸色慌张地骑马从远处归来,一来就脸色发白,抖着唇,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阿爹...您别急啊...慢慢说,到底是什么事?别哭别吓我们呀...”
长翎焦急道。
宋夫人也在旁边附和:“对呀,郎君,你慢慢说、慢慢说呀...”
“咱娘她...她现在就在鎏城啊!鎏城的城门关闭得严严的,里头黑压压一群人不停地撞着城门,都没办法把门撞倒...太子殿下他...他不日就要抵达鎏城,放火烧了一整座城了!”
宋士杰哭得跪倒在地上,原本乌黑的发顶好像一下子多了不少白发。
“娘她不是到宝澜国去了吗?怎么会在鎏城啊?”宋夫人闻言也两眼发黑,长翎赶紧扶起她。
“通往宝澜国的碟子,不知被什么人喊停遣返了,娘她就一个人回了枣京,现在东昭帝又将所有枣京的平头百姓全驱赶过来...”
长翎忍着眼眶里抖动的泪,握了握拳,嗓音抖颤:“阿爹!赶紧的!送我去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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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士杰连夜策马,好不容易追上万顺大军,就在万顺军队刚刚抵达鎏城外时,赶上了。
长翎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自顾自地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宋士杰想去扶她,可她已经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就这样小跑着踉跄地往太子殿下领头的方向去。
“长翎,上来吧。”
一匹黑棕色的马跑到了长翎身边,原来闵天络听了宋夫人说,也赶来了。
长翎没有理他,依旧奋力往前跑,想要追上太子殿下。
“长翎!长翎!我会帮你的!你别哭!我会帮你劝兄长,让他放了宋奶奶,你先上马吧!”
闵天络一下子驾着马追上她,把手朝她伸了过来。
长翎顿了顿,最终还是擦了擦眼泪把手递给他,上了他的马。
闵天络的马一下子就追上了闵天澈。
此时闵天澈站在紧闭的城门前,正号令人马把暗沉的榆木门钉死,不少士兵站在城墙上开始往城墙下方的人泼洒火油。
“殿下!殿下!不要!不要那样做啊!!”
长翎朝城门下手指火炬的闵天澈喊得嘶哑道。
闵天络抱着她下了马,然后她又跑得跌跌撞撞地,来到他十步以外打得地方停下,泪水流的满脸、满衣襟都是。
闵六从不远处就看见天络和她共乘一马了,刚才更是看见天络抱着她下马的情景。
他现在也是闵天络,举手投足间,就连夹着木拐的姿态也是用闵天络的姿态。
所以他看见长翎和旁的男子亲密,伤心难过也是闵天络式的,只是忧郁地皱一下眉头,继而淡淡地晕开苦涩笑容。
“长翎,都说了叫你不要来这里,你怎么过来了?”
长翎一下子“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哭道:“殿下!长翎求您!长翎求求您了!您放了城里面那些人吧...他们...他们大都罪不至死呀...”
闵六儒雅的笑容越发酸涩起来,犹豫道:“可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呀...是他...是他一定要做的事...”
闵六看着长翎哭得伤心的样子,几乎是立刻就举着火炬走了过来,扶着木拐单膝蹲在她面前,想要扶她,结果身旁的闵天络先他一步扶起长翎,伸手拍掉了他伸来的手。
“兄长,长翎的奶奶还在城里,请你立即下令城开,放人。”
闵天络皱着眉,抱起四肢虚软无力的长翎,严肃地指着他道。
闵六看着亲密依靠在一起的两人,儒雅的表情逐渐褪去,紧握火炬的手背,青筋逐渐突起,眼神越发暗沉深邃,左耳旁的肉柱眼睛可见地重新长了出来,闵天澈冷沉阴森的表情逐渐回来。
“长翎,孤不喜欢,看你挨着旁人。”
闵天澈沉哑道。